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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授课

再多的风波都无法取代上课这一学校的主题。五行学院虽然课程繁复到可怕,但是老师都是绝对的优秀。

除夕之前五行学院不会再有什么特别盛大的活动,学生们最大的乐趣就剩下相互写情书了。每天早晨,校花校草的房门口抽屉里都是满满的信封,当然,也不止他们四个是这样。

遇到无聊的课,男女生就将看完的没看的情书折成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男生主要是折飞机,女生折的多是纸船,只有一堂课,他们不敢肆意妄为,那就是由严主任亲自执教的五行课。

五行课是五行学院最重要的主课,占据学成绩的百分之五十,修行五行理论也是广大学生来到五行学院的目的。本来这一门课程的重要性无可厚非,可是,如果不是必须天天面对不苟言笑的严主任,学生们应该会更加热衷这一门课程。话又说回来了,主任虽然严厉,教学水平确是学院中的其他老师所不能比拟的,也托了她的福,很多学生就算其他课程成绩再不济,五行课上都能学到真材实料。

在五行学院,最受欢迎的课程因为男女之别而分成两派。女生一派高居榜首的课程要数星象学和灵异学,还有就是文字学和文学。非常巧的是,星象学和灵异学的教师是同一个人,一位姓姜的女教师。说到女教师,这位姜老师可是别具一格。按学生说的,她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有时候像炸弹一样,走到哪里就是一个坑,据说跟夏组长还有一些剪不乱理还断的恩怨,因此在见到他时的炸弹本性就一显无遗。虽然她平时风风火火,但是有时候又很沉静,就像夜间的湖水一样。大家也经常能看到她坐在办公室里深思,眼睛望着窗外,有时候看着看着就流出眼泪来了。偶尔她也会独自在校园内外散步,表情上很伤怀的样子,所以,她基本上跟她所教的课程是相似的,都有着一股浓郁的神秘感。

姜老师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经常会在学生冷不丁的时候蹦出奇怪的言语。但是,有一点让教文学的白老师无法忍受的,姜老师的语文差得一塌糊涂,认错字写错字那是家常便饭。记得她第一次拿到改了版的灵异学教材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曾大声呼道:嘿,大伙来帮着瞧瞧,这雨字头三个口一个巫是哪个字儿啊?咽得白老师差点没有一茶杯砸死她。

相比之下,白老师就不一样很多了。在大家的印象里,白老师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气质女人,写着一手好字,一手好文章。白老师的翅膀深入精神美学的各个领域,一直据有五行学院缪斯女神的宝座。白老师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坦白说,人文课基本上都是隐性课程,尤其是白老师所教授的文学以及艺术学系统**学生选修的音乐、美术之类云云,原本就是一块容易被大家遗忘的孤岛。但是,白老师说过,有时候,土地因为被遗忘,而纯净。

白老师没有女神的容貌,她足以吸引孩子们的,仅仅是认真负责的人格,而且这人格,恰好美丽而善良。在五行学院,和白老师关系最好的学生是朱凡凡,她们一样认真,一样执着于自己的真理,而对身外的一切保持着高度的理智。

灵异课上,姜老师站在讲台上讲得绘声绘色,教室门外突然出现夏组长的身影。夏组长只是淡淡看了教室一眼,就立刻被姜老师瞪回去满满的狠毒的目光。学生们清晰地看到,夏组长脸色一阵恍惚,只是没有丝毫的反应,静静路过了开去。夏组长身为一组之长,巡课算是再本分不过的工作,大家都不知道姜老师和他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旧账没有算完,且又好像从不打算好好算算的样子,每每在期盼夏组长不要那么倒霉巡到姜老师的同时又深深觉得,夏组长很想那样看姜老师一眼,而姜老师,也不是一见他就能到非死即伤的地步。

