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转眼到了月圆夜。
北疆的夜空纯净的近乎给人一种假的错觉,纯净得掩藏不住任何秘密,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夜空如洗,繁星闪烁,这里的星星看起来不同于中土,不仅明亮,而且又多又密,一团一团的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品评着下界美景。
沙兰城建在白水北岸,同时,它也是北疆最繁华,最大的城市。中土的商队渡过白水河踏上北疆的土地,不消半天就抵达沙兰城。
沙兰城正西方,几里远的地方就是祭坛。乌拉人相信,天神就是居住在西方的,因为那天神的奴仆---太阳,每天都是打西边落下的。
乌拉祭坛也是北疆规模最宏大的,虽说其它部落也都有自己祭坛,但那只是本部落族人祭祀时使用所建,因而规模要逊色许多。而关系到整个北疆的大事,则都会在乌拉祭坛举行。
那时候的北疆还没有中土那么多的节日,一年到头,只有秋末冬初的宰牲节最为隆重,这一天,大部分的北疆人都会欢聚一起,庆祝这共同的节日。
祭坛建在一个教开阔的山坳里,最外围是一片茂密的呈规则正方形的红柳林。红柳是乌拉人心目中的圣洁之树,北疆人用这圣洁之树,来隔绝祭坛的神圣不受纷繁的人世侵扰。
穿过红柳林再往里面是一圈厉草。厉草形状如中土的桑树,三四尺高,奇特的是那厉草的枝叶皆为红色,叉叉丫丫的远看如红珊瑚一样美丽。
据乌拉人讲,厉草原本就是天神殿前之物,能消灾避邪,很久以前北疆的先民,有一次遭遇到几乎灭族的大瘟疫,后来天神派使者把厉草送到北疆各部落,北疆人才最终得救。
不仅厉草本身是红色的,就连早上在草叶上凝结的露珠也是红色的,北疆人相信,这红色的露珠可以医治百病。
每逢遇到有人生病,家人便会请求萨满巫师来此拜祭,祈求天神赐予厉草的血露,为亲人治病。
据传,厉草尤其通灵性,心地善良的人靠近,厉草愈发红的鲜艳,那些心术不正之人靠近,厉草则会变暗发黑。
可惜的是这草如今已经灭绝,否则,在法院审判厅栽上几颗,审问起犯人来岂不是省事许多,更能避免聂树彬、呼格那样的冤假错案发生。
厉草环绕着的正中心,就是乌拉人的神圣祭坛。
所谓祭坛,其实就是一个巍然高耸的巨大圆形土台,合着外面方形的红柳林,喻天圆地方之意。
乌拉人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即为后世人所说的天父地母,所以建造祭坛采用的亦是最原始的材料,以示对地母的尊敬。
北疆遍布黑土,但祭坛却是用黄土一层一层夯实筑成,土台下面的那一层面积最大,愈往上愈收缩,好像今天南方一些地方的梯田一样。
祭坛最上面那层土台,就是祭祀的场所,土台的四周,摆放着一圈乌拉草编成的圆垫,供各位族长跪拜时使用。土台正中央,安放着一只大个的铜火盆,常年的烟熏火燎,使其已经看不出铜本来的金属光泽。在祭祀的时候,火盆里会点燃祭祀专用的草木,北疆人觉得火是这世间最神圣最圣洁之物,能涤净人世间的任何污秽,而且,他们认为,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惧怕这神圣的火焰。
离火盆几步远的地方,则树立着一根十分粗大的白桦木祭桩,祭桩的上方刻着四张北疆传说中的天神面孔。四张脸孔表情各异,一张笑意盈盈、一张怒目圆睁、一张泫然欲泣、一张若有所思。
四张脸孔代表人的若干种情欲,四张脸孔面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表示天神对世间万物的明察秋毫。
祭桩下方则转圈刻满古老的咒语符号,或许只有萨满巫师才能看懂。祭桩的顶部安放着一个略显古怪的人面雕像,雕像仰面朝天,似乎已准备好随时恭迎来自上方天神的旨意。
祭桩的正南、正北、正西、正东方各安放着一张黄菠萝木制成的祭桌,萨满巫师做法时,每张祭桌上摆满各种果子和一只结着红绸子的牲畜头颅,四张桌子所摆畜头不同时则被称做四牲之祭,如果盘子里摆的是人头,那就是传说中北疆最为神秘的大红祭。在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角落各安放一面巨大的野猪皮大鼓,每面鼓前各站立两名手持虎尾锤的法师助手“扎列”。
在这些法器的最外围,则是十二口高高架起来的略小一号的铜火盆,盆里装满了掺着野猪油的草灰和松明,当这些火盆全部点燃的时候,整个祭坛从远处看,就好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火炬。
北疆人信奉天神、地母,每逢遇到事关族人安危的大事,或者发生一些不明天象都会开祭坛拜天神卜问。天神的预示,通过祭桩上面那个古怪雕像所掉落的方向来决定。
前一阵子,天空一下出了十个太阳,乌拉人很是紧张,但还没来得及等到月圆祭拜日的时候,那多出来的几个太阳又一一消失。
但萨满法师桑多鲁说,天神曾托梦给他,说眼前的事情还没有完,过段时间,会发生决定整个北疆民族的大事件。
结果没出几日,果真,族长听说了三足乌鸦的事,还说那只三足乌身上冒着火苗自天而降,而且乌鸦血生生的吧白水河染成了黑水。
起初大族长半信半疑,直到他亲眼看见了那只瞎了眼的三足老鸹,还有白水河里翻腾的黑色波浪。
长老院最终决定开祭坛祈求天神,对三足乌鸦一事给予明示。所以这次卜天祭祀显得非比寻常。
宰牲节到来的前几天,北疆各部落的人们便开始赶着成群的牛羊,陆续从四方八方来到沙兰城,一是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北疆节日,再有就大伙都想亲眼看看,传说中那只长了三条腿的乌鸦到底是什么模样。
也正是因为这只奇怪的乌鸦,这一次,北疆各个部落里能来的人几乎全都来了,只留下少许人一边看守城堡,一边焦急地等待回去的人给他们讲在沙兰所见到的奇闻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