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秋殇始冬
“大王，披件貂皮大袄吧。你看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秋懿殇递过来一件大袄披在了殷清冽的身上。“大王，一会儿就是登基大典了，冻到了可就不好了。”
殷清冽现在满心的雄心壮志，等着释放，哪儿还觉得冷，他觉得自己全身想着了火一样，就要奔腾而出了。“善舞，寡人不觉得冷，你跟我来！”殷清冽拽着秋懿殇的手出了大殿。“你看，雪下的多大！放眼看去覆盖了整个大地。寡人登上这王位，就要当天下的王，唯一的王，凡是这雪所覆盖之处，都是寡人领土，还没有成为寡人领土的地方，寡人会让它变成我殷家王朝的江山，寡人的江山要绵延不绝，千秋万代！”
秋懿殇站在殿前广场上，这里的位置是宫城皇都的最高点，从这里放眼望去一切都在脚下。她看着此时的殷清冽笑霸气而又自信，从没有过的意气风发，同时也从没有过耀眼明亮。一身玄色于白茫茫的雪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秋懿殇看离不开眼，这样的殷清冽让秋懿殇心惊不已。
殷清冽转头看向秋懿殇，脸上的笑散发着霸者的魅力。秋懿殇躲避了这样的笑脸。“大王，进去吧，外面冷，一会儿百官就要到了。”
秋懿殇笑着大步走到秋懿殇的面前，将大袄从身上取下披在秋懿殇的身上。大袄很大，将秋懿殇整个抱住，殷清冽顺着披袄的姿势搂着秋懿殇的肩。秋懿殇一惊，“大王……使不得！”
殷清冽紧了紧手臂，将秋懿殇圈住动弹不得。“是寡人疏忽了，你身子单薄，出来又急也没加件衣裳。看脸都冻红了，你披着这大袄，再和寡人转转。”
秋懿殇没再拒绝。两人并排绕了大殿走，身后的脚印刚踩出来就被雪覆盖上了绒绒的一层，两人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消散。这样的气氛让秋懿殇有些陌生，她知道这样和殷清冽的相处方式存在危险，可是他并不厌恶这样的感觉。秋懿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殷清冽这么自然的相处，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快要迷失了。殷清冽已经当上了王，那一剑的情算是还了，她必须考虑下一步，复仇应该就此正式开始了。
两人走了好一阵，秋懿殇思量着打破了这种不寻常的静谧。“大王准备怎么处置大王子殿下？”
殷清冽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臂弯中的秋懿殇。“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秋懿殇低头看着踩在雪上两人的脚。“大王子是先王的亲生儿子，亦是大王的同胞兄弟。殿下他虽是犯了死罪，可是……”
“你不想他死，是心疼了？情分何时这么深了？！真想当他宠妾可惜晚了！”殷清冽打断秋懿殇的话，松开了环着她的手，侧眼看着她，眼里盛满着不满。“他犯的可是死罪，寡人是王，杀了他又怎样！”
“大王明知道善舞并不是这个意思，当年对大王也已表明心意，又为何说这等话。”秋懿殇摇摇头，对殷清冽的话无所谓的笑了笑。“凡事没有完全，就算是大王也有疏忽，一旦哪天今日之事败露，被小人抓住把柄，会发生何事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你是说曹荣曹大人？”
“大王英明。”秋懿殇看着殷清冽正等着她的下文，就接着说：“善舞不知大王和曹大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善舞知道，以曹大人的城府和野心，他一定是要从大王这拿到最好的好处。但这个‘好处’对大王来说是什么呢？！若真的对大王有益，大王也不需要其他‘助力’了。”
