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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鸡鸣山下的鸡鸣狗盗

宫厚德是苦,但心里的苦远不及嘴上的苦。嘴上的苦就像京剧演员的脸谱,是展现给别人看的,不夸张就起不到道具的效果。在女人方面,他不是就吊在他老婆这一根绳上,也不是就缺刘朵儿这一口。作为男人,尤其是像他这样坐拥一方的男人,是不愁找不到女人来解闷的。好在这方面,他是个杂食动物,从不挑食,只要是女人,不管老的、丑的,都吃得津津有味。他高大、健硕的体魄也为他的快活准备了充足的资源。

一天早晨,去食堂就餐的师生们赫然发现,食堂的墙上贴出了一张大字报,标题醒目、让人想入非非:“鸡鸣山下的鸡鸣狗盗”。

标题下面的正文写到:“广大师生们都想一想,我们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不错,这不是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回答上来:学生是来学习的,老师是来教书的,教工是为教学服务的,而领导是维持教学秩序的。

不错,一个干净的学校就应该是这样一片净土!

但我们看看脚下的这个地方,它是一片净土吗?领导独裁,搞家天下,逆我者亡;老师台上混课堂,台下接受吃请,同不良学生沆瀣一气;学生眼睛不在书本课堂,只在混日子,混文凭。特别是,个别主要领导嫌弃家里的糟糠之妻,把眼睛瞄上了别人的老婆!

这是什么地方?鸡鸣山下,就应该鸡鸣狗盗吗?

请广大师生深思!”

大字报虽然短命,贴出不久就被后勤科的夏科长揭掉,但经过一个上午接力棒式地发散传播,大字报的精华部分大家都耳熟能详,娓娓道来。比起教师在课堂上的机械灌输,这种方式的传播效率真是事半功倍!

被揭下来的大字报很快就出现在宫厚德的办公桌上,他看了以后,气得脸色铁青。尤其说自己瞄上了别人的老婆,就等于自己让人脱光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下晾晒,真是丢人显眼!还奢谈什么校长的威信!

他越想越恼怒,开始动手撕扯起来,撕了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他要按图索骥,不能把线索给毁了。不抽烟的他翻出一根烟,靠在椅子上,边抽着烟,边在脑海里苦苦搜寻:会是谁呢?是专业教研室的李翰祥?不会,我和他老婆的事他早就知道,还是他从中牵线搭桥,要不是他老婆,我也不会提拔他干主任;要不是他对我和他老婆的事一路绿灯,我也不会许诺明年提拔他干副校长。

是师慧茹?我是冤枉了他,这是事后才弄明白的。这个帐算在刘朵儿身上也不应该算在她身上。唉,冤枉就冤枉了,谁叫她在我手底下干呢?不冤枉人,那还叫校长吗?

可她才来了几个月,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是刘朵儿?想起这事儿就后悔,怪我看错了人!我怎么能这么幼稚呢?虽然每次开会她都用非常崇拜的眼神听我讲话,但时间毕竟太短,开会的次数就那么几次,哪能保证十拿九稳?我那么着急干嘛!我不会再等半年,再多开几次会,再多做几次精彩的报告,再加深一下她对我的崇拜;或者放下身架,有意识地在细微之处多关心她,何愁揽不住她的心?我不是手中还有李翰祥的老婆吗,年龄是大了点,但怎么还不能凑合个一两年?我太急了!唉,刘朵儿,你真是我家的克星着啊!我那个傻儿子怎么和我一起看上了你?是不是我们宫家的血缘从中作怪?

不过那天,我只不过是抓了一下她的手,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吧?

不管是不是他们三个人,都应该彻底地查,我要看看到底谁跟我过不去!

随即,他拿起电话把办公室主任叫了过来。

“老郭,这事儿你怎么看?”宫厚德指指大字报说。

“依我看,”郭主任说,“大字报可以分两部分,前一部分尽管字数多,但都是泛泛而谈学校的事情,对您构不成威胁。第二个部分,就是主要领导的男女之事,虽然是一句话,但这是这个人着重强调的,这是大字报的重点。目的是想用男女之事把人搞臭!”

“你认为上面的“主要领导”说的是谁?”

郭主任看了看他,终于说道:“恕我直言,就是您!”

“嗯,没错,就是冲我来的!你看,要查这个人好不好查?”

