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的号角响起,马蹄飞踏,卷起漫天的尘土,骑军犹如离弦之箭向狂武帮的大军发起了冲锋。剑意门的中军听到号角,纷纷朝两侧涌动,把中间的让出来给骑兵,队形张开后,剑意门的收兵的金鼓声也响了起来。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的剑意门军队还是缓缓的依着号令向后撤退,但是象潮水般淹没过来的狂武帮军队很快让他们明白,再不跑就可能被潮水淹没了,不到一会功夫,稍微动作迟缓的几队剑意门军队就背追兵吞没,没有翻出一点浪花。
还在冲锋途中的剑意门骑军也听到了收兵的金鼓声,带头的两个将领却把局面看的清清楚楚,两人在马上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犹豫,其中一个挥舞起手中的旗帜,下达了继续冲锋的命令。迎着所有人冲来的方向,迎着密密麻麻的长矛利剑,剑意门的骑军无所畏惧的撞了上去,没有一个人退却,没有一匹马退缩,这几百骑军好比翻江倒海的蛟龙,在狂武帮的战阵里左冲右突,杀的对方四下里躲避,竟然生生抑住了万把多追兵的追击。只是随着冲锋的持续,骑军与剑意门中军的距离越来越远,再无回身的希望,已经开始逃跑的剑意门士兵也忍不住回身望了望那义无反顾的骑军,消失在敌人的汪洋大海里。
在损失了全部的骑军和部分中军后,剑意门的大队终于重新在新设立的防线后站稳了脚跟。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双方都收回了自己的两翼,逐步与对方脱离接触,在戒备中慢慢向后退却。双方脱离后的战场上,重重叠叠的躺着双方士兵的尸体,其中在离狂武帮这一侧,有一堆人和马的尸体互相拥挤在一起,显得特别的壮烈和醒目。
在五元山上目睹了这场战斗的商周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次让张文汝冒险出击,正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而这些鲜活的人命就是实现计划的代价。战争里所有的计划、策略、战术用文字或者语言表述都堪称是智慧的艺术品,而放到了战场之上执行,就是残酷嗜血的绞肉机。
太戊派都城之林城
一队队禁卫司的执法队在黑夜里飞快的向太戊派的皇城进发,清一色的黑衣黑袍,面色如水,手上的宝剑在朦胧的月色下映出闪闪寒光。太戊派上一任掌门姜智业英年早逝,留下少主姜师正十一岁接任大统,大权难免旁落,姜师正的舅舅方德鲶作为禁卫司的统领成了太戊派的实际掌权人。方家是太戊派的第一世家,祖上随着姜家先祖一起打下了太戊派的江山,传承数百年,方家的势力渗透到太戊派的每一个角落,彼此盘根错节,且姜家为了安抚制衡方家,还经常与之通婚,反过来又加强了方家的声势。到了姜智业这一代,方家的权势更胜从前,禁卫司里方家能只手遮天,军方和长老会里他们也占了半壁江山,姜智业为了缓和方家带来的压力,迎娶了方家二小姐也就是方德鲶的妹妹为妻,希望通过血缘关系为自己的后人争取到方家的支持,进而顺利接位。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姜智业一命呜呼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姜师正年方十一,方家趁势揽过了太戊派的大权,如日中天。就在方德鲶自以为在太戊派可以呼风唤雨,指鹿为马的时候,方德鲶却疏忽了一个人,那就是姜师正,这个一直被方德鲶当作小孩子的外甥,趁着舅舅离开皇城之时,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了方德鲶的诸多党羽,还将方家上下五百多口一个不留的下了大狱,作为人质逼方德鲶回城伏法。
只身在外的方德鲶,听闻噩耗,先是一惊,接下来却是一阵大笑:姜智业,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可惜啊,你走的太早了。
姜师正虽然杀伐果断,不过比起方德鲶来毕竟太嫩了,两人相差了三十多岁,年龄上带来的智力差距不是天资所能弥补的。从姜师正关押整个方家开始,就把整个方家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方德鲶的那边,面对太戊派的第一世家,即使倾整个姜家的力量来应付也非常勉强,何况孤家寡人的姜师正。在政治上方德鲶可比姜师正他老练多了,一幕幕好戏就上演了方德鲶只身一人回到了离皇城还有一百多里的栎阳郡,在那里皇城外的方家老少加上当地不少名士豪绅苦苦挽留方德鲶,劝他不要自蹈死地,方德鲶一副大义凛然痛心疾首的大呼:君要丞死,臣不得不死,不回之林城就是不忠。婉拒了众人的挽留,继续行程,等到离开皇城还有五十里地的时候,在方德鲶的授意下,姜智业的弟弟姜师正的叔叔姜智钟在藉水河畔劝阻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方德鲶听完后是抱着姜智钟热泪盈眶嚎啕大哭,接着道:“之林城里,还有自己两位高堂,如果不回之林城就是不孝。”婉拒了姜智钟的劝说,方德鲶继续往回赶,等到了离皇城还有二十里的时候,禁卫司的诸多下属早早的等在了那里,死死的抱住方德鲶:“君欲往,需履吾等面而!”
