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桑吉怎么发脾气,常彩云始终没有一点怨言,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说话也加着万分的小心,生怕因为说话声音大了而惹恼桑吉。可她越是这样,桑吉就越觉得别扭。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其实非常讨厌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桑吉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常彩云泪眼低垂,楚楚可怜地说:“我知道,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吧,反正我就是喜欢你!”其实她的心在滴血。
常彩云曾同无数男人上过床,但那不是爱情,那只是一种交易,贩卖的是尊严和肉体,常彩云并不以此为耻,一个女人因为生活所迫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说到底,这应算自食其力,终究好过那些坑蒙拐骗之徒!
其实常彩云也曾对爱情有过美好的憧憬,那还是天真的少女时代,但现实却总是让她一次次失望,被几个臭男人玩弄后,她最终死了心并堕入风月场。
然而见到桑吉后,她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好像突然被春风唤醒的枯木一般,休眠的情愫迅速萌芽,冰雪也无法阻挡。
为了看一眼那张冷峻的脸庞,常彩云常常有事无事地去找菱花,可见到两人卿卿我我又让她十分难过。
虽然桑吉从来没给过她笑脸,常彩云却执着地认为,桑吉就是自己生命中苦苦追寻的那个人,遗憾的是被好姐妹抢了先,在感叹人生的阴差阳错之余,她只好将这份爱恋埋藏在心底。
菱花同桑吉搬出旅馆后,常彩云一度十分失落,好像失恋一般,最后她搬到了离菱花不远的地方,只为了能有机会看到桑吉,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对不住姐妹,可她就是忍不住。
得知菱花失踪的消息,除了为姐妹的安危感到担忧外,常彩云还隐隐感到有些庆幸,直到这次桑吉主动送上门来,让她的期盼变成现实,她觉得是自己的真心打动了天神。
但她并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无论爱与被爱,都应该有它的尊严,如果你将自己的爱置于一个卑微的位置,那么你就只能收获羞辱。
对于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桑吉因为醉酒已经没有什么印象,早上醒来时,它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常彩云躺在旁边,两眼含情地看着它,屋里很冷,因为常彩云听菱花说过桑吉不喜欢火。
见常彩云衣冠不整,眼中带着羞怯和一种难以掩藏的兴奋,桑吉隐约猜到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它刚想和常彩云道歉,常彩云却已扑进他怀里,她不需要桑吉表达任何歉意,她告诉桑吉:“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无论结局如何!”
桑吉对常彩云从来就没有过感觉,眼下的一切只是个误会,虽然常彩云没责怪自己,桑吉开始心中还是有些自责,但见常彩云这种反应,它开始感到厌烦,并渐渐变成一股无名怒火。
“我告诉你,昨天是我喝多了,咱俩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桑吉像遭火烧一样,猛然将常彩云推到一边,一脸的不耐烦,狼人还没学会口是心非。
常彩云虽然有些伤心,但强忍着没有落泪,沉默了片刻,她试图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便强颜欢笑地安慰桑吉,最后不合时宜地帮桑吉分析菱花的去处。
菱花是桑吉心头的一道伤疤,它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常彩云话音刚落,桑吉就直接爆粗口骂到:“我自己的事,我能自己解决,不他妈需要别人帮忙!”
“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了不喜欢,为什么这个女人还是对自己逆来顺受,就算是恶语相加她也不改初衷,人类都这样吗?”桑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在琢磨着如何同她上床,但当一个女人真心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通常能容忍男人的一切,包括缺点,显然桑吉不懂。
见常彩云一副自怨自艾的神情,桑吉心一横,恶狠狠地问常彩云:“你知道我是谁吗?难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没想到常彩云对此似乎早有准备,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不怕!不管你是狼还是人,都无所谓,我喜欢的是你的心!”说完常彩云闭上了眼睛,她微微抬头,将脖子完全暴露在桑吉面前。
在狼族的社会,除了狼王之外,普通狼人是十分专情的,绝大多数狼人只同一个固定伴侣相守终生,桑吉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如此随意,这个女人明知自己早已同菱花相爱,就算昨晚自己喝多了,但她可以反抗啊,现在又摆出这幅姿态,这分明就是一种挑衅。
多日的烦闷瞬间爆发,桑吉恢复了狼的本来面目,然后它冲到常彩云面前,张开大嘴,用尖牙钳住女人的脖颈,常彩云依然没睁开眼睛,桑吉能明显感到她的恐惧,女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丰满的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两行眼泪同时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这是桑吉第一次看到女人哭,它有些迟疑,眼前这个女人一直对自己都表露爱意,不管自己如何冷漠,即便此刻自己露出了真面目,她仍旧如故。
这也是桑吉第一次遇到毫不反抗的猎物,并安安静静的等待死亡,桑吉犹豫片刻后最终失去兴趣,它慢慢将尖牙从女人的脖子上移开。
“睁开你的眼睛!”桑吉用毋庸置疑的声音命令常彩云。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常彩云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看着桑吉面目可怖的狼人脸孔,她并没表现出特别的害怕,女人慢慢恢复了平静,她上下打量着桑吉,就像看着失散多年的故友。
本来桑吉眼露凶光怒目而视,但对方的这种反应却让他彻底丧失了信心。
“去你妈的!”思索片刻后,桑吉摔门而去,它感到自己彻底输了。
人类就是比狼族麻烦,狼族的感情从来没这么复杂,两狼相悦就在一起,不接受就赶紧滚蛋,桑吉并没打算杀死常彩云,它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不要再纠缠自己,同菱花相处的这段时间,多少让它减少了一些野性,再说,自己毕竟昨晚刚刚同她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
“我永远在这里等着你,你没地方去的时候就回来,菱花不要你了,我要你,而且永远不会抛弃你!”桑吉推开房门时,常彩云带着哭腔说。
“滚你妈的!”骂完这句话后,桑吉决定自己滚开。
“狼上了奶牛,这听着怎么都觉得别扭!”桑吉失落到了极点,同时还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挫败感,无论在雪原,或是在狼堡,桑吉的冷酷无情为众兽皆知。
可刚刚那一刻,它为什么没直接咬下去血染当场,连它自己也想不通,那个女人不仅没反抗,还心甘情愿的配合,可自己却最终放弃了,这确实有悖狼的本性。
经过一处水洼,桑吉停了下来,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它满心疑惑,“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狼人吗?”曾经的桑吉绝不会这样优柔寡断,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圣鸦城满街的丁香花香?还是这和煦的春风,融化了冰雪,也融化了狼人的冷漠!