殷清冽凑近秋懿殇，捏住她的下颚，眼神探究的看着她说：“看来我真应该重新认识你了，你越来越聪明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的心思竟比我想象的还要细腻啊。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身上有太多让我感兴趣的问题了，我真想一探究竟！”殷清冽邪笑的看着秋懿殇，片刻直起身子。“接着说，寡人倒要听听看你是怎么想的。”
“就像我刚才说的，大王不会真的兑现当时给曹大人的承诺。一旦曹大人得不到想要的，势必心怀记恨，蓄谋报复。而现今的大王的状况就是曹大人手里最有利的把柄，保不准将来曹大人不会以此来威胁。所以，大王要给自己留后路。留着大王子殿下的命就是后路。”
殷清冽沉默了一阵。“那就让这‘后路’活到于曹荣一起去见阎王爷的时候吧！”殷清冽握紧了拳头，看着的远处，眼里露出了弑杀的凶光。
登基大典很顺利的完成了，新王登基当然要有自己的势力，笼络人心。毫无意外，殷清冽表面封赏了很多文官武将，赏的东西够让那些个腐朽官臣乐一阵了。当然曹大人得到了相位，可是殷清冽并没有马上颁布曹大人想要的“君相一体”制。虽然曹大人不满意，但是殷清冽自然有正当的理由退后这件事。新王刚刚登基，不可在根基不稳的时候颁布新令，以免一些曾经可能是大王子一派的人借此发难。大王子殷冷冽则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界，当时公然反对当今新王的乱党则被下令于西街口处斩。
“多谢军大哥帮忙了。”秋懿殇在狱牢外答谢看守的狱卒。
狱卒掂掂袋子的重量乐颠颠的打开了狱门。“善舞姑娘客气了，哪用得着这些啊。姑娘现在是大王的红人，我们巴结都巴结不到，还让姑娘这样破费，真是过意不去啊。”
“这些就给大哥买酒了，我来这还要大哥帮忙呢，怎能不谢谢大哥呢！”秋懿殇看着献媚的狱卒虽然厌烦，但还是笑的温柔。
“姑娘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就是不能在里面留的时间太长，一会我们就换岗了。”
秋懿殇笑着点点头进去了。牢房又潮又暗，还有一种让人反胃的气味，秋懿殇提着灯往牢房的最里边走去。
“你怎么来这了？”殷冷冽被灯光刺了眼，缓了一阵才看清来人有些惊讶。“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殿下，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殿下？呵呵，我已经不是了。你来这儿是特意来嘲笑我现在的样子吧。”殷冷冽自嘲的说着。“殷清冽给你的好处一定很多吧！你现在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是不是就快要做王妃了啊？！没看出来你这两面功夫真是出神入化了啊，行骗成功后来炫耀了？”
秋懿殇没有理会殷冷冽嘲讽。“殿下已经在狱牢里待了这么久，怎么什么都没想！”
秋懿殇与殷冷冽说话的态度一改往日的柔情，多了份强势的刚强，这让殷冷冽一愣，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当时秋懿殇身着红衣舞剑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
“殿下，不论现今的王是怎么登上王位的，是众望所归也好，是鸠占鹊巢也罢，他总归是成了王，谁也更改不了的。你们虽是兄弟，但是以殿下对王的了解，我想殿下是知道王不会在乎什么兄弟情谊。但是殿下现在却能活着，殿下何以认为自己能活着？”秋懿殇说道这里停下来，看着殷冷冽皱着眉在考虑自己说的话。
殷冷冽想了一阵似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秋懿殇看着殷冷冽的表情从迷惑不解到恍然大悟再到怒不可遏。殷冷冽愤怒的起身抓着牢笼大吼，“我就知道那贼子定是刷了花招抢了我的王位，我要杀了他！”
秋懿殇并没有被殷冷冽的样子吓到，反而这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秋懿殇靠近牢笼，与殷冷冽离的很紧，她侧头在殷冷冽耳边说：“看来殿下是明白了！殿下能活着就说明殷清冽他有了顾忌，殿下就先暂且忍了这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殿下被发配边界说不定是个好事，但是这好事最终能不能被殿下所用就要看殿下的了。”