听完的方德鲶更是痛哭流涕大呼“能得如此忠义之从,三生有幸而”,高潮这个时候来临了,禁卫司的几个将领喊出了“为君尽忠,为君尽孝”,在方德鲶“勿伤吾外甥”的呼喊声中,禁卫司义无反顾的带着自己的军队,冲击了皇城。方德鲶在道义上站稳了脚跟,又分化了姜家的力量,再得到了禁卫司的内应后,之林城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就被禁卫司完全控制在手里。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于是趁着月黑风高杀人夜,一队禁卫司冲进了宫城内,刹那间,哀嚎响彻了之林城的夜空,鲜血染红了太戊派的皇宫,忠于姜师正的力量几乎在一夜间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如果姜智业在天有灵,能看到自己这一幕就知道自己儿子输得不冤,脸皮没人家厚,手段没人家高明,心肠没人家狠毒,想不输都难。
第二天,大清洗的血迹已经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太戊派的皇宫一如既往的开始了早朝,除了已经追随姜智业而去的那些长老大臣,其他太戊派的有资格入早朝的人都早早的等在了那边。皇座上空空荡荡的,但是诸人却要比以前加倍的恭敬,加倍的顺从,因为皇座下面站了一个国舅爷方德鲶。今天早朝的议题很清楚,姜师正归天,太戊派不能一日无主,需另立明主,在某大臣的提议下,颇有贤名的姜智钟成了大家一致的选择。
早朝后,方德鲶和自己的心腹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方德鲶可没有姜师正那么幼稚,以为朝堂之上无人反对自己就大局在握了,那些个背地里、私底下藏着的掖着的力量也不是一股两股,就是自己放家业不是铁板一块,何况还有随时都有可能反扑的姜家。方德鲶清了清嗓子跟大家道:“事情是已经做下了,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不要看现在没人跳出来,等到他们缓过劲,我们放下心松下劲,那时想吃我们这块肉的嘴可不是一张两张。当然了,现在整个太戊派也就我们这条船最大,只要我们同舟共济,守望相助,等到整个事情揭过去了,那么这太戊派也就是我们的天下了,说说吧,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废主立新的事情尽快给了了。”
众人一番沉吟后,一个面色黝黑,肥头大耳,相貌不大对得起市容市貌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小侄以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转移民众的视线。”
方德鲶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乃是自己的远房子侄,叫做方式和,虽然貌丑却胸有丘壑,方德鲶连忙问道:“那么该如何转移视线,莫非还有比这废主立新更能引起大家注意的事?。”
方式和点了点他那巨大的脑袋道:“当然是有的,比如说战争。”
方德鲶听完,忍不住点了点头,亲自来到方式和的边上继续问道:“贤侄的话不无道理,不过目前太戊派跟周围几个门派并无战端啊,如果没有适当的理由无故开战,只怕更惹人非议。”
“叔叔说得对,这个战怎么开打,和谁打都得好好的选,如果选不好,不仅没有转移注意力的效果,反而更显得叔叔飞扬跋扈。”
“那么你来说说这个战该和谁打,该怎么开始打。”
方式和道:“太戊派在殷商诸派中,实力上明面里排第四,其实上在我看来排第二的剑意门和我们只是不相上下,而排第三的狂武帮更是多年来已经成为朝天宗的附庸,虽然有四郡之地,比起我们太戊派来只弱不强。这个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战要打就要和比我们强的打,所以这战我们得和朝天宗打。”
边上另一个武将装扮的人听完连忙点头道:“妙啊,如今朝天宗正在征伐剑意门,我们趁机进击朝天宗,以二打一,可谓是万无一失。”
方式和接过话头道:“我们与剑意门结盟向来有盟约,只要叔叔在朝中表示剑意门请我太戊派助阵,就可以出兵朝天宗,到时胜则可以示好剑意门扬我太戊派声威,即使败也可以在戊派内营造大敌当前,团结一致的局势。”
方德鲶听完长出一口气,朝方式和深深看了一眼笑道:“贤侄高见,就贤侄之言。”
五元山下,初战得胜的顾仁武营帐内,诸将齐齐的举杯向顾仁武道贺,军中忌酒,此时是以茶代酒,不过这茶水入得顾仁武的嘴里别有一番风味。虽然白天的一番较量下来,没有将对手一举击溃,但也牛刀小试,旗开得胜,顾仁武心里那个痛快呀。不过顾仁武心里乐归乐,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谦虚了几句,就勉励大家千万不要得意忘形,还需鼓足余勇,再立新功。众将退却后,营帐内只剩下顾仁武,心情不错的他禁不住在往自己的杯子里满满的倒上了一杯茶水,出了营帐,望着半空的圆月,细细品起了对饮成三人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