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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眩惑

混沌

在战斗中,下意识的反应永远比战斗理论更重要。老兵之所以善战,是因为他们能够从容应对战场上的突发情况。优秀的战士需要的不仅是满腔热血,更需要镇定自若的作战素养。

“报告!”坐在监视器前的通信员向着斯坦利·普莱斯特喊道。“赫洛斯向我舰发来申请,请求使用CHAOS智能连结系统!”

斯坦利坐在指挥席上,环顾着指挥室周围的天空,愁眉紧锁。CHAOS智能连结系统,又名“混沌”,是一种将飞行员与战机思维混合的操作系统,用飞行员的意识主导战斗,结合赫洛斯的高速思维控制战机,二者合一,或者说,是“二脑合一”,大幅提升作战效率。但是CHAOS还未经过充分测试,如今贸然启用,不知道会对飞行员的精神和大脑造成何种影响。

但是,再怎么也比魂断苍穹要好。

斯坦利·普莱斯特双拳紧握,说道:“申请批准!”

在空中穿梭的赫洛斯,正在被身后的黑色战机紧追不舍。炽热的高爆弹不断轰击在机身上,震颤着姬琳的心灵。她无论怎样闪躲,都会被敌方咬住。而且,紧张和混乱已经让她忘记了那些格斗技巧。

“赫洛斯……怎么办,我真的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但是我却无能为力……”姬琳的思维已是一片混沌,沮丧的情绪不断地束缚着她的手脚。

【那么,请交给我来吧,诺特少尉。】

“什么?”

就在一瞬间,赫洛斯内部的光影全都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深蓝幽邃的暗光,姬琳不知所措,在黑暗之中感受着剧烈的震动。

【正在切换至人机联动操控模式,全息环绕显示HCD关闭,CCS智能云系统关闭,MDC水平人机协动舱解锁。】

【神经连线,CHAOS智能连结系统,启动。】

“这是怎么……”姬琳感觉浑身紧绷,仿佛有什么东西,似灵魂,也似电流,在慢慢地流入她的心灵,抑或是思维中。

又是一瞬间,黑暗散去,光芒再次刺入了眼中。只见蔚蓝的天空环抱四周,宽大的羽翼迎风张开,姬琳化身成为了赫洛斯,在苍穹中展翅翱翔。

【战机形态切换至机动模式,过失速机动】

就在姬琳茫然的时候,她的脚不由自主地踩下了减速板,一个紧急制动,只见她——或者说是赫洛斯猛然仰起,机腹向前,垂直而水平地前飞着。赫洛斯在空中撕裂着呼啸的风,犹如是一只眼镜蛇昂首傲视,让那黑色的敌机从侧方猛地蹿了过去。

“赫洛斯,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见即你所见,你思即我所想,我会随着你的心而飞。】

赫洛斯的话语不再通过文字显示,而是像RTS通讯那样,直接在意识中传输给了姬琳。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的意识就是我的行动,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撤离战场的,因为你的心中充满了猎杀的欲望。】

“你能看见我的内心么……”姬琳压低了声音说。

【敌机正在转向,恢复飞行姿态,进入滞后追逐。】

姬琳仍旧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抓着驾驶杆,但是身体的动作似乎不用自己来控制,战机仿佛就随着自己的思维在飞行。赫洛斯降下机头,机尾忽地喷出炽热蓝火,对着敌方的机尾直追而去。

【敌方正在急转弯,已咬住六点。】

赫洛斯对敌机的飞行路线进行着精确的计算,实时控制自己的飞行状态,确保紧紧咬住对方身后的攻击位置。航炮控制已经打开,姬琳控制着眼前的准心照准了那只黑色鬼魅。

“射击!”

然而,就在姬琳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幽灵凭空消失了,航炮全都射向了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姬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幽灵战机不成?如同传说中的幽灵船——漂泊的荷兰人那样,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航行着。

【看样子对方不仅是电子隐形战机,更是光学隐形战机。】

“那怎么办,我们看不见怎么击落它?”

【不用担心,它不会跑的。】

天空沉寂着,只剩下赫洛斯一架战机在天空上盘旋着,过了一会,赫洛斯恢复了水平飞行,只是径直飞着,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静静地等待。

渐渐地,

没有了呼吸,看不见他物。

停止呼吸,因为在屏气,视而不见,因为正凝神。

天地如悄然流动的沙漏,只有细沙缓缓流淌。

那细沙,是微风,是云丝,是碎光,是尘埃。

微风吹动了云丝。

碎光闪耀着尘埃。

蔚蓝的天空,如倒置的大海。

蓝海在顶上流淌。

暖风在面前滑过。

左右是白云飞舞。

那黑色,吞没了阳光,浮现在身后。鬼的外貌,棱角分明。

【矢量出力翻转,逆转机动。】

赫洛斯襟翼全开,风尘吸张。

一阵呼啸,机首扬起,机尾下沉。

一个翻身,首尾倒置,逆向飞行。

赫洛斯的鹰嘴,对准了幽灵的咽喉。

姬琳的视线犹如锐利鹰眼,直直穿透对方座舱的玻璃,看见了操纵鬼的人。

错愕,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呜————!”

