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寒山庄内一如往常一般,似乎并没有被这个消息所惊扰。凌睿寒回来的时候也并不曾注意到什么,直到他听了何晋的口述,这才意识到什么,放下手中的茶杯,连那件狐裘斗篷也没来得及披上便往外走。
凌睿寒赶到的时候莫府中传来漫天的哭喊声,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一块大石压着,心中有种控制不住的念头,那一刻,他早就分不清自己这么着急的要寻到这个女人,是因为与她的合作还是已经对她动了心。
他拨开重重的人群他茫然无措的寻找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漫天的哭喊声震得他心中烦躁不安,一向沉稳的脚步也有些慌乱,记得第一次在池边遇见她的时候,他路过池边一不小心看到了正在沐浴的她,当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一丝的愤怒之外,并无有像别的女子那般惊恐,慌乱,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女子,后来在树林中遇险,她白衣染血惊恐而又颤抖的躲避着那些靠近他的蛇群,从不曾见过这般柔弱的她丝毫未曾犹豫的带她离开了那些蛇群,若是从前,他一定不明白堂堂呼风唤雨的白离护法为何会怕那些蛇,直到他得知当年她曾被那些人贩子拐走后,他才明白为何她会那样,他想那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于成了心里的阴影都不曾知道,凌睿寒不顾这些下人异样的深情,他在莫府开始寻找着她的下落,一间一间的带着期望推开房门,又一间一间的失望离开,最后他是在莫家湖边的大石旁找到她的。
她被冻的瑟瑟发抖的趴在大石旁,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那片湖水。
凌睿寒拉起她的手,而那只手也是冰冷的没有温度。
凌睿寒不由分说,便将她打横抱起带回了落寒山庄,回去之后,莫清婉便着了风寒,大病了一场。
自那日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也不吃不喝,整个人仿佛丢了灵魂一般,而凌睿寒在莫夫人出了事之后他也就不曾外出,除了偶尔呆在书房处理一些事物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会在此静静的陪着她。
站在雕花门前凝望着里面躺在床上的她,他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心疼。忽然,耳侧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香儿端着粥正疾步走来,凌睿寒将香儿手中的托盘接下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或许是听见了他进门的声音,床上的人闭上了眼睛,凌睿寒将粥盘放在桌子上,静静的走到她的身边在床榻上坐下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命人给你煮了清粥。”不知为何今天他的语气没有了往常的淡然,竟多了几分担忧和柔和,可纵使如此清婉依旧是背对着他不言不语。
凌睿寒见此垂下眼眸又道“再过三日便你母亲的下葬之日,就算不去为你母亲守灵,难道连下葬也不去吗?”
等来的依旧是是那无声的回答。
“自你母亲死了之后,你父亲也苍老了不少,莫家的生意他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如何他也是你母亲生前所记挂的人,你当真就不再过问他的生死了吗?”
一连几声的毫无应答让凌睿寒也没了耐心,手中的双拳暗自紧握,声音忽然提高了些许“你这般寻死腻活,你母亲就能活过来吗?”
这句话使得躺在床上的清婉猛地睁开眼睛,冷冷的瞧着凌睿寒一眼,许久,她方才侧过脸继续闭上眼睛。
凌睿寒苦笑了两声,硬生生的将清婉的身子扳过来猛地凑近直视着她的双眼“你母亲突然身亡,身为女儿,你可以不去祭拜,也可以不去守灵,可你总不能连你母亲因何而死的缘故也不管吧,你不是向来孤傲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近在咫尺的脸似乎时刻都能体会到对方的呼吸,那双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望着他,满眼的软弱和无助,惨白的脸上从眼角滑落出两行清泪,发白的唇上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那一瞬间凌睿寒的心中仿佛被电击中一般,将躺在床上的她猛然的抱在怀中。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为了谁你都应该好好的活着……”
清婉滑落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紧紧地抱紧她虚弱的身子想要给她一些生的力量,他多想告诉这个女子,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了莫夫人,她还有他,他也一定成为她身边最重要的人,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许久倚在他肩头的女子动了动虚弱的身子,声音沙哑的说了几个字“我饿了……”
放开她,将她的身子斜倚在窗栏上,他起身端起那碗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清粥,轻轻地喂到她的嘴边,她垂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可最终还是喝下了那勺中的粥,抬起头凝望着凌睿寒的眼中开始微微的湿润,那晶莹的泪珠还是没有忍住的滑落……
凌睿寒推开门的一瞬间,站在门口的香儿急忙后退了两步,她红肿的眼眶也含着些许的泪光。他回头瞧了一眼床上的那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她。”
三日后,是莫夫人下葬的日子,那日天空突然飘起了大雪,莫清婉没有随队伍出发,只是独自一人一身缟素的到了墓地,亲眼看着莫府的人将莫夫人埋葬然后离去。站在远处的她待众人离去之后一步一步走上莫夫人的墓台,每一步走的都是那么的艰难。
白色的雪花打落在她的狐裘披风上,这几日的休养她不似以前那般憔悴了,但绝色的容颜上还有些苍白。眼前的几个大字刺得清婉不敢直视,她怎么也想不到上一刻她还和母亲一起,下一刻却是永远的天人永隔。
走到墓碑前她缓缓的跪了下来,身子轻轻的趴在那墓碑上。冰冷的温度在她的指尖传开。吹动的灵幡和纷飞的纸钱如同一块大石将她的心撞的生疼。
她不是爱哭的人,可当她看见这冰冷的墓碑的一瞬间,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一日,她在莫夫人的坟前哭的撕心裂肺,却不曾看见,在她不远的身后,一个墨色的身影就那么陪着她在雪中站立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