“宫校长,你看,这张大字报是打印出来的,学校的打印机就两台,一台在办公室,一台在教务科,这个人要用学校的打印机,可以说自投罗网,他没这么傻,这两台可以排除在外。教职工家里不可能有那玩意。那么除此之外,就有可能是社会上的。据我所知现在县城对外服务的打字社就两三家,如果大字报是出自这几家,我们现在去查,可能还能查到电脑留的底儿。”

“那你马上派人去查!”宫厚德一阵兴奋。

果然,很快在城里一家打字社有了结果,让宫厚德大吃一惊,原来是教体育的包老师!

包老师选择用电脑打字,而不用手写,目的是省去笔迹鉴定的麻烦。谁知他对电脑一知半解,忘了电脑还有保存的功能,还能留下“罪证”。包老师没能随着电脑的出现,而使自己的大脑现代化,注定了他是二十世纪的旧人,要付出旧人的代价!

包老师是在替李翰祥的老婆抱打不平。

李翰祥的老婆原来在图书室。有一次宫厚德在图书室想占她的便宜,当即遭到她的反抗,正在俩人拉扯之际,正巧被李翰祥推门撞见。

“啊!”宫厚德眼前一黑,精神防线眼看崩溃,恨不能钻到地缝中,然而,还没等他在大脑中搜索出救命稻草,从李翰祥嘴中冲出的一句极有男人力量的话,让他俩都愣住了。

“还不放手?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宫校长!”

宫厚德抽回手狼狈地整整自己的衣服,像个等待发落的罪犯。

他老婆也整整凌乱的头发正欲开口,李翰祥快速朝她眨眨眼说:“还不向人家赔礼道歉?”

“向他?这个流氓?”他老婆指着宫厚德,眼里闪着激动而委屈的泪花,愤怒中带着不解。

宫厚德狼狈、窘迫,但对李翰祥的话也纳起闷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李翰祥随后的一句话让他有拨开乌云看见太阳的畅亮。

“宫校长,她不识抬举,还是我替她给您认个错吧,就像您上次在会上说的,我们大家都要为领导着想,为领导着想,就是为工作着想,也是为群众着想,她头发长见识短,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这句打气给力的话那么善解人意,宫厚德挺挺腰杆,在瞬间仿佛又恢复了校长的威严。

他老婆激动地喘着粗气,正要说什么,又被他的眼色逼退。

宫厚德大声咳嗽一下,让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翰祥,你过来,”宫厚德背起一只手,另一只朝他招招手,李翰祥像太监将要接受老佛爷的恩惠一样凑过去,宫厚德把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叹口气说:“哎,都是我不好,你看看今天这场面,你尴尬,我也难受。”他又转过脸,“弟妹子,真对不起了,我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晚上老睡不好觉,失眠,一到白天就精神恍惚。你们都知道,学校这么一个大摊子,每天要从早忙到晚,你们没当家,不知道我这个当家的有多难—既要考虑你们每个人的实际情况,又要平衡学校的整体利益;你们考虑的,我得考虑,你们没想到的,我得想到吧,回到家又有我那个傻儿子捣乱,唉,不说了,难啊,翰祥!我虽然是一校之长,可日子过得就像是个瘪三,既憋屈又压抑,哪像你呀,翰祥,有弟妹这么好的女人当老婆,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我打心里羡慕你们两口子。今天,我做了一个男人不该做的事情,你们没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真的很惭愧啊!翰祥,你们一定得原谅我!”

宫厚德一席话说得李翰祥差点流出眼泪,平常宫厚德见了他,就像看见眼前的空气一般——眼神虚无,这次他竟然喊他的小名,让他感动得双腿颤抖,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知道校长的难处,早一点替校长分忧,一想到替校长分忧,他的心思不禁又动了一下:“请校长放心,不管我李翰祥在什么岗位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虽然是我老婆,可那是在家里,在学校,你是校长,该怎么管,就怎么管。”

宫厚德和他老婆再一次惊讶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只有高小文凭的李翰祥,做梦都想当官。可按他的学历,靠正常升迁,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一直想办法接近宫厚德,可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宫厚德对自己的老婆图谋不轨,他虽然感到难堪和屈辱。但转念一想,不如顺水推舟,将这事儿当成机遇,坏事变好事。当他回到家把自己的计划向老婆和盘托出,他老婆立即以自杀相威胁!