这两个人,一个人格双向,一个心机深藏,就是上帝也帮不了什么。也只能作为谈资,消遣着学生们的茶余饭后了。

夏组长走进办公室,冷淡着脸色轻轻一声叹息。办公室中坐着地理学的李老师,物理学的王教授,这两位的良好工作态度在学院里是出了名的,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基本上不会呆在家里,于是乎和夫人们闹离婚就是他们平淡生活中的疯狂插曲。学校领导不从来不干预工作人员的家事,却对这两位的私生活频频关心,可见状况之非比寻常。

夏组长走进来,叹息,回座位,倒水,再故意喝得很大声。一连串这样的动作过去,那两位从头到尾没把头抬起来一次。他们的脑子里,一个是满满的洋流图,一个是满满的苹果和牛顿。

夏组长再次叹息,心想为什么每次出现在办公室像是跟椅子钉在一起的总是他们两个。说起来,五行学院的教师队伍并不缺少其他的缤纷面孔。只不过,有些上了年纪的教授,像教授光学的任教授和教授文字学的王教授,一个是快到耄耋高寿的先生,一个是已知天命的女士,基本上除了上课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问,就是校长也要给他们三分薄面,坐办公室之类的事情在他们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其余的年轻教师也有,比如格斗学的石老师,以及法典学的韩教授,他们都是刚刚三十岁的年纪,可惜的是,石老师家境窘迫,上课之外的时间到处打工都不够用,韩教授年轻有为,只是有着特殊爱好,据说从18岁开始就因为潇洒的外形被某家知名的摄影公司看中,签了十五年的模特协议。虽说金盆洗手在即,可是还在契约时间范围内就必须兢兢业业,因此,指望他们待在办公室也是不可能的。至于剩下的,姜老师绝不可能出现在夏组长有可能露面的地方,白老师一直有她自己做不完的事情,剩下的就只能是金老师了。

“那个灰毛小子,算了,他只要往学校里一站,总会被学生缠着直到他回家睡觉为止。难道就注定我这一辈子,只能跟这样两个毫无情趣的大叔绑在一块儿么……”

夏组长自己回忆了这许多,突然心中无名火起,但是又不好发作,只能将手中某个学生的作业本一把攥成了麻花,立刻意识到之后再一张一张纸仔仔细细将本子抹平。心中大声地咆哮:为什么。

晚餐时分的食堂中暗淡而熙攘,坎照例与大力坐在一排上,对面是只吃素食的阿七。而她的身边,没有见到薇的身影。

大力的吃相一如既往,好像他的是与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不管食堂将饭菜做成什么模样,什么味道。

“薇最近怎么了?经常不好好吃饭。”

阿七望着坎,坎正专心地一铁勺一铁勺往嘴里送着鸡腿饭。

“你看我干吗,她又不是我脸上的螨虫,或者是头发里的虱子。”

坎的牙齿狠狠咬在坚硬的铁勺上,随即全身一阵颤动。阿七重重的踩了他一脚,只是脸上神色平静。

“我知道她怎么了!”

大力突然举起手,指甲碰巧擦过坎细致的脸颊,顿起一道浅红的印记。而后,桌面上的紫菜蛋汤一阵剧烈摇晃,大力双手抱头,不住求饶。

“喂,闹够了没有,我只关心薇的事情。”

阿七百无聊奈地看着对面习惯于施虐以及习惯于受虐的两人,淡淡说道。

“如果是她的事情,我可以说一些知道的。”

徐小乙坐下在阿七的对面,微笑着像是平静诵经的和尚。

“你从哪里知道的?”

坎坐正身子,问向徐小乙。徐小乙想要回答,阿七把坎的脸往旁边一推,直接向徐小乙说道:

“怎么知道的不要紧,你直接说怎么了就可以。”

“哦,她一直在图书馆里。”徐小乙竖起食指,非常开心地回答,“在看泰戈尔和日本俳句。”

其他三人的脑袋上立刻升起一串问号,怀疑徐小乙看到的是不是薇,那些待在书房里舞文弄墨的人不管是多么有名气她曾经都是不屑一顾的。按照她自己说的,只有机械和力量,才能占领和攻服,那些文邹邹的东西,只能治疗胃胀。那么,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呢。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不信的,我有证据。”说着,徐小乙不知从何处取出他一向惜之如命的DV机,里面的图像的确可以作为他刚才话语的扎实证据。

