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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放歌纵酒笑轻狂,少年倚剑乱世游 下

朝天阙

第二阙【放歌纵酒笑轻狂,少年倚剑乱世游】

下卷·【牢狱】

秋。

凄寒的深秋,万物红衰翠减,萧瑟寂寥。

尘世,

便如深秋般冷漠。

激烈的赛事告一段落,被清扫整洁的赛道就如没有发生过那场惨剧,血迹隐没在沙土里,震撼于骏马豪壮牺牲的人们,此刻的心情也渐渐平静。

赛场边缘不起眼的角落,一场争斗正如火如荼地酝酿着。

少年人轻狂的眼神扫视着对面气势汹汹的一众家丁护院,轻蔑地漠然置之,鄙夷不屑。

因为灼风一声洪亮嘶鸣,便令林公子坐骑受惊奔逃,摔断前腿,林公子既失去了价格高昂的金虹宝马,又没能凑上马赛的热闹,岂肯善罢甘休。

然而当林公子向肇事者索要赔偿,却遭到对方一阵白眼,被人视若敝履,不屑一顾,更是激起了这高傲公子的怒意。

“这些不识抬举的贱民,需得让你们知道厉害!”林公子冷冷道。

两旁家丁纷纷挥舞起手中凶器,只等主上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去夺人性命。

天怀见对方不怀好意,好胜之心大起,跃跃欲试,向游未雪询问道:“动手?”

未雪毕竟少年心性,怎能忍耐林公子如此挑衅,略有迟疑,便一口应承下来。

“动手。”

“未雪兄果然大好男儿,”天怀赞道,“咱们今天就因材施暴,教诲这纨绔些道理。”

未雪冷静地道:“那位林公子好像弱不禁风,天怀兄下手要留情了,这样的富家子弟随便打打就会出人命的。”

林公子听未雪如此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不识好歹,给我上!”

“遵命!”

众家丁齐声附和,向势单力孤的两位少年一拥而上,带头的一人手执木棒,直朝天怀挥来。

家丁的木棒照着天怀太阳穴击来,却见天怀随心所欲地略略偏过,木棒便擦着头发挥过,很不巧地击中了天怀身旁的灼风。

“嗷!……”

林公子再次目睹了发狂怒马的威力,那个在铁蹄攻势下腾上半空的悲惨家丁,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天怀尽力制住了野性大发的灼风,才没有酿成一场惨剧,未雪禁不住莞尔一笑,家丁们聚在伤者旁边,探了探鼻息,怔怔道:“他还活着。”

林公子本来气得七窍生烟,却在见识了灼风的力量后转了念头,只见这富家公子忽然喝道:“全部退下!”

天怀不解地看着匆匆向自己走来的林公子,不屑地道:“你又想干嘛?”

林公子却不理会他,只管向灼风而去,打量一番后,问天怀道:“这是匹什么马?”

“这马叫灼风。”天怀道。

林公子不耐地道:“不是名字,我问的是品种!”

天怀随口答道:“骅骝骐骥,辏駬纤离,什么马都可能是,只是我不知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林公子直截了当,“你害我没了金虹马,本公子胸怀宽广,准许你用这灼风马赔偿,这就归我了。”

“什么?”天怀瞠目结舌,“你要我用灼风做赔偿?”

“绝对不行!”天怀尚未回答,未雪便已接口,“灼风是天怀兄的伙伴,不是工具,你休想随便夺走……”

“我答应了。”

“我早知天怀兄不会……嗯,什么?”未雪大惊失色。

天怀笑道:“既然我害林公子失了马,那我赔偿他也是理所当然啊。”

“这怎么可以……”未雪禁不住要辩驳,却见天怀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一脸的狡黠,便决定静观其变。

林公子眉开眼笑,道:“这个小兄弟还是挺懂事的,那么这马就归我了……”说着就要去牵灼风的缰绳。

“慢着。”天怀理所当然地道,不出未雪意料。

“作甚,难道你还要收钱?”林公子狐疑地道。

天怀假意小心谨慎地劝解道:“公子却要小心了,这马十分倔强,当心不要伤了。”

林公子闻言不屑道:“倔强如汗血马本公子都不怕,何况这小瘦马?”

天怀郑重其事地道:“只要公子有能力驯服它,小的就把它送给你。”

“那便如此定了。”林公子说完便牵住灼风缰绳,准备翻上马背。

“若有死伤,责任可不在我啊。”

“嚷嚷什么,多事!”