“把刀放下!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们都多大年龄了,再不往上升就没有机会了!你难道要我一辈子干个小教员,一辈子受人管?你知不知道,管人的什么滋味,被管的又是什么滋味?那个美国的拿破仑说得多好,不想当将军的兵就不是好兵,不想当校长的教师,也不是什么好教师。再说你都是老娘们了,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

“好,李翰祥,你说得出,我也做得出,你可别后悔!”他老婆只得含泪屈从。

宫厚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这块主动送到嘴边的肉反倒诚惶诚恐,扭捏作态。但看李翰祥态度诚恳,也就相信这块肉可以安全、放心地食用。对于李翰祥提出的条件,他认为即合理也切实可行,既体现了他这个领导的权威,又摆正了下属的位置,如果下属都能这样处理与领导的关系,各取所需,上下同心,就像一家人一样,何愁搞不好工作?就冲这一点李翰祥便具备当领导的素质和眼光;况且时机也成熟,教研室马主任马上就要退休,他正为新主任的人选费尽思量,不想李翰祥的出现解了燃眉之急。

他感叹道:提拔干部还得统筹考虑,且不能心急偏颇,要是之前心急,提拔了大家公认的所谓德才兼备的熊老师,岂不埋没了李翰祥这个人才?重要的是,到时那个一直让自己头疼的熊志明万一同底下的教师打成一片,还能把我这个校长放在眼里?况且,就他还德才兼备?还不是一部分专业课教师在瞎起哄,这能叫民意?退一步讲,就算是民意又怎样,凡事还能随着民意走?无数次经验证明:民意最猖獗的时候,也是领导最无能的时候,当领导的不能被民意所左右,民意只是装点,不能当真,否则,凡事听民意就行了,还要领导干什么?

有人会说这是幕后交易,是潜规则。既然是交易,如果它能成交,买卖双方都愿意,说明这种交易有它存在的合理性,潜规则不也是规则?提拔了李翰祥,他老婆都是我的人了,这个教研室还害怕不姓宫吗?对了,他老婆的办公室也得调整,夫唱妇随嘛!

不久宫厚德将李翰祥的老婆调整到他隔壁的工会单间办公室,俨然成为自己的**,李翰祥也如愿以偿当上了主任。

此后,宫厚德办公室的灯时常在下班后还亮着,在整座楼里最晚一个熄灭,这是亮给他老婆看的,作为他,已金蝉脱壳,在隔壁大汗淋淋地加班呢?而同一时刻,家中的李翰祥和儿子已在饭桌上吃着晚饭,悠闲地看着电视。锅里还放着一份饭,那是为他老婆预留的。

包老师以前经常跑图书室,和李翰祥的老婆早就熟悉。她自从同宫厚德有了那层屈辱的关系后,总想找个人倾诉,包老师逐渐成了她倾诉的对象,一来二去,俩人竟发展成地下恋人。包老师恨宫厚德下流,骂李翰祥无耻,虽然他也是贼,可他坚信自己是一个有良知的贼,便贴了大字报替自己的心上人出气。不想,宫厚德这么快就破了案。

他生怕自己的地下恋情败露,他明白他的一言一行会连锁反应,关系到三个家庭的生死荣辱。

他腿一软扑通一下给宫厚德跪下,左右开弓打自己的嘴巴,说自己完全在造谣,并没有哪个领导搞别人的老婆,自己也绝不是冲着他宫校长来的。说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自己无聊之极所致,想闹个动静,唯恐天下不乱!

这样的回答,让宫厚德倍感欣慰,是他所希望的。但他的怒气仍未消退,硬逼着他厚着脸皮在全体教师会上和全体教职工大会上做了两次书面检查,声泪俱下地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控诉和诅咒,还被处罚两个月工资,方才罢休。

声泪俱下的不光是包老师,还有李翰祥。大字报暗含着他老婆,他受到的震动不亚于宫厚德,他需要同宫厚德统一战线,需要发出声音,有所表示,为宫厚德的胜利之火再添一把柴。包老师抹着眼泪坐下后,李翰祥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话还没出口,已泪如泉涌,他哽咽地说道: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痛心的事,真没想到我们纯洁美好的校园,竟让某些人说得这样污秽肮脏。今天,我感到不光包老师一个人对不起宫校长,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对不起宫校长。宫校长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校长,他担任校长以来,是我校发展最辉煌的时期。他呕心沥血,每天上班最早,而他办公室的灯总是最晚熄灭。能在这么好的领导身边工作,是我一生的荣幸。但是,总有些人不甘心看到我们过好日子,总是以及其阴暗的心理看待我们的工作成绩,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们的行为不仅伤害了学校,也伤害了广大善良师生的感情。

