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与二夫人的相继离世,使得莫远的病情再次加重,没过几日,莫府便传来了莫远病危的消息,任清婉再怨恨莫远和林氏,可莫远也毕竟清婉的生身父亲,于理,她终究还是要去送送他的。
再次回到莫府的时候,因为是林氏的丧期,家里的仍是一片缟素,只是这一次,她确没有了当初压抑的感觉反而是觉得是种解脱。也许过了今天,什么负心薄幸,什么为爱而死的都将成了尘埃。
踏入房间的时候,守在莫远床前的只有夕白一人,听秦安说那些婢女家仆早已被莫远遣散。听见脚步声夕白转头朝着门口望了一眼,待看清来人的只时,他的眼眸中便得恨意四起,只是碍于莫远在此,他才生生忍住,起身离开。
她没有在意而是径直的朝床边走去,不过近月,莫远似乎苍老了十几岁,原本尚有些如墨的青丝,顷刻间皆变成了如雪的白发,就连他的眼角也多了不少的皱纹,原本的意气风发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心力交瘁,她心里的恨在这一刻瞬间被击垮。
“父亲。”
莫远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待看清来人是清婉时,方才语气低沉的言道“婉儿,你……你回来了?”
“听送信来的人说,父亲近日身体不适,清婉便回来看看。”
“爹知道,你是在恨我。”说到这里,莫远的眼眶竟不由自主的红了。
“父亲多虑了,清婉没有。”
莫远叹了口气又道“自幼,因为夕白母子的关系我就对你们母女不好,让你从心里记恨着爹,爹不怪你……这些日子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遇见音儿,也许今日我还和你娘还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父亲想说什么?”
“是我愧对你娘和你。”
“母亲已经过世,父亲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是啊,她再也听不到了。”
“父亲可还有未了的心愿,清婉愿意代父亲完成。”
“爹这一生,在商场几十年,胜过,败过,唯一心有遗憾的便是对你娘。”
“父亲不必有何遗憾,母亲她从未怪过父亲。”
“是啊,她不会怪我的,就像当年我娶了音儿的时候一样不会怪我。”莫远仰望着床顶,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清婉不答,只是安静的看着他,那只扬起的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也只能凭空落下。
有人说,在忘川河边有一块三生石,三生石上记载着所有人的前世今生,如果人真的有来生,那么就轮到他去还她的情了吧。只是可惜这些话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推开房门的一瞬,阳光有些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禁不住用手去遮挡那强烈的阳光,看来今日会是个晴天,多日的积雪的也在阳光下渐渐的融化。门前的庭院中,夕白和秦安正站在那里,夕白的眼圈有些红,莫管家在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在秦安的身后香儿正用担忧的眼光看着她。
“莫管家,设下灵堂,厚葬父亲吧。”清婉淡淡的吩咐道。
“是,大小姐。”
话音刚落便听见夕白怒喊“我莫家的事,就不劳凌少夫人操心了。”
听见夕白的怒喊,清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吩咐凌管家“这几日由我为父亲守灵。”说完便走下台阶,当她路过夕白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叫喊。
“你不是恨父亲吗?何必在他死了之后在这里假惺惺。”
听见这些话,清婉征了一下,她想要说什么可她最终还是什么忍住没说。
莫远死后,清婉虽然命人厚葬的,可相比于莫夫人的死,他却显得冷清了许多,莫府的繁荣最终是以莫远的死而告终,昔日繁华的莫府在一连几场丧事之后也画上了句号。
丧事那几日,几乎都是清婉在为莫远守灵,夕白每日也早出晚归似乎是刻意在避开她,每次回来她都会喝的醉醺醺的。最后一次见她是在莫远的下葬之后,事后就再也不见他人影。原本清婉是打算给秦安一笔银子让他回乡的,可是秦安担心夕白回来之后无人照顾,便决议要留下,故此,清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时常命人送来些钱和衣物。
那一日,她又坐在阁楼的窗前发呆,就连手中的书掉落也不曾察觉,还是他走进来,替她捡起,弹去了书上的灰尘“可是在担忧夕白。”
清婉缓了缓神,答“方才秦安来信说,夕白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回莫府,硒陵城中也没有他的踪迹。”
虽然清婉不说,但看得出来,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既然如此担心他,为何不告诉他你的疑虑?”
“林氏之死明显是有人要利用我们对付夺命杀手盟,既然是针对我来的,那便不该让他插手此事,况且无论这个‘凶手’是夺命杀手盟还是他背后的人都不是他所能招惹的,所以此时他还是不知为好。”
回想起那日事情,凌睿寒的带着几分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恨莫远吗?为什么还要暗中派人去给他看病?”
清婉心中一惊,诧异的看着凌睿寒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凌少庄主。”
“那你看你命人送一封信函到冷玉山庄,我便猜到你是要寻人为莫远诊治,果然没过多久,那日为你母亲诊治的那位姑娘又出现。”
“只可惜,我派雨薇去的时候,他已经病的极重了,再加上雨薇原本也只是善毒,在医术这方面,她终究还是不如‘仁医’欧阳泽,所以还是没能救了他。”
凌睿寒上前几步,凝视着窗外道“其中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一旁的清婉看了凌睿寒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只是安静的站在窗前,或是看风景或是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