林公子一拽马缰,翻身上马,哪里听得进天怀警示之言。

忽然感到背上陌生的重量,灼风不由焦躁不安起来,蹿动着想要甩掉负担,愤怒的咆哮震耳欲聋。

这场震荡刚一开始林公子还竭尽全力想驯服灼风,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马兄!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公子没有料到灼风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一阵搏斗,便已力怯,惊慌叫喊起来。

“天怀兄,”未雪担忧地道,“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天怀镇定自若,“即便出问题,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正如未雪所担忧的,不多时,不识好歹骑上灼风的富家公子已经手足无措,在暴躁不安的烈马背上剧烈动荡着。

“救命啊!”

目睹了家主的狼狈模样,众家丁慌乱起来,纷纷向灼风围堵过来,时刻准备接住坠马之人。

便在此时,天怀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哈哈,知道啥叫骑虎难下了吧!”

林公子刚刚明白这情况就叫做“骑虎难下”,那“虎”的发飙突然愈发剧烈起来。

灼风愤怒地嘶鸣一声,前腿离地,高高站起,林公子顿时顺着它的举动向后仰倒,拽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林公子头朝下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就在头顶快要着地的一刹那,灼风后腿奋力蹄出,在富家公子背上留下两个深深蹄印,并让他经历了一次飞翔之旅。

“不好,”天怀惊道,“出人命了!”

众家丁见主子受伤,慌忙聚集到林公子身旁,又是探鼻息又是掐人中地胡乱施救,几个家丁向天怀未雪二人冲来,意欲替主人一雪前耻。

天怀看着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丁持械击来,便随手取下背上斜挎的棍棒状包裹,准备敷衍这场无趣的战斗。

“你们冷静点,好说话莫动手啊!”未雪劝诫着几个家丁,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为首的一个家丁挥舞着大刀,一脸“废话少说”的表情,直奔天怀而来。

大敌当前,天怀仍是不慌不忙,信手纵起手中之物,轻轻架住对方势不可挡的大刀,令磅礴大力如卵击石般化为乌有。

天怀随手化解了家丁奋力一击,包裹的布条被刀刃削成漫空碎絮,隐没在包裹下的锐利锋芒显现出神秘的原形。

九尺长枪若潜龙般蛰伏在少年手中,纯红的缨丝如龙鬃般飘舞纷扬,锋锐的龙牙闪耀着血色霞光,如同被触及了逆鳞的怒龙,探出杀戮之牙,欲要择人而噬。

“哎呀,我的逆鳞枪,”天怀心疼道,“这枪可不是随便用的,一沾血就洗不掉了!”

未雪闻言不由留神,虎虎生风的木棍即将击到他俊美面庞,却见他置若罔闻,只是袖底略现银芒,动如未动,便令那根凶神恶煞的棍子断成两截。

袭击未雪的家丁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紧握的木棍,只见手握之处木棍齐虎口而断,截面如打磨过一般光滑平整,却又丝毫没伤着家丁手部,可见出剑之稳准快。

“啊,好快的剑,”天怀赞道,“我都快看不清了!”

“多谢天怀兄称赞,未雪自愧不如。”未雪谦虚道,心下却对天怀惊人目力暗暗惊讶,毕竟这江湖上能看清他出剑的人寥寥无几。

剩余几名家丁虽然震慑于二人武功,却仍是不依不饶冲将上来,挥舞着手中兵器,大声地咆哮,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短时间内获得上乘武功,击败眼前的对手。

看着一拥而上的敌人,天怀却显得惊慌起来:“你们小心别碰到我的枪,沾血弄脏了要你们赔!”

众家丁却置若罔闻,只管冲杀上来,天怀连忙握住逆鳞枪枪尖一端,将一杆神枪当做棍棒舞起,玄铁枪杆如一条灵活龙蛇,蜿蜒钻入人群,贲张的毒牙逢人便噬。

只是不欲取人性命的天怀只是用枪尾点住众家丁穴位,令他们混身僵麻,无法动弹,出手虽迅捷猛利,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众家丁见天怀出手迅猛,不由胆怯,纷纷向旁边那个看似温文柔弱的少年。

未雪见众家丁悍不畏死,无奈之下,一剑疾出,瞬息架在了为首一人颈项之上。

那家丁颈上一凉,谨慎地摸了摸脖子,才确认了自己没有立刻断喉而亡,脸上虽冷汗直流,心中却不由暗自庆幸。

“再不住手,休怪我无情。”未雪危言警告道。

众家丁见事态严重,面面相觑之后,迫不得已放下了手中武器。

天怀见事态已经平定,便跨上灼风,招呼未雪道:“未雪兄,你我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没错,应赶快离开才是!”未雪应声上马,随天怀一道朝跑马场外而去。

几个家丁围在晕倒在地的家主面前,面色凝重。

“这下完了,回去一定会被老爷打死!”