“包老师的行为是让人痛心的,而我们在座的人却不敢大张旗鼓地批判他的错误,同他的错误划清界限。我看出来了,有些人甚至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明明是谣言,却抱着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态度,对谣言兴趣十足,对真相漠不关心,你们能对得起谁,能对得起宫…宫…宫校长吗?”说着,他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宫厚德也被感动得眼睛有些潮湿,包老师也挤出了几滴眼泪,心里想:李翰祥这个王八蛋,宫厚德办公室的灯是亮给谁看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李主任,你坐下喘口气,”这时坐在他身边的30多岁的熊老师从座位上站起来扶李翰祥坐下,他看看宫厚德,便斗胆又站起来,“我说两句吧。叫我说呀,包老师这种提意见的方式是不对,但我觉得情有可原。因为平常像他和我这样的普通教师有说话的机会吗?我们可以回顾一下,什么时候我们坐下来认认真真讨论过学校的事情呢?什么时候学校领导坐下来认真听取过我们这些普通教师的意见呢?可以说一次也没有。会倒是开了不少,可都是领导把任务一部置,就算完事儿了,没有人去想这个任务是不是可行,怎么去落实,都是虎头蛇尾,除了奉承、唱赞歌以外,听不到教师的声音、群众的声音,都是领导在那儿自导自演!”

宫厚德实在听不下去了,熊志明明摆着在跟自己过不去。这个死对头,在他印象中,从不放过向自己发难、挑刺儿的机会,甚至连自家的狗也放不过。那是条流浪狗,被宫鹏不知从什么地方带回家,白天就拴在楼道里,这条狗比自己的儿子都温良敦厚,楼道里经过的人都喜欢它,有的向它招招手,有的喜欢得在它身上抚摸个不停,这只狗也从不像其他狗那样愤怒起来就叫个不停。可是近段时间来,宫厚德却常听见自己的狗在猛烈地狂吠,在看到有两次都是熊志明从楼道经过后,他恍然大悟,原来是熊志明同自己的狗过不去,他能同狗过不去,就是同狗的主人过不去;况且这条聪明的狗不咬别人,专咬熊志明,不很说明问题么,自己的狗都能替自己分辨好人、坏人,就不用自己再去费尽心思了:熊志明就是自己的天敌,对待他就只有“斗争”两个字,要是不经常敲打他,以后他能爬到自己的头上拉屎撒尿。刚才,熊志明那一字一句像一把把钢刀刺在自己痛处,作为一校之长哪受得了这么大的侮辱,他的血液直往头顶汹涌:“你说谁在那儿自导自演?熊志明,不要以为你很聪明,我知道上次没提你当主任,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我告诉你,这个学校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更轮不到你当家,刚才谁让你发言了?还站起来了你!”

“宫校长,”熊志明说,“您为什么老把群众的意见当成是对立面呢?为什么提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就是自不量力,指手画脚?”

“熊志明,”宫厚德用手指着他说,“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让你的小聪明迷失了你的眼睛,我对你观察多时了,你很不老实,你是一个既不能看清别人,也不能摆正自己位置的人,就喜欢搅混水,唯恐天下不乱。这次大字报一出,你就蠢蠢欲动,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我正告你,有我在,你翻不了天!”

熊志明苦笑着说:“宫校长,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您的语言还停留在斗私批修的年代,好像我们都是牛鬼蛇神,您紧张。我们更不轻松,您除了命令、嘲笑、挖苦以外,就不能跟我们这些普通员工心平气和地谈点什么,或者静下心来听听我们讲点什么?我们也是学校的一员,我们也有眼睛、耳朵、嘴巴,对我们周围的人和事不可能无动于衷吧,就是学校养的猪如果老是哼哼,您是不是也得问问猪为什么哼哼,是不是猪场的管理出了问题?”

“什么我们、我们的,”宫厚德放大嗓门,“你少发动群众,你只代表你自己,没有资格代表群众!对你这种不正常的人,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来对待,就得时常敲打才能老实。再说熊志明,学校猪场的猪自然有人管,它哼哼就哼哼吧,我一个堂堂校长用得着去关心猪的事儿吗?人的事儿我还管不过来呢!”宫厚德又想起了自己的狗,那是他的狗,属于自己该管的范围。

刘朵儿扑哧一下笑了,但见宫厚德满脸怒容,其他人正襟危坐,她忙用手捂着嘴,把扑出的笑又挡了回去。

“宫校长,”熊志明脸上依然带着笑容说,“您能这样说,我太高兴了,说明您还没把我们当猪,在您眼里我们的事儿还属于人事儿,比猪强。我们今天就谈谈学校的事儿,同我们每个人都利害相关,都是人的事儿……”

“够了,”宫厚德暴跳地站起来,“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你还没资格跟我说话,作为教师,本职工作就是教好书,带好班,而不是出风头!今天你的风头也出够了,你要是不坐下闭嘴,就给我出去!”