这是死神的嚎叫。

“呜————!”

这也是航炮撕裂苍穹的声音,不间断地高速射击,能将一切都撕成碎屑。

“轰——!”

只是一瞬间,便决出了胜负。真正的猎人与猎人的较量,往往就在眨眼之间定生死。

黑色的鬼化作数团火焰,哀嚎着向赫洛斯飞来,赫洛斯一个侧滚,躲过了残骸。

姬琳·诺特回过神来,她的表情有些茫然,望着幽灵的残骸落下,在云层之中沉没。

“就这样……死了?”

她的眼前,飞溅了一些深色的液体,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渗入稚嫩的肌肤。姬琳呆呆地看着,似是头脑一片空白。

殷红的液体。

这是满足,还是害怕?雏鹰的猎杀,让嘴沾满了鲜血。

在那一瞬间,敌机飞行员那错愕的表情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恐惧,是对生的哀求。

即便是敌人,她也是第一次杀人,自己这双白皙柔嫩的手,如此轻易便夺去了生命。

即便是敌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可能家中还有一心盼望的妻儿,等待着他的归去。

战斗结束了,还是没结束?很显然,仇恨会因此循环,而让杀戮的轮回永无止境。

“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复仇?”

不过,如果幽灵不死,她就会被杀。姬琳抬起头,看着广阔的天空依然晴朗,如美丽的风景画,全然没有要吞噬人般的凶恶。为了保护自己而陨落的暴雨四机,为了猎杀自己反被猎杀的黑色幽灵,先前惨烈的搏斗,已经没了一点踪迹可寻。

“哥哥,我究竟……做得对不对?”

几丝悲凉,越发惆怅,但说到底,内心对复仇的渴望,终究还是满足了几分。然而,即便从这个角度来观察自己,姬琳还是会发现内心那可耻的自私。她执意要驾驶赫洛斯,也让战友为自己付出了生命。

用死亡填充自己空洞的心灵,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行尸走肉。

【累了吗?】

累。

身体乏力。

思维枯竭。

心力憔悴。

但,已经停不下来了。

【既然开始,便不能回头了,是吗?】

既然进入了这个轮回,哪还有回头路。

再回头就等于前功尽弃,再回头就等于背叛誓言。

是的,哪怕迟早有一天,黑暗会蒙蔽双眼,鲜血会麻痹神经。

“赫洛斯,这里是暴雨B1,听到请回话。”先前因为ECM电子压制而姗姗来迟的暴雨小队其他战机发来了通讯。

姬琳并没有应答,她的双眼没有了神采,只顾兀自在天空飞着。

“暴雨B1,这里是疾风A1,赫洛斯现在由疾风小队护送返航。暴雨小队各机请与狂雷小队共同建立空中防卫圈。”

“暴雨B1明白。”

“狂雷X1通报克洛诺斯号及疾风、暴雨、震电、怒火小队,正在组建外围电子防卫圈。”

天空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伊克斯的战机正在展开队形。斯坦利·普莱斯特少将指挥的独立鹰隼飞行中队——伊克斯的五支作战小队全体出动,为了护卫赫洛斯,也为了警戒可能来自于涅普顿的大举进攻。

“XMF90赫洛斯,这里是疾风A1,收到请回话。”

姬琳·诺特疲累地看着天空,在她的身周,三架灰色的MF82极光战机围了上来。这些战机的涂装与之前暴雨小队的完全不同,模样也有些怪异,其中一架战机的背上支着一个“圆盘”,这是电子支援机上才会装配的全向扫描雷达装置。

“疾风A1……赫洛斯……收到……”姬琳无力地回答着,她操纵赫洛斯的双手开始颤抖。赫洛斯没有说一句话,任凭机身随着姬琳那恍惚的意识而抖动。

“报告克洛诺斯号,XMF90赫洛斯的飞行状态有点奇怪,似乎是飞行员健康状况出了问题,建议准备医疗救护设施。”

蔚蓝的天空虽然铺洒着温暖的阳光,但是这没让姬琳的心回暖,反而是愈发萧瑟、寒心。

“克洛诺斯号明白,已开启1号降落跑道,XMF90赫洛斯可随时降落,医护单元已就位。”

“XMF90赫洛斯,这里是克洛诺斯号,从现在起,你机正式归我舰指挥,番号为暴雨A5,即将向你机发送降落轨道引导。”

云层遮掩起了天空,就像是看完一出戏,拉上了帷幕一般。从古至今,有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在这里逝去,但天从不曾哭泣,它依旧高高在上,冷眼观戏,从未因此降下过一滴雨泪。