“我说,好像谁请你破这个案子有赏金似的,做得这么滴水不漏。”坎有些揶揄一样双手反靠上椅背,微微斜视着徐小乙接着说,“这些都是现象,她干嘛这么干。”

徐小乙小心地收回DV,依旧微笑着伸出食指,回答道:

“说起这个,还有一段故事……”

“长话短说。”坎按下他的食指,冷然道。

“哦,最直接的就是,上一次的考试。”徐小乙说着,将视线转向阿七,“你和她上次各自以人文科和自然科的成绩平分秋色并列第一,而且又经过校花的争霸赛并列花魁,虽说如此,大家还是想在你们之中分出个高下,嗯,人们的八卦本质无人可阻。而且,更严重的是,有一批人窃窃私语,说她没有阿七的气质美,关键在于内在修养不够,完全就是个绝顶的猎人。想必是女生的自尊心起的作用,她正在学写诗歌。”

坎的铁勺子跌在桌子上,伴随着三两颗米粒。

“败家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趁着阿七和坎震惊的片刻,徐小乙迅速吃下了被浪费在桌面上的米粒。

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后,拉着大力一起捶桌大笑。阿七的眼中突然有些落寞和不安,轻声说道:

“这个傻瓜,闲人闲语干什么要这样在意。而且,星象学的成绩我也不是最好。”

“说到星象学,这里还有文章哦!”徐小乙继续竖起食指,“一直以来,星象学究竟属于人文还是自然那是众说纷纭,我们勉强把它算作共有科目吧,问题是,今年星象学的最好成绩不是你也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所以我想,她在这一点上也受了打击。”

阿七微微皱眉,开口想要说话的时候徐小乙接着道:

“还有一件事我也可以告诉你,现在大家还在谈论一件事情,就是大家都喜欢的白老师最看重的学生是谁。以前大家都觉得朱凡凡和白老师的关系最好,现在么,因为你在人文学科上的出色表现,嗯,朱凡凡也有可能成为你的劲敌。”

“哦——恭喜恭喜,处境非常激烈呢!”

对面三人突然连成一气鼓起掌来,阿七低头叹息,而后“腾”的从座位上站起,对面的掌声嘎然而止。

“只是,只是,玩笑罢了……”

坎媚笑着请罪,阿七的是心思却不在他们身上,径直走出了食堂。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各自头上笼罩起一层阴影。

“小乙,我是怎么教育你来着,不要用你那个爱说真话的脑袋把世界变得复杂。”坎嘟囔了一句。

“好的,下次我一定注意。”

暮色初降,秋天的天气很好,傍晚十分温和。阿七一个人漫步在学院里挂满紫藤萝的长廊上,细细回想着刚才徐小乙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她一直希望世界是单纯而且温暖的,如果身边的人都因为一时的功名高低转变自己,转变心意的话,她会开始伤心,伤心到想躲回木族的家里去。

想着想着,心里突然伤感起来了。她停下脚步,望着廊下的池水,隐隐的想要流泪。

淡淡的音符声流过,有谁在哼着平静而简单的曲子。阿七抬头,朱凡凡正坐在她不远处的栏杆上,正是她,在哼着很简单但是安静的曲子。

“你的心,还真容易放弃呢。”

曲声停下,朱凡凡望着阿七,微笑着说。

阿七有些吃惊,向前走去几步,与她相对而坐,没有说话。

“别人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相,曾子的母亲是很可悲的。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跟着白老师吗?”