这时,平常难得说话的张书记站起来,朝他俩招招手慢条斯理地用他的陕西腔说道:“宫校长作为一校之长,我们大家都要自觉维护他的威信,大家看看,这么大的一个单位,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那不乱套了。”他停顿一下,喝口水,扶扶眼镜,继续说道:“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学校的事情这么多,宫校长一个人也可能有考虑不到的地方,听听别人的意见,也不是不……”

“老张,你到底想说什么?”宫厚德打断他的话,“你和了一辈子稀泥,还打算和多久?”

“我,我,”张书记脑门儿立即渗出汗,“我是说…..”

“行了,你不要说了!”宫厚德制止他,张书记摇摇头,沮丧地坐下。

“得,宫校长,我看出来了,”熊志明这次没站起来,“我们都没资格说话,刚才就算我放了个屁,行吧!”

刘朵儿扑哧一下笑了,大家也跟着哄堂大笑。

宫厚德趁机宣布散会,怒气冲冲地走出会场。

宫厚德因为熊老师丢了面子,但无损他的胜利之果。

李翰祥为自己在会上的出色表现暗自陶醉,越发感到教研室主任对他是大材小用,对明年的提拔越发憧憬。

包老师以自虐的方式让这一事件有惊无险,他是聪明的,涉及其中的每个人的公开生活和地下孽情仍照常持续,家庭还是原来的家庭,情人还是原来的情人,忍受屈辱的仍然屈辱依旧!

不同的是,李翰祥的老婆从此破罐子破摔,整天涂脂抹粉,成为县城唯一一家舞厅的常客,她的足迹不限于校园,她的故事也不再限于这三个男人,大家所公认的一位良家妇女从此堕落。

瑞午对今雨说:“我就纳闷儿了,既然说是子虚乌有,宫厚德为什么还要兴师动众,让他小会大会作检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么?”

“你没注意包老师的检查,就只对校领导的男女之事进行澄清,而对学校的弊端几乎就没涉及,这分明是替领导在洗刷难堪!”

“我看,宫厚德对包老师的检查最积极,我相信包老师的两次检查事先都经过他的圈点,你没觉得,有些遣词造句都带有宫厚德的风格,那些风流事,说的不是他,还能是谁呀?还有,你们那位李主任,不佩服都不行,做小人都做到家了,这么露骨的话都敢说!”

“有人坐轿子,就有人抬轿子。中国从古到今,小人像苍蝇一样到处都是,有臭肉就有苍蝇围着转,所以小人往往得志;像熊老师,有才干、有学识,但领导不欣赏他,他那些才干、学识也只能拿到自己家里自娱自乐;在学校,宫厚德不是天,但他要让自己成为天,还幻觉自己就是天,谁要是让他从幻觉中清醒,他就和谁不共戴天!”

“连学校都没有讲理的地方了,我们应该教学生什么?社会上盛行有奶就是娘,学校是不是应该教有权就是爹啊?”

“对教育,宫厚德是个十足的外行,可外行领导内行是我们的传统,别看他盛气凌人,霸气十足,内心却底气不足,所以才用手中的权力加以弥补。”

“宫厚德还不能说是十足的外行,不管怎样,这家伙肚子里还是有货,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滔滔不绝,这不是一般外行人能做的。”

“宫厚德是一个政工干部,把他放到任何一个党政部门都是一把好手。可惜,学校不是官场,拿官场那套治理学校是开错了药方,没病的人治成病人了,把活人治成死人了。宫厚德是个有水平的外行,这样的人能把他的外行发挥到极致,所以才更可怕,破坏力更大。所以,在我看来,窝囊废更适合干这个校长!”

“不愧是小大人,分析得就是到位,我看,让他那个傻儿子当校长就更合适!”

“宫厚德权力欲这么强,只要不死,他才舍不得让给他儿子呢!有权多好啊!有了权,可以干很多事,包括恶事!唉,可叹宫厚德,不仅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你不知道吧,他还对刘朵儿…..”

瑞午的心跳加快,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脸部:“怎么,他俩还有事儿?”

