尊凯城东区,尊罗大道,东门广场。
今天是慕恒公会的庆祝之夜——这是自公会创办以来,首次出现两个成员同时打入称尊赛十六强的战绩。
慕恒公会所有核心成员,今晚都聚集在尊罗冒险者旅馆,包括三大长老、三大高级导师,以及吴青恒、夏心雅和柳景三人。他们九人在旅馆包下了一间最宽敞的包厢,为柳景和夏心雅两人创造了公会的历史而举杯庆祝。
“干杯!哈哈哈!”吴青恒这晚好像表现得格外兴奋,一次又一次地斟满手中的酒杯。
跟公会里其他人的高兴程度相比,夏心雅和柳景倒是显得特别平静。
这两个打进十六强的功臣始终话不太多,只是默默地喝着酒,好像各怀心事。
“即便是强如同城的盛洛公会,以及明斯汀城的默浦克公会,也都只有一两个修炼者进入了十六强,我们慕恒公会这次算是在家门口争足了气!”德平宏彰作为在场所有人当中最有声望的长老,看得出他是发自肺腑地为此次公会的成绩而感到骄傲。
“先不管未来几日的战绩如何,现在我们已经稳稳保证,可以收获两份基本的公会津贴。”禹溪导师作为公会的财务管理,自然最上心的就是赛会发放的津贴。
虽说相比于这次四强的三倍津贴,十六强的公会津贴只能是个零头,但对于慕恒公会来说,这津贴金额的象征意义远超实际意义。
吴青恒“砰”地放下酒杯,点了点头道:“没错。通过这次称尊赛的表现,我想在未来几年,我们公会定然会吸引到一大批更为优秀的修炼者,慕恒公会在尊凯城的地位也将会不断提升!”
尊罗冒险者旅馆虽然名为旅馆,但实则是尊凯城名副其实的第一酒馆。这里的各种特色自调酒,在尊凯城颇有名气,甚至被酒鬼们不惜称赞为“天外佳酿”。此次难得有闲,慕恒公会的这几个人更是喝了好几轮。
临近午夜时分,在唯一的女生夏心雅的催促下,庆祝宴总算结束了。吴青恒几乎是被导师们抬着走出了冒险者旅馆的大门。
虽然没怎么喝醉,却染了一身酒气的柳景没有立即回公会,而是想在东门广场再闲逛片刻,散散味。
尽管已是深夜,这个全大陆最繁华的广场,此刻却灯红酒绿。
广场周围的餐馆、酒馆、旅店,正值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刻,熙熙攘攘的人流让这整片区域都显得热闹无比。
“老板呀,来来来,进来玩玩嘛……哎哟,怕什么呀!”
突然耳边响起矫揉造作的话语,同时感到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低头专心走路的柳景吓得一激灵。
他刚好路过忘忧馆门口,那里此时已经站着不少衣着暴露的女子,身姿轻佻地招揽着过客。
而他们刚离开的尊罗冒险者旅馆,则是烛光交错,人声鼎沸。
对于眼前的这一切,柳景再也不能更熟悉。
自惊龙岛归来,柳景一直忙于正名赛和称尊赛,这还是第一次得空,可以在夜里好好感受东门广场的喧嚣夜景。
“真是久违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这样的夜色竟让柳景感到一丝伤感,过去两年修炼生涯的点点滴滴,又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柳景甩了甩头,继续踱步。
他刚走过忘忧馆边上的小巷子,却立马停住脚步,随后又折回了巷子口。
由于摆设了几个小食摊和露天酒摊,狭小的巷子中竟也挤了不少人。
柳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觉羽正在露天小酒摊独自饮酒。
“不是吧?身体还没恢复就喝成这个样子?!”直接跳过了寒暄的步骤,柳景一个马步,上前一把夺过觉羽手中的酒杯。
迷迷糊糊中看到柳景的样子,觉羽突然睁大了眼睛,站起来抓住他的衣领喊道:“是你?你来干什么你!我告诉你,我觉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这一喊不免引得巷子里的其他客人侧目,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这一对男女。
柳景皱了皱眉,先用力把胸前那只小粉拳拿开,整了整衣服,再把觉羽按回到椅子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你重新来过不就行了么!称尊赛两年就有一次,下次再加把劲努力呗!说真的,你实力不凡,这次赢你,其实算是我的侥幸。”
恍惚间,对面坐着的“少女”让柳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觉羽却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柳景的动作,她拿起空酒杯往桌上狠狠一砸,指着柳景身后说道:“哼,重新来过?你看看你身后是什么地方?盛洛公会!你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吗?这是能重新来过的地方吗!!”
说罢,觉羽直接握着酒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柳景也从未想过这个觉羽发起酒疯这么厉害,竟一时语塞,怔怔地回头看去。
只见夜色下,刻着“盛洛公会”几个金色大字的牌匾还在熠熠发光。
坐落于东门广场北侧,盛洛公会与铁仕银行和世熙珠宝店并排而列,过路的人无一不会注意到这三个气派的建筑,大多都会停下来多看几眼。
公会的位置设在如此寸土寸金的地段,也足以彰显其身份和地位。
柳景不由得想到普通得几乎连个门面都没有的慕恒公会,苦笑着摇了摇头。
显然,能从盛洛公会内部脱引而出,得到五个参赛名额中的一个,成为称尊赛的参赛选手,在这个过程中,觉羽所经历的激烈竞争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柳景这时又回想起,白天在西里尔角斗场外公园中,那两个在背后落井下石的盛洛公会成员。
一个小女生,在强者如林的盛洛公会,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过去?
想到这里,柳景回过头,又看向了小桌边的觉羽。
小巷里光线昏暗。
月色下,觉羽的身躯更显得娇小。
她已经换下了醒目的长袍,只套着一条宽大的素色长裙,头顶松松地拢着一个发髻,没有任何装饰物。
这样一看,跟普通的邻家女孩又有什么差别。
此刻她低着头,肩膀正微微抖动。
泪珠一颗一颗落在桌子上,跟洒出来的酒水融为一体。
“对不起,这终究是一场比赛,谁都想赢。”
柳景一向不懂该怎么安慰人,这次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比赛?没错,比赛就是最讲究公平的地方。但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刚刚二十岁的人竟然能到达幻真境?谁又能告诉我,为什么比赛的时候把我当男人用,输了就要怪我是个女人!这公平吗?公平吗!”
觉羽说着说着,趴到桌子上,竟肆无忌惮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