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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首领

“光泽?你也在这里?”

阿七显得有些兴奋,大力拦住光泽想要前进的脚步,很不高兴地问道:

“你刚才不在我们的队伍里吧,从哪里冒出来的?”

光泽听他这么问,笑容消失了又立刻恢复,道:

“我没有跟大家说过吗?我也是金族的人。”

“废话就不要说了,我不管你什么人,薇的状况,你好像知道什么。”坎的问话难得如此认真。

“是略知一二。不过么,想要解决问题,你们必须把黄先生叫起来才行。”

“直接忽略他!”坎断然答道,微微有些不耐烦。

“好吧,”光泽温和地向前几步,“那我就先跟你们说说前因后果,等他自然醒来作决定就可以。”

“哎呀别罗嗦了,快说快说!”大力最不爱听长篇大论,所以更加不耐烦。

光泽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开始从头述说:

“黄氏在金族名头响亮只是近二十年的事情,黄博以采矿业起家,直到慧眼选择了钻石生意,短短十数年一跃成为金族矿业的龙头,自己也成为这里首屈一指的富豪。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的。采矿业的内幕,算了,不说也罢,重点是,半年之前,黄氏最大的矿井遇难,旷工200余人无一生还,要命的是,这位被生意胜利冲昏头脑的总裁,没有采取任何补救措施。于是,那两百多人全部成为了孤鬼冤魂,而他们的背后,挣扎着两百多个破碎的家庭……”

“不要说了。”

黄博在众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站起了身子,大力很诧异自己施加的麻痹作用这么快就能过去。

光泽不再说话,因为现在的重心已经不在他,在于黄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七走到黄博面前,问。

黄博不答,缓缓地转头看向仍在痛苦喘息的薇,她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是吗,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还以为能不动声色就过去的。”

“你一直封锁消息,你明白,一旦外界知道你最大的矿井出事,你好不容易在金族树立的龙头地位将不复存在。不过,黄先生,您一世聪明,这时候却糊涂得可怜,五族的存在难道还不至于警醒您,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关系吗?”

黄博突然全身大振,回转过身直视光泽。众人随他望去,光泽还是光泽,一脸微笑如春风扶柳。

“你是……”

“好说了,你们谁也没有见过的,金族的首领。”

黄博听从光泽的建议,拿出现金和物资安抚遇难矿工的家人,做出补救诚意的第一步。按照光泽所说,薇所中的是一种力量强大的诅咒,补救方案只是为了稍后的可能性谈判作出准备,现在的症结是,必须先行找到施咒的人。因此,可以出动的人一起出去寻找线索,房间里,只剩下神情失落的黄博陪着女儿。

此时此刻,薇的状况已经好了一些,不再拼命喘息,只是静静睡着。她的枕旁,毛茸茸的萌萌缩成一团,静静地陪着它的主人。

在黄博的记忆中,女儿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来没有到因为生病而需要卧榻休养的地步。薇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不会叫妈妈,因为她一直以来的好身体,黄博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们父女会分开,会永别,至少从未想过,他的女儿,有可能死在他的前面。

过上富足的生活已经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他虽然忙碌,但是从来没有为物质上的事情发愁过。自从做了钻石买卖,钱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很骄傲,他看到薇因为他提供的良好条件心无旁骛地展现着她身体里的才能,他觉得他是世上最伟大最幸福的父亲。正是这样一种荣誉感,支撑着他继续往前走,继续开矿,继续扩大经营,一直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

矿井出事的那一天,他遭遇的晴空霹雳不亚于听到妻子噩耗的那个时候。可是,他就是迷糊了,他就是封锁了消息,什么应该去做的都没有去做。久而久之,半年的时光静静流逝,他真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光泽的话和身份都让黄博吃惊。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身份本身,光泽都让黄博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对于他来讲如神灵一般的人。

二十年前,黄博是一个穷光蛋。他没有本事,也不认识人,一个人在金族广阔的空间里流浪。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人生从此转折。

遇到那个人之后,黄博一直尊称他“大哥”。而他起初并不知道,那个一直支持鼓励他的大哥就是金族的族主,也就是光泽的父亲。

光泽的父母死于矿难,金族的上一任族主出事的时候,所有的族人却都不知道光泽的存在,包括黄博,他曾一度以为凭薇的才干,将来胜任族主之位绰绰有余。所以可以说,金族十数年来一直群龙无首,之所以安宁无事的原因,黄氏的崛起以及马首是瞻效应不可忽视。这样看来,黄博其实一直默默为他的“大哥”守护着他们家族的地位,真的是因果循环。

在黄博还年轻的时候,他的大哥经常跟他说这样一席话:初生牛犊不畏虎。年轻人往往太过相信自己的实力,而忽略了他们出生的世界本源的伟力。凡事都不能做的太过或是太执着,明智的人一定知道如何去调剂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关系。