然而,在赫洛斯的面前,那幅方才落下的云幕,又被撕扯了开。

“轰————”,苍穹似乎要为之崩裂,沉重的轰鸣声震碎了云霄,一只深灰色的钢铁猛兽昂然探出了头,又将身躯从散落的云屑中缓缓拔出,犹如一个力大无穷的巨人正在起身,轻吹一口气,那狂暴的吐息就把周围的一切驱散地干干净净。

尘埃飞扬,庐山尽现。那是一艘如巨山般庞大的战舰,中心船体犹如一柄锐利阔刀横贯天际,剑桥昂首挺胸怒视着苍穹。在战舰的左右舷,是两个带有飞行跑道的副船体,连接着短窄的“机翼”,这让战舰航行时更稳定。

这便是伊克斯战鹰们的“老巢”,也是乌拉诺斯独有的泰坦航空舰——克洛诺斯号。而赫洛斯与身边的那些战机,在克洛诺斯的面前,只如绿豆一般大小。

——

名词解释:

智能连结系统(CerebralHostAttachmentOperatingSystem,缩写为CHAOS,又名“混沌”)——装配于赫洛斯上独特的系统,在赫洛斯进入载人联动模式时启动,将飞行员与战斗机的思维连结混合,其中飞行员的意识转化为表意识,而赫洛斯的则为潜意识,二者合一。设计这套系统的目的就是让战斗机从人类思维中汲取优点改善自己,以及让飞行员拥有更为敏捷的思维和反应能力,但缺点就是不像载人手动操控那样完全排除了人工智能的不稳定及不确定性,依旧存在些许隐患,且会造成“精神联携效应”,让飞行员的思维、行为和性格受到人工智能的影响。

水平人机协动舱(MaintainingDirectionCockpit,缩写为MDC)——无论飞机处于何种飞行姿势,都能够始终保持驾驶舱的朝向,并且智能调节,调整G力对人体造成的影响。水平同步系统也可以被关闭。

滞后追逐(LagPursuit,缩写为LP)——航空术语,在近距追逐中,如果后方战机的机首指向了目标的后面,那么就是处于滞后追逐状态。滞后追逐主要用于逼近目标,在适当的时候将机首完全转向敌机,以进行开火或发射导弹。在滞后追逐中,转弯速率决定后机是否能够瞄准前机。

过失速机动(Post-stallManeuver,缩写为P**)——过失速机动是指在飞机超过失速迎角后,飞机仍然有能力完成的战术机动,这种机动通常对飞行操控及战机机动性能要求很高。如响尾蛇机动、赫伯斯特机动、猫鼬机动和直升机机动等都是较为典型的过失速机动实例。

襟翼(Flap)——机翼前缘或是后缘的一种可动翼面,可向上下偏转和前后滑动,以在飞行中增加机动性能。

疾风小队(SquallSquad)——独立鹰隼飞行中队编制中的第二小队,其有人机、无人机和电子机的配置数量最为均衡,能够胜任各种战斗任务。疾风小队共配备MF82极光战机六架,UA75剑鱼无人机六架,ES88雷神电子支援机三架。

狂雷小队(LightningSquad)——独立鹰隼飞行中队编制中的第三小队,以超强的电子作战能力著称,能够组成强大的空中电子支援中心,在伊克斯空中行动中为整个中队提供有力的电子作战支持。狂雷小队共配备MF82极光战机三架,UA75剑鱼无人机七架,ES88雷神电子支援机五架。

怒火小队(BlazeSquad)——独立鹰隼飞行中队编制中的第四小队,与暴雨小队有些相似,都是以攻击力强劲著称,但与暴雨的全体有人机不同,怒火小队均衡了有人机和无人机的火力,经常作为快速机动力量在空中进行援护作战。怒火小队共配备MF82极光战机七架,UA75剑鱼无人机七架,ES88雷神电子支援机一架。

震电小队(ShockSquad)——独立鹰隼飞行中队编制中的第五小队,完全以无人机为作战主力,因此在战场上经常执行特殊攻击任务,以速度和反映著称。震电小队共配备UA75剑鱼无人机十二架,ES88雷神电子支援机三架。

克洛诺斯级泰坦航空舰(Kronos-ClassAeroTitan)——乌拉诺斯独有的泰坦航空舰,其首型为克洛诺斯级,利用斥重力装置进行浮空,以核动力喷气轮机为主要推进力。该型泰坦航空舰体积约为约克城级空母的3倍,采用三体结构设计,中心舰体为战机格纳库,共可搭载77架战斗机和40架大型飞机。克洛诺斯底部配备有战机悬挂式起飞装置,左右为飞行跑道及武器平台。

克洛诺斯号(Κρ?νο?或Kronos)——舷号ATT-1,于2190年建成服役,是乌拉诺斯独有的泰坦航空舰的首舰,也是伊克斯的专属航空舰,其总部设于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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