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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各奔东西

八号,六月八号,这在中国是个吉利的日子,高考也进入后半场,莘莘学子们已经陆续进了考场。钟小侠和李琪依旧如昨天一样,一个校内,一个校外,一个考试,一个注视。李琪一如往常安静而从容,钟小侠一如往常期盼满心……上午两人的话很少,李琪也不再那么没心没肺,他们一起去吃了校门口旁边那家餐馆中,钟小侠最喜欢吃的木须肉。

下午是英语,天色依旧阴沉,这两天与钟小侠一起等待的父母们都注意到了这个聚精会神看着考场的少年,他们纷纷叹息,以为这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参加高考的学生,也许是体检没过关,也许是犯了什么严重错误而被取消了考试资格……钟小侠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眼神,他只是紧盯着李琪,他谨守着心中的抑郁,他将这两天铭刻于此生。上天最终也没有再流一滴眼泪,高考的第二个日子,匆然而逝,这天晚上也是钟小侠和李琪在一起的最后一次相拥而眠。两人都没有突破最后的界限,他们只是静静感受对方的温暖,虽然心中是冰冷的。钟小侠心中很是为李琪能够知道未来他们真的要分开而欣慰,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爱人,是的,她爱钟小侠,钟小侠也爱她。只是对曾经信念的执着,让他不能接受一个别的人,他依旧会继续徒劳地等待那个已经消失的——安妮妮。

李琪只是微笑着看着钟小侠,一直看到睡去……钟小侠彻夜未眠,他无法想象,明天李琪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也许她会跟着他回家去也说不准……那样,母亲肯定高兴……不过父亲肯定会生气。李琪的父母在国外,这么几年都没有回来,肯定还有别的隐情,李琪心中有不愿让他知道的苦。钟小侠脑袋乱哄哄的,想了许多漫无边际的事情,甚至有那么一会,他心中对安妮妮的寻求少了许多,对李琪的爱占据了主导地位,但是也仅有一会儿而已……有些执着的人,拥有着一般人无法理解的执念,你没有见过,并不代表那不存在……

九号,六月九号,上午的考试很快便过去了。考生们也都已经准备好回家,各种大车小车在校门口络绎不绝,伴随着一些哭泣,一些拥抱,一些承诺,一些伤感……人们相继散去。不过也有一部分三五成群的好友相约一起去喝个痛快。钟小侠被班上的几个熟人喊了好几次也没去,他有更重要的事,比这些同学更重要的人……

钟小侠等到了李琪,她慢悠悠出了校门,依旧笑颜如花地看着钟小侠,不说话。“琪琪……你去你姨家吗?”钟小侠问道。李琪不说话。“琪琪……要不我陪你玩几天你再走……”钟小侠继续问道。李琪却只是笑着看钟小侠,似乎并不满意。“要不……我送你回去……”钟小侠小心翼翼地继续问。“其实……你送不送我没关系……”李琪终于开口了,她等着束手无策的钟小侠,奸笑着说道:“只要在填志愿那天你告诉我你要去什么地方就可以了!你去哪里,我就选哪里的学校,你不联系我,我便不会报志愿的!”“琪琪!你这样真不行……”“好!不行!你爱行不行!我走了!”李琪气呼呼地招了一辆出租车就钻了进去,留给抓手不及的钟小侠一脸尾气,愣了半天才狠狠说道:“真是灾星!”只怕李琪真的会等钟小侠的消息……无奈的钟小侠也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而去,他,即将面对的是沉默的父亲,和哭泣的母亲……

热闹的校园,已经悄悄沉寂下来,稀稀落落的人嬉笑打闹着走出,但是,留在这里更多的,却是伤感……

“娘!”还没走到家门口的钟小侠,就看到了正在家门口等着的母亲,他远远喊道。“哎!小侠!你考完啦!怎么样啊?”天下的母亲都一样,盼子成龙,望女成凤。“……不怎么样……”钟小侠含糊地说了一句,其实母亲知道这个结果,只不过她仍旧会期待好的事情。说话功夫,钟小侠就走到了母亲的身边,看着已经长了许多白发的母亲,他心里一酸,强忍着泪说道:“娘……别在这站着了,回家吧!我饿了!”母亲连忙往家走,急急说道:“哎呦你看我,厨房还给你炖着鸡呢,差点忘了!”钟小侠在后边慢慢进门,父亲现在肯定不会见他,也许出去串门去了也说不定。他跟着母亲走进厨房,看着母亲照顾锅里的鸡。