阿七静静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的家,在北方的大草原上。来到这里,只是因为对五行有一些兴趣,但是并不痴迷。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不是很适应,也不考虑将来学校所期盼我们去做的那些事情,直到有一天,白老师给我们上课,直到那一天,白老师为我吹奏我们草原人最爱的马头琴,她身上的所有都让我折服。从那之后,即使被大家说像是跟屁虫,即使因为痴迷文学和艺术在其他科目上拿不到好成绩,即使被责怪在这里不务正业,即使……即使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我还是要跟白老师在一起,跟着她,直到,我可以一个人面对以后为止。”

从她的眼神里,阿七看到淡淡的不舍,甚至淡淡的恐惧,但是,她依旧很平静,一直延伸到心里的平静。

“至于他们说的,白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呵呵,根本就是无聊的闲话。白老师有选择自己喜好的权利,她喜欢哪一个学生是她的自由,虽然,在一开始可能会有一点点嫉妒,那是因为白老师对我很重要,只要我心里一直这样想就可以了。我只是喜欢白老师,喜欢她的字,她的文章,喜欢她说的话,绝对不会演化到你担心的那个样子。”

朱凡凡站起身,接着说:

“我们两个,本来就不一样,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一定要比较着活下去,你说对吗?”

阿七也站起身,脸上现出淡淡的微笑,认真的点了点头。

“啊,好了,我该去吃饭了,晚上姜老师还命令我们观星写报告的吧。”她边说边走,路过阿七的时候突然附耳道,“话说你真的很好,说不定哪天我也会喜欢上你呢。你的星象课不强,晚上好好加油吧,拜。”

阿七回身,朱凡凡已经走远了,她的背影微丰,看着有些可爱。她微微笑着,感觉温暖又回到了心里,之前的烦躁和悲伤消失无踪。

现在的时节正值深秋,星象方面按照古老的说法,四象呈现于天际的是西方白虎。

其实观星这种事情,在学期初始大家兴致浓烈的时候曾经受到过热情捧场,但是后来大家发现,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好玩,也不像想象中多么浪漫,尤其现在深秋的夜里有些冷,观星最好的时间又是午夜,所以能坚持的学生根本没有几个。

五行学院有一座非常华丽的观星台,同时也标志着星象课的重要性。五行原本和星系就是密不可分的,深入研究的人总会发现。每次姜老师午夜来做巡查而发现学生剩余无几的时候总要感叹学生们是多么不识货,白白辜负观星台上的高配置天文望远镜。

“姜老师,您听谁说今晚仙后座会下流星雨的?”

观星台上,阿七一边仔细观察着西方星空,一边向她身边发现学生所剩无几而气愤踱步的姜老师问道。

“听说?我是谁,我可是星星的专家,我还用道听途说?笑话,老实看就是了!多许几个愿望,气死那般兔崽子!!”

姜老师双手掐腰站定,腮帮子鼓起来像洁白的金鱼。阿七扑哧笑出声来,道:

“老师戾气不要太重哦,伤肝的。”

一听阿七这样说,姜老师立即舒缓了一口气,又说道:

“没错,犯不着那他们的不知好歹惩罚我的青春和闭月羞花。唉,不过呢,我这心里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事请放不下呢,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来着……”

阿七听到这里豁然回头,眼中惊诧变成惊恐。姜老师丢三忘四的坏毛病无人不晓,有一次甚至忘了锁灵异空间的门,导致那边潜入一大批魔法妖精将整个五行学院变成了布丁工厂。为此,她被扣了整整半年的薪水。

“姜老师,您,要不要回家去,看一看?”

“哦——”

姜老师似乎幡然醒悟,与此同时,不知名处隐隐的一声爆炸响动宣告了她的反应迟缓。

“老师,您这一次……”

姜老师将手一摆,镇定地说:

“没事,我在微波炉里烤了蛋挞。”

“烤了,四个小时?”

阿七怯生生地向远处望了望,再看回姜老师的时候,只见她阴沉着脸开口说道:

“今晚一定要等到流星雨,许完你自己的愿望之后,记得要帮我说,希望学校加薪水让我装修房子。”

阿七反应过来之前,姜老师风一样的消失了。阿七独自站了一会儿,最后叹息一声,道:

“希望您抢救得了您的储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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