殷冷冽听着这些点着头，眼里燃起了复仇的火苗。听完后殷冷冽突然惊觉起来，退了好几步，远离了秋懿殇。“你为什么和我说了些？不会是殷清冽让你来的，好借此理由名正言顺的杀我吧。”
秋懿殇又恢复了笑容，温柔的一如当时把殷冷冽作为心爱之人的样子。“殿下，善舞说过，善舞从来没有想害殿下，一切都是不得已才听殷清冽的话的。”
“我听不明白，既然你不是殷清冽一派的又为什么处处帮着他，害我成这样！”
“殿下听我把话说完。”秋懿殇已经在脑海中编出一个可信的样子。“殿下记得先王登基六年后，有前朝的将士回来复仇的事吧！”
“我当然记得，要不是殷清冽耍诡计，我就可以在父王面前里头功了！”
“殿下应该庆幸当时没立头功，否则殿下的脑袋早已不在项上了。”
殷冷冽一惊，“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
秋懿殇笑了笑，“我是当时被斩首的主将蒙齐的养女！”
“什么？！”殷冷冽有些不敢相信秋懿殇所说的这个身份。
“殿下不用害怕，我不是找你报仇的。我是蒙齐将军的养女，但是你们和前朝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只在乎养父到底被谁杀的。”
殷冷冽遥遥头，还是有些弄不清状况。
“殿下应该能从年龄算出来，前朝灭亡的时候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况且先王治国之策也让百姓的生活在战后回复起来。我对养父的复国之事没有兴趣，而且养父是前朝将军之事，我也是在他被斩首时才知道的，我只在乎养父的生死，我只知道我养父是被殷清冽所杀，所以我要找殷清冽报杀父之仇！”
“既然你和殷清冽有仇为何又帮他？！”
“那并不是我所愿！都是殿下你促成的。”秋懿殇盯着殷冷冽眼里竟有泪光在闪动。
“我？”殷冷冽被看的有些心虚。
“殿下记得先王西去那天的事吧。殷清冽他帮我挡了殿下你射过来的箭。殿下为什么要向我射箭？因为殿下认为我背叛了你，可是殿下你细想想，善舞什么时候真的害过殿下？殿下你本已胜券在握，要不是那一箭善舞也不会救他，善舞不能欠仇人的恩情！是殿下让善舞的复仇之路又要多走一阵，是殿下自己丢了本应到手的王位”秋懿殇眼里全是怒火，这些话有一半是真的。
“我怎么会知道！”殷冷冽被指责的说不出话，他从来还没有被人这样指责过，王子的尊严让他觉得气不过，可是一时也没有什么有力的反驳的话。
秋懿殇深呼了一口气，“殿下，善舞和殿下说这些，是相信殿下有一天会回来，请殿下记住善舞会站在殿下一边，你我有共同的仇人。好了善舞该走了，时间太长是不安全的。”
“等等。”殷冷冽叫住欲走的秋懿殇，他迟疑了一下问：“你对我的情分是真的吗？”
秋懿殇没有想到殷冷冽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在惊愣了一下后，秋懿殇会心的一笑。“等殿下再次回到这里是就知道答案了。”
秋懿殇出了狱牢，漆黑的天上正飘着蒙蒙雪花，觉得有些冷，在冻凉的手上和了一口气，搓了两下。这时一双手将一件皮袄披在了她身上。
秋懿殇一惊，回头就看到正在微笑的商洛泽。“吓了我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就是知道。”
商洛泽那种痞痞的笑逗乐了秋懿殇。“还记得那年你我初遇也是这样冷的日子呢。”
“是啊，过的真快，都到冬天了。”商洛泽看了看天，低头重新看着秋懿殇。“对了，今年秋天过的胆战心惊，你的生辰根本过不上，等来年我给你好好的过。”
秋懿殇笑的有些酸涩，“也只有在雕栏阁的那三年才过过生辰。”
“你还在舞象之年呢，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过生辰，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过，好不？”
秋懿殇顿时心里一暖，点点头，“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