“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关系么。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即使瞒得过这个世界,那个世界也不会有侥幸的。”

面对着女儿,黄博滴下一行眼泪,沉沉的低下了头。

“拜托你们了。只要薇没事,什么代价我都不皱眉头。”

想找线索,出事的矿井自然是首选地点。只不过,令光泽他们意外的是,金玲玲自己站在矿井入口处,没让他们多花一分心思。

从光泽的脸色来看,他早已经确定施咒的人就是金玲玲。金玲玲还和与他们初见的时候一样,一身黑色正装,将眼睑和瞳孔隐藏在眼镜片之后。

“你们来的人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金玲玲直视众人,面不改色。之后,她将眼神转向光泽,开口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我?”

“就算我不知道,你堂而皇之的站在这个是非之地,情况也再明显不过了。”光泽的神态语气一如既往,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你们是一伙的,难道说,那天在学校里,你是故意躲我避而不见?”金玲玲接着问。

“没有错,谁让我第一眼就看出你,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呢。”

“胡说!!”

金玲玲突然很是激动,大喊了一声。光泽见她如此,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开口道:

“好吧,先不说这个。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像黄家那么好的老板和小姐,在别的地方可不好找。尤其是薇,她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看,甚至把她最重要的老爸都托付给你照顾。你的心,在变卖之前一定也是肉长的吧。”

光泽的牙尖嘴利这个时候让其他人由衷佩服,虽然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所有意思,但是显然对金玲玲产生了不小的反应。她立在那里,埋着脸,咬着牙有些犹豫。

“黑色的诅咒对普通人杀伤力极大,你明白的,薇拥有的只是高于常人的才干与智商。立刻解除诅咒,剩下的事情,我以一族之主的名义,与你清算。”

听完光泽的话,金玲玲抬起头来。突然,她在嘴角边划过一丝冷笑,转身面向矿井的入口道:

“做族长的说话永远都那么动听,你们想要救她,先得到他们的原谅再说。”

金玲玲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的那一片黑暗中,众人沉默间,坎立刻就要冲上去跟上。

“不要轻举妄动!”

坎甩开光泽拉住他的手,有些愤怒地喊道:

“只会耍嘴皮子能解决什么问题!”

光泽眼神一丝闪动,转身向着入口处走去。阿七望着他的背影,转头看了看坎,坎一握拳头,大步跟了上去。

矿井中,漆黑一片。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硫磺的味道,若有若无的血液气息使人想要呕吐。

“拜托,如果就这样一直摸黑走下去的话,我会崩溃的。”

听得出是金星的声音,倏地一声,淡淡的火焰光芒亮起,离运用火族和术法的力量,将燃烧控制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尖上,于是可以看到,金星、尹尾鱼和徐小乙的身形正在颤抖。

“这里有戾气!”

阿七突然出列挡在尹尾鱼等人面前,右掌中立刻生出翠绿精神的龙舌藤。

“准确说的话应该是,怨气吧。”走在最前面的光泽淡淡这样说。

众人一阵毛骨悚然,因为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半年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这个时候,光泽以其若无其事的语气接着说:

“是的吧,半年之前的那些尸身在不在我不知道,至少他们的冤魂,一定还在这里的,某个角落。”

金星和尹尾鱼不由自由一起搂住了其实和她们一样害怕的徐小乙,徐小乙故作镇定,笑得很难看。这时,坎突然开口:

“所以,金玲玲是故意带我们进来,她想……”

光泽转过身来,众人为居然还能在他脸上看到平静的笑容而吃惊。

“原本,进来这里是我一个人的义务,好吧,要来了,大家自求多福吧。”

光泽话音落幕,矿井立即颤抖起来。众人惊慌失措间,离手指上的火焰熄灭,下一刻,一切淹没在了黑暗和崩塌的响动中。

阿七逐渐恢复意识清醒过来,第一时刻感觉到了浑身的疼痛。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在视线展开的一瞬看到了坐在他身边正对她微笑的光泽。

“光泽,你没事吧?这是哪里?其他人呢?”

阿七一边询问一边快速环视四周,除了看到四面墙壁上的火把没找到除了光泽以外的其他人。

“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没事。第二个,你看看就知道了,这里是一个祭坛。第三个问题,其他人中了金玲玲的封锁术,与我们隔开了。”

阿七回头很认真地盯着光泽望了一阵子,而后说:

“以前没有发现,你是个这么多话的人。”

“因为没有遇到值得说话的人。”

光泽将视线从阿七身上转开,面容上依旧平静。阿七望着他,突然想起了严主任那天与她说的那些话。五族之间的千年大战避无可避,发生在各族的首领之间。如今,她自己已经是木族的族主,坎早已是水族的王,大力是土族的继承人,而金族的首领,现在已经确定是光泽,那么,一旦火族的主人出现,所谓的大战不就要开始了吗?但是,坎,大力,光泽还有她自己,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自相残杀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火族那边。

“看来,下次要好好问一问离,他们火族的事情。”

“你好像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啊?”