但桑吉又感觉这几样似乎都不是,到底是什么呢?莫非真是人类的爱情?难道那东西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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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狼人阿格诺找到了桑吉,同时带来了狼王的最新指示。
哈默尔命令所有狼人立刻前往黑水河沿岸的村镇,展开找寻羿箭的行动,尤其是那些渔村,是此次搜寻的重点。
阿格诺说,根据一个刚投奔狼堡的人类提供的线索,羿箭应该就藏在黑水河边的某户渔民家里,因为当初就是一位渔民救的三足乌,羿箭应该被当年那个渔民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人类或许很难发现,但狼族不同,因为狼有灵敏的嗅觉。
哈默尔任命桑吉和阿格诺全权负责这次行动,同时,狼堡还分批次秘密的派出嗅觉灵敏的四足狼兵协助搜索,那些野狼白天分散隐藏在村庄四周的树林里,夜晚悄悄潜入村镇搜寻一切可疑的蛛丝马迹,以及任何异常的地方。
阿格诺告诉桑吉,几天前,有一队人类的军队集体投降了狼堡,那些人的头领获得了大王的接见,也不知道那家伙用了什么方法,最后竟然取得了大王的信任,并任命他为狼堡的殿前参谋,为大王出谋划策,好多同伴都有点担心。
“千万不能信任人类,人类是最危险的族群,而且不讲信用!”同人类接触的较多,桑吉深有体会。
“是啊,博诺将军就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大王应该能控制那家伙,大王出关那晚,让整个北疆都感到震惊了吧?”
桑吉看着喋喋不休的同伴,心想人类所说的八卦大概就这样吧。
“对了,你没看见,那个人类家伙有多丑,脸上没毛不说,而且整个脸就是一个大疤瘌!”阿格诺边说边笑,“我觉得大王就是看他丑才收留他的,羿箭的线索也是那个丑八怪提供的,巫兽认为疤瘌脸没撒谎!”
“但愿吧!但愿我们这次能有收获!”桑吉想起这些日子他在圣鸦城听到的一些传说。
“神箭要怎么找?”桑吉有点找不到头绪。
阿格诺说,根据巫兽的推测,羿箭本为天上神器,气味自然与世间的普通物品不同,在搜寻过程中,如果发现明显异于周围物体的特殊气味一定要追本溯源,进行彻底的搜查。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偷偷潜入人类的房屋内找。搜寻过的地方要用狼尿做上标记,免得重复寻找浪费时间。
对于这种隐秘的行动,狼族是天生的专家,只要它们不主动骚扰人类,一般情况下人类很难发现它们,而且必要的时候它们可以伪装成野狗。
计划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桑吉唯一担心村民养的狗成为狼人的最大威胁,那些人类的走狗对狼的气味十分熟悉,而且鼻子同狼一样灵敏,阿格诺倒是没觉得这个问题有多严重,那些走狗只要随便给根骨头就行了!
村庄不同于城市,陌生人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所以,桑吉安排大伙在晚上行动,黑夜是狼族的天下。他规定执行搜索的狼人定时回圣鸦城向自己报告,它同阿格诺对信息详细分析研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几天后,去渔村搜寻的狼人陆续返回城里复命,带回的情报更是五花八门,有的狼人不得已咬死了几只野狗,有一名狼人晚上撞到了一对偷情的人类男女,有两名狼人从一个墓地里掏出了几件陪葬品,可惜不是神箭,还有一只狼人实在没忍住,吃了几只羊而被村民围攻。
直到有一天,一只狼人向桑吉报告,说在一个叫乌鸦泡的镇子边缘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不同寻常的是,那股新鲜的血腥是从一个旧墓中散发出来的,墓园门口有一只狗,那名狼人没敢擅自行动。
正常的墓地只会发出尸骨腐臭的味道,而绝不会有血腥味,更何况是多年前的旧墓,桑吉又派了两名狼人专门去了一趟,结果还是一样。
其中一只嗅觉灵敏的狼人甚至断定,从味道分析,这股血腥来自几天前刚刚发生的杀戮,而且在其中还夹杂一种阴冷的气味,具体是什么说不清,但可以肯定这种味道之前从没有闻过。
这下引起桑吉的浓厚兴趣,它决定要亲自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