“这个富家子就知道仗势欺人,死也白死,偏偏要连累我们这些下人一起死!”

“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法子没有?”

“嗯……”

“逃!……”

几个家丁异口同声,一溜烟四散奔逃而去,留下昏迷不省人事的林公子镇守原地,场面分外滑稽。

深夜,月轮在银河中漫长的漂流即将终结,高高在上的明月端坐在西方天际,孤傲俯瞰着人世间的恩恩怨怨。

临安的夜市如璀璨的画卷般铺展在街头巷尾,商贩潮声般的吆喝此起彼伏,令静谧的深夜显得喧嚣热闹。

一家叫做漪烟阁的酒楼灯火通明,时至三更仍是客流不绝,这些饶有兴致来酒馆饮酒的客人中,便有两位轻狂少年。

厉天怀与游未雪狭路相逢,颇为投缘,于是两个少年游侠便在这酒楼中临轩望月,推杯换盏,畅谈天下大事,滔滔不绝。

一番交谈之后,天怀得知游未雪乃是西域天山上孤云剑宗一脉的弟子,袖中之剑名唤“浅雪”,之所以不配剑鞘,藏于袖襟,实是门中修炼之法要求用剑之人能做到人剑合一,将剑贴身携带却不为剑所伤,方能达到人剑合一之初步境界。

初次听闻如此有趣的修炼方式,天怀不由想象起自己将逆鳞枪天天贴身携带以修炼人枪合一的怪异形象,心下暗自偷笑。

对于这西域第一名门孤云剑宗,天怀只是略有耳闻,但是在见识了游未雪的为人与身手后,少年立刻铎定,孤云剑宗乃是真正的名门正派,派中弟子也皆是英雄豪杰,对这初次接触的门派由衷敬仰。

未雪询问起天怀师承,却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我师父自称是‘鹏举居士’,好像不怎么在江湖上出名,每次我亮出师承,别人都好像没听说过。”

未雪略略思索了一下,道:“或许令师在江湖上名声太旺,怕你自恃师门威名,所以没有告知你真实姓名。”

天怀恍然大悟道:“原来师父如此用心良苦,倒是我误解了。”

未雪好奇询问道:“天怀兄的这杆枪想必来历不凡,不知有何奇特之处?”

天怀小心翼翼地将被布条包裹的长枪露出一截枪刃,小声道:“这枪叫做‘逆鳞’,是我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送给我的,他说这枪只在迫不得已时可以用来杀人,若是杀了不该杀的人,枪刃就会被人血腐锈的。”

未雪见天怀如此慎重,不由笑道:“这多半是令师说笑的吧,哪有这样的事!”

天怀紧张地道:“不对,这一定是真的,若是随便伤人当然会遭天谴,况且迫不得已时杀人少,枪刃不易生锈,随意杀人时杀人多,枪刃容易生锈……”

未雪被天怀奇怪的逻辑吓了一跳,但仔细一想,却也如此,便道:“如此说来,却也不差,或许是令师想用这杆奇异神枪约束天怀兄的杀意,令天怀兄行走江湖时少犯杀业吧。”

天怀认同地道:“嗯嗯,定是如此!”

一阵觥筹交错后,两位少年俱是酒酣耳热,却见未雪起身告辞。

“未雪此次来到临安,原有要事,夜已深了,不便再与天怀兄共饮,就此告辞。”

天怀惋惜地道:“既如此,在下也不便挽留,你我有缘,盼日后再有机会相见。”

未雪坦然道:“嗯,若是日后再见,未雪定与天怀兄痛饮三百杯!”

“哈哈哈……”天怀笑道,“未雪兄真是豪气,天怀自愧不如,只愿将来再一起饮酒之时,和未雪兄拼个一醉方休!”