“我爹呢?”钟小侠假装随意地问道,其实他心中是忐忑不安。“他啊,在屋里呢!”母亲瞪了一眼钟小侠,仔细说道:“今天跟你爹说话小心点,别惹他生气啦!他也不容易,你这么大了,应该得体谅他一下!”“我知道!”钟小侠重重点头,但是他心里知道的是,无论他如何小心,父亲也是不会对着他笑的……鸡还没炖好,钟小侠便离开厨房,小心翼翼向堂屋走去。农村的房子都很大,房子很宽,院子也很宽。钟小侠轻轻拉开屋门,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抽烟,看都没看钟小侠一眼。“爹……”钟小侠没有进屋,他害怕父亲直接抡起椅子揍他。他父亲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钟小侠心中黯然,父亲的确是心力憔悴,连揍他甚至吵他都提不起力气,他走进去,站在父亲的面前,挺拔的像一座大树,轻声说道:“爹,你放心吧,我本来就不是上学的料,我一定能找个好工作的。未来并不见得比上大学差!况且,上不了名牌大学也只是白白浪费四年时间而已……”钟小侠还没说完,便被父亲打断,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又很无力:“我知道,过几天你就去北京吧,你姐在那里,就算你找不到工作,也不会被饿死!”父亲说完,便走了,只留下呆呆的钟小侠……他料想中的生气,打骂,并没有到来,到来的只是父亲对他深深地失望,和对他未来的担心。钟小侠心里无比难受,这比打他一千遍都难受,他想哭,想再去复读一年,想跪下向父亲认错……可是,他没有,他要向父亲证明,他做的选择是对的,虽然父亲也是对的,但是自己选的对,跟父亲的对不一样……

一家人,沉默地吃晚饭,便各自散开。不过母亲显然是高兴的,因为家里的两个男人没有争吵,这比什么都重要。钟小侠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思考。去北京!这不仅是因为姐姐在那里,而且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学校,李琪不会因为自己而耽误前程。只是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李琪,可能知道,因为老师曾经找过他,但是也许他只是当小孩子早恋,而没有多想而已……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钟小侠便随着夜的深沉而慢慢睡去,这安静小村,只剩下偶尔的狗叫声和鸡鸣声……

钟小侠在家生活非常安逸,地里的活,母亲是不让他做的,他天天自己呆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母亲倒是有几次说让他去找村里的几个发小去玩,别天天闷在家里,不过钟小侠自然是不去的,他不喜欢热闹……钟小侠家里只有他和他姐姐,他姐姐比他大两岁,不过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钟小侠知道,那是因为家里钱不宽裕,只能有一个上学,所以母亲强制姐姐退学的……所以家里面的人,父亲,母亲,钟小侠都对钟晓欣心怀歉疚,尤其是钟小侠,他不仅是姐姐退学的罪魁祸首,而且还没有上成大学……不过,钟晓欣是个很好的姐姐,是个很好的女儿,她从没怨恨过家里什么,反倒总是给父母买许多东西,让钟小侠带给这个家的压抑少了许多。钟小侠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决不让父母,决不让姐姐失望!不过,现在,失望肯定还是有的……这无可逆转。

在家呆了一星期,父亲终于发话,让钟小侠卷铺盖卷滚蛋!于是,钟小侠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中,在母亲担忧地唠叨中,第一次,出了远门。零九年六月十七号,早上六点整,钟小侠踏上了北上京城的大客……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出门,也是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钟小侠最喜欢在不停的行进之中感受活着的美好,旅途中的风景是钟小侠乐此不疲观看的……他一路上不停地看着窗外,看着匆匆而过的大树、房屋、路口、城市,还有从未见过的大山,大河,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这是自由的开端,这也是苦累的开始,不过钟小侠不怕苦,他就怕无所事事,他不怕承受,就怕空虚。这一去,肯定要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他忽然又有一种离乡的惆怅,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故土,离开那片生活了将二十年的土地,离开那一片热情洋溢的人,去那一个淡薄的城市,没有感情的城市,充满利欲的城市……该何去何从,自己将要遭受什么苦难,就算没有苦难……也不会顺风顺水……

本来,按照父亲的意思,只给钟小侠一百块路费,随他去怎么折腾,饿死不管……不过,临上车的时候,母亲塞给他五百块钱,她怕钟小侠去了没工作,会受了委屈,吃不好住不好的。的确,路费是九十,如果身上只有十块钱的话,下了车连路都走不了……车子在服务区停下吃饭,钟小侠没有去,他有带的包子,母亲昨晚给他包的,让他在路上吃。母亲包的包子比服务区的好吃多了,而且服务区的包子贵的要命……十分钟后,人们都陆续上了车,司机点了人数以后,便再次踏上行途……下次停车,就是终点——北京!

钟小侠想着想着便想到了李琪,那个固执的女孩,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去了她姨家,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在生气,是不是真的能够报到北京来,是不是……钟小侠一想到李琪,便要想到许多东西,想得他脑子发蒙,只能恨恨嘀咕一声:“这个灾星!”便仔细看起窗外的风景来,不再多想。这一路,他见到了许多原来没见过的东西,仅仅是大山,便让他心中雀跃不已,巍峨的山,正是钟小侠心中的偶像,他的人也像山一样,厚重,稳当,实在……山上偶尔有些许人造的风景,比如一些亭子,一些小屋,极大影响了钟小侠的心情,他认为这是对自然的亵渎……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事实……路很平,一路高速,不用像古代一样,马车颠簸,这是钟小侠心中非常满意的东西……幸好外人不知道这些想法,否则肯定认为他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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