阿七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思绪,竟忘了现在他们仍处在危机的境遇中。她望着光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向光泽问道: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找其他人吗?”

“阿七以后,打算听我的吗?”

阿七虽然很佩服他这个时候还能露出那么暖意洋洋的笑容,但是心中实在是有些焦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应答他。

“那个,光泽是怎么知道金玲玲的事情的?你好像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无奈之下,她只能转移话题。

光泽看了看她,又将视线转开,徐徐道:

“首先要说对不起,向你们隐藏了身份的事情。金族矿业的问题,是每一代族主的喉中之梗。说起来,我自己的父母也是死于矿难。扯远了,身为族主,对金族的重大事件还是必须要有所关注的,这个矿井的事情,当然瞒不了我。半年之前,也就是薇到五行学院报道之前,金玲玲跑到黄氏当秘书,这是时间上的巧合。据我的资料,她的生活中完全没有自我,一心一意为了黄氏,这只能证明她在谋划着什么。还有就是上次在学校,这也是最重要的,我看见了她并且确定,她为了什么目的,将灵魂卖给了魔鬼。”

“将灵魂,卖给魔鬼?”阿七心中一怔,想要觳觫。

“嗯,浮士德和魔鬼,说起来是西方的一段名人旧事了。人类就是这样,即使知道是火坑,还是不顾一切往前冲,为了各种各样的,不值一提的理由。”

阿七看到,光泽的眼眸里呈现出少见的黯然。很突然的,她想去拉起他的手,为他说一句温馨的话。

“为什么我觉得光泽你什么都知道,如此强大。”

光泽回头,注视了阿七片刻后粲然一笑道:

“忘了告诉你了,父母死后,我一直流浪在希腊的大街上,不在金族。”

阿七没有了言语,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但是我很幸运,后来在希腊和罗马都碰到了非常出色的老师。”

光泽的笑容没有变化,阿七的心里却觉得酸酸的,十分浓郁的想要流泪的感觉。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触上她的脸颊,她定睛过去,看见光泽的微笑温如微风。

“阿七,以后不要叫我光泽了,听起来像是火腿肠或者皮鞋。叫我‘光’吧。”

“光?”

“嗯。为喜欢的人,照亮黑暗的光。”

“哼。卿卿我我得挺有水平的嘛。”

光泽眼神一冷,迅速转头,阿七在同一时间站起身子,长长的龙舌藤将她和光泽严严实实地保护在中央。与此同时,阿七现在才发现光泽双腿上的重伤,合理解释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坐在地上与她谈话。

“光泽……”

“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粗心,别在意。他们要来了,保护我的重担只能拜托你了。”

阿七没有完全明白光泽的意思,直到他们的正前方,那个似乎是祭坛正中的位置上,金玲玲的黑色身影逐渐清晰。

而后,祭坛的各个方向涌现出无数幽灵鬼影,嘶哑咆哮,顷刻间向阿七和光泽冲下。光泽皱起眉头,阿七扬起手中藤鞭奋力抵御,开始了与幽灵之间的激战。

“这就是,那些亡魂?”

阿七一边抵御一边余光审视光泽确保他的安全并且提问。在光泽回答之前,祭坛中央的金玲玲开口冷笑道:

“一点也没错。这些亡魂的怨念,一直徘徊在这里,他们息怒之前,是不会乖乖往生的。”

“可是,黄氏已经做出了补救,他们的家人不会有后顾之忧的,这些还不够吗?”阿七吃力回问道。

“亡羊补牢,羊,毕竟是丢失了。你一定会这样回答吧。”

光泽直视金玲玲,金玲玲望着他并施以同情的笑,幽幽说道:

“相比以前的首领,你算是仁义的一个了。竟然不惜双腿残废的危机,也要用封锁术将其他人封在安全的空间。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行了断?”

“哼,”光泽冷笑一声,他腿上的伤口仍在流血,“死于矿难是死,暗杀操控矿业人的你不也是谋杀吗?坦白说,你知道浮士德为什么会出卖灵魂给魔鬼吗,因为他本身已经输给了自己心里的魔鬼。”

“呵呵,”金玲玲突然笑得很用力,“你还是省些口水润润喉吧,老实等着这些可怜人撕裂你脖子的那一刻,就像,你父母当年一样。”

光泽在一瞬间咬紧了牙齿,阿七因为他们的对话再次分心,手臂上又多出一道伤痕。

“阿七,辛苦你了,再镇定一些。薇,一定会带着光来解救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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