“后会有期!”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告别,少年之间的畅饮告一段落,天怀倚着酒楼窗沿,望着游未雪一袭衣袂渐渐隐没在滚滚红尘之中,对这江湖又生出几分憧憬向往之情。

漪烟阁内里的缱绻柔吟始才传至天怀雅座,只听那曲调缠绵悱恻,哀怨幽婉。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歌女娇柔的吟唱,令少年不由用心聆闻,听罢却微微摇头,叹惋道:“《玉树**花》一曲,太过悲寂哀婉,为女子闺中之曲,非我大好男儿所好。”

蓦然扬起的北风,催发了深秋的凄寒,随风飘零的金**花残落遍地,残香在天怀鼻尖逗留着,令他不由想起许多不堪回首的往昔。

端起金樽,满腹惆怅,忆起去世多年的母亲,杯酒下肚,暂时冲淡了依恋;再端金樽,忆起素未谋面的父亲,杯酒下肚,暂时冲淡了思念;三起金樽,忆起隐踪江湖的恩师,杯酒下肚,暂时冲淡了不安。

如此推杯换盏,金樽对月,酒入愁肠,相思泪流,道出少年满腔郁气,酒意上头,少年酒酣耳热,不自觉便赋诗一首。

“朝阳起兮暮云归,天水共映旭日辉。

阙声唱尽冲霄志,铁马金戈鸿鹄飞。”

一番慷慨陈词,引得周围酒客纷纷侧目,对这看似平常江湖豪客,却颇有文采的英俊少年暗暗称赞。

诗文一气呵成,令爱好诗词歌赋的少年诗兴大发,眼看便要再行创作一首,却听有人高声赞道。

“好诗!”

说话之人一身皂衣官服,腰佩长刀,器宇不凡。

这人走到天怀卓畔,毫不客气地坐在之前未雪所坐那张椅子,向天怀一拱手,敬言道:“这位兄台诗言豪壮,意境雄浑,在下颇为佩服,敢问兄台名谓?”

天怀见有人赏识自己诗中意韵,自然十分欣喜,毫不犹豫便道:“不敢当,在下厉天怀,不知官爷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大家都是江湖出身,何必计较这些繁文缛节,在下是本县捕头,厉兄唤我作冯忠便可。”

天怀笑道:“岂能随便称呼冯兄大名,如此便无理了!”

冯忠赞道:“厉兄所作之诗尽诉精忠报国之志,当今天下能有这份见识贤人少之又少,能结识厉兄,在下不胜荣幸!”

天怀谦道:“在下不过作得区区杂诗,却得冯兄如此称赞,实在受之有愧。”

冯忠叹道:“如今世道,贪官污吏一手遮天,能像厉兄这样觉悟之人实在不多啊……”

天怀笑道:“宋金两国交战多年,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我等怎会没有觉悟呢?”

冯忠意味深长地笑道:“既然厉兄有觉悟之心,何不再觉悟一次?”

“嗯?”天怀狐疑道,“什么?”

冯忠脸色一沉:“如此看来,厉兄的觉悟还是不够彻底啊,那么接下来的牢狱之灾会否太突然呢?”

“牢狱之灾?”天怀奇道,“我行得正,走的端,何来牢狱之灾?”

“厉兄的觉悟果然不够啊,”冯忠阴笑道,“既然如此,本捕提醒你一下。”

“你惹的那位林公子,是秦宰相的私生子!”

天怀闻言一惊,欲要站起,却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挣扎之下却无法站起,顿时明白自己中了蒙汗药。

冯忠见状,冷冷笑道:“厉兄,这杯‘神魂颠倒酒’的滋味如何?接下来请你吃‘五花大绑鸡’!”

话音方落,周遭酒客纷纷起身,脱去平民外袍,露出官差衙役所穿官服,胸前印着一个大大的“捕”字。

“嗷!……”

楼下的马圈里传来一声马嘶,显然灼风也遭遇了官差抓捕,然而官差们低估了灼风的实力,没有做任何手脚。

于是在片刻后,一匹赤鬃烈马在人群密集的夜市上狂奔起来,转眼便甩开身后追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怀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心下却暗骂着灼风不讲义气,朦胧中,少年只感觉一道锁枷架住了自己颈项,一道道铁链紧紧勒住了双手。

一番无谓的挣扎后,少年终究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中。

临安的一处小巷中,游未雪和之前在跑马场上密谋刺杀完颜乌禄的四名江湖好汉接头。

“这次真是失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好汉沮丧地道。

“若不是那个姓厉的捣乱,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可惜可惜,功亏一篑!”

“不过这次能和游少侠合作,当真愉快!”