今雨漫不经心地说:“这不奇怪,漂亮女人谁不喜欢?宫厚德有才,又有官位,自然想着要用红花来陪衬了!”

“他…他们到了什么程度?”

“你希望到什么程度?”

“我希望?”

“你这个人啊,就这点我不欣赏,一点不坦率。我告诉你吧,宫厚德没得逞,刘朵儿把他骂跑了!”

瑞午松了一口气,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就像看到自己灰蒙蒙的五脏六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又转过身看着今雨,“但我心里很矛盾,我以前吃过女人的亏,当然,这事儿我不想再提了,主要是我现在无意常住沙家浜,只要有机会,我还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我这样身心不定,怎么可能就地解决终身大事呢?”

“先别说这些,重要的是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当然,配我绰绰有余了!”

“得,这个问题解决了,下面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什么此地不适合恋爱,鬼话!结婚都成,还妨碍你远走高飞了?有些话看似冠冕堂皇,真是不值得推敲!我和李丹肯定也不会永远呆在这儿,但这不妨碍我们的关系,恰恰是这个地方成就了我们。你还不知道吧,杨盛林这小子最近也没闲着,他别的事儿我就不说了,他现在同师慧茹宿舍的小杜正热着呢!都不是省油的灯,就你整天蒙着头瞎想,错过了这么个好女孩儿,这辈子后悔去吧你!”

瑞午的心头一亮,心中的踌躇一扫而光,满脑子都是他和刘朵儿在一起的美好远景,恨不得马上向她表白。

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

然而好事总是姗姗来迟。第二天刘朵儿因父亲病重告假回家,让瑞午已到嘴边的话不得不暂时退回肚里待命。

后来,这本应姗姗来迟的好事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回不来了!

一个多月后,刘朵儿人是回来了,但却是来办辞职手续的,此时的刘朵儿已经不是出发时的刘朵儿,她就要结婚了!

原来刘朵儿回家照顾身患重病的父亲期间,遇见了她中学的一位男同学。

在她大学寒窗苦读时,这位同学只身闯荡商海;她大学毕业时,这位同学在省城已是坐拥几百万资产的公司老板,这次回家看望父母却同她不期而遇。他在中学时就暗恋她,然而这次一个百万富翁看她的眼神,同四年前那个寒酸、自卑的穷小子不同,财富让他在她面前充满自信、魅力十足,他终于可以同她平起平坐,毫无顾忌地表达爱意。他临时改变行程,委托他人打理公司,专心同她一起照顾病重的老人,一直陪伴老人度过了最后的时光,提前尽了女婿对老丈人的义务,他们的婚姻也水到渠成。

他让她辞职,当他的全职太太,她认为这样的幸福更安全现实!

像一只快要收进笼子里的鸟,在稍一犹豫间突然从自己手中飞走,瑞午只能在夜晚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操场边上喝闷酒,不时望着浩瀚的星空发呆,偶尔叹口气,也更增加了无力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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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凤倾狂本是二十一世纪的麻辣女特警。她,貌美如花,脾气火爆,武艺高强,聪明绝顶。一朝穿越,竟成了凤家死了亲娘的嫡女。爹不疼,祖母不爱,还有一群恶毒的后妈。好在她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当即便给了姨娘一个下马威。什么!那娘炮竟是当今太子爷!更是她的未婚夫婿!得知这个消息——她心不甘情不愿:“我不嫁!你们谁爱嫁谁嫁!”“今儿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某腹黑太子笑得一脸阴险狡诈。皇命难违,她入了东宫,新婚之夜便扔给某男一封休书。“签了它!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她满脸嫌弃道。“凤倾狂,你休想!”某男怒撕休书,眼中却尽是傲娇之色。他,宇文长恭堂堂云起国太子。他,英明神武,权倾天下,最关键的竟生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哪料却有一个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的彪悍未婚妻……纨绔不化到举世无双。什么!她要退婚!不然就要逃婚!傲慢如他,亲自拿着圣旨求婚:“嫁给我,不然……”“殿下,我给您唱小星星,您放了我可好?”某纨绔女总算败下阵来。娇妻进门,他神清气爽,可新婚之夜却又被她将了一军。“女王大人,请不要休了我。”他突然抱住她的大腿,可怜巴巴地说。“宇文长恭,你这么萌,你麻麻造吗?”某女不禁醉了,脸上写着大大的无奈。本文女强男强,一致对外,女主汉子附身,男主略萌,欢迎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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