未雪谦虚地笑道:“不敢当,在下只是瞧那金人不顺眼,想要教训教训他,既然计划失败了,那也只好就此作罢了。”

说话间,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四人朝小巷外望去,只见一匹赤红色的骏马白驹过隙,从小巷旁疾驰而过。

未雪乍见那马,顿时一惊,连忙追出小巷,却发现那马已经跑到不知何处,后面是一群纵马追杀的捕快。

未雪眉头一皱,心道有事发生,立刻施展轻功,向着红马奔跑的方向而去。

噩梦中醒来,天怀的一身冷汗在清晨第一缕朝阳的照耀下散发着璀璨光华。

他并没有因为脱离了噩梦而庆幸,因为现实正上演着更加可怖的噩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了铁栏杆的黑影,在告诉天怀天已大亮的同时,也告诉了他所处的环境正是那关押罪犯之所。

身处囚室的少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发觉自己手脚俱戴上了铁索钢链,于是运起真气,想要震断锁链,却因为蒙汗药的抑制,难以运作起真气。

连站立的力量都已失去,天怀心灰意冷,用尽了全身气力,让自己能够靠在冰冷墙面上。

审视着周围黑暗的囚室,天怀不由叹道:“唉,中了那奸贼诡计,恐怕要命丧于此了。”

“天无绝人之路,小兄弟若是没有行恶,自然会得到上苍保佑。”

一个飘雅幻昳的声音忽然回荡在囚室,直让陷入绝境的人禁不住想起救世的佛陀,解难的神仙,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天怀好奇地环视四周,探索着声音来处,只见那透入阳光的铁栏杆下,有一张简陋囚床,一个雪白的人影正襟危坐,在阳光的逆照下,显得分外神秘。

由于逆光的原因,天怀难以看清对方的容貌,然而他却惊诧地发现,对面这人一头飘逸长发尽皆雪白,光芒中侧脸的轮廓却十分俊秀,实在不像苍老之人。

“先生形貌如此不凡,为何会囚禁于这等肮脏之地,莫非是遭人陷害?”天怀询问道。

随着天怀这句询问,那端坐之人忽然从床上下来,向天怀走去,天怀发现这人身着素白道袍,仿佛是道门中人。

“其实在下本该自称贫道,但若要完成入俗修炼,在下只愿同常人一般,自称为在下。”

随着对方的靠近,天怀渐渐看清对方容颜,然而这一段简单的观察,却让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圣洁之物。

白袍男子雪色银发下,是更加白皙素润的俊秀脸庞,细长柳眉始终纠缠着一股忧悒,双眸中透着成熟男子的温文尔雅,樱色薄唇似笑非笑,令这位气质深沉的男子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俊美异常的面容,令少年不由自惭形秽,但是男子如兄长般的宽厚仁和,却让天怀生出几分亲近之心。

“原来道长是为了修炼,才踏足这是非之地?”天怀道。

“非也,”银发男子摇头道,“入俗虽是道门修炼,却不能以修炼视之,既然已归入俗世,自然而然地要像常人般生活。”

天怀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仍是赞许地点了点头,道:“那么道长为什么来这儿呢?”

银发男子笑道:“在下是见狱中之人饱受煎熬,所以想设法救得几人出去,就去击鼓鸣冤,不料那官老爷一听在下要为所有囚犯喊冤,便以咆哮公堂,妖言惑众之罪,将在下囚禁了。”

天怀闻言,哭笑不得:“道长来做这入俗修行,果然很有必要,多长点见识,知道下江湖险恶也是好的。”

银发男子叹道:“这些囚禁在牢狱中的人们,并没有几个是罪大恶极之人,县衙何苦招来这么多人,如此只是徒增怨恨罢了。”

天怀感受到男子慈悲之心,不由为之所感,叹道:“现在世风日下,贪官污吏横行,岂是道长一己之力可以挽回的?”

银发男子打量了一阵天怀,温言道:“这位小兄弟颇有慧根,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在下厉天怀,”天怀如实答道,“那道长呢?”

男子淡淡道:“在下残飞坠,道号巽航子。”

幽深的牢狱,渐渐淡去了它的沉沉死气,一丝玄异幻渺之气在狱中冉冉升起,掩盖了残酷的现实。

绝境遇仙的少年,暂时忘却了囚室中的恐怖,对于即将到来的刑杀也坦然了很多。

此刻的少年,似乎已经步入了人生的终点,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在狱中的这次结识,会令他今后的生涯,添上一笔神幻的色泽。

终点,只是一个新的起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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