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中云彦的双手双脚接被上了铁链,在他的手腕上有着被磨破的红皮,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现在的他才不过五十,乌黑的青丝中已添了不少白发,当日炯炯有神的眼睛中也丝毫不见昔日的风采,衣衫褴褛,发丝脏乱的贴在他的脸上。身下的稻草铺上有着数不清的跳骚,还时不时的会有些蟋蟀叫的声音。可云彦也丝毫不顾这些,每日只顾着吃了睡,睡了吃。
门外地牢处,一个紫色的倩影手中提着一盒糕点朝那阴暗的地牢走去,她轻移莲步,原本挽起的青丝此刻皆已放下垂至腰间,清淡的妆容让她仿若出水芙蓉。一路上旁边那些犯人乱七八糟的叫喊声都不曾让他有一丝的动容。当她看见地牢中那脏乱不堪的人时,眉头略蹙。从腰间拿出那串凌睿寒给她的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床上的云彦本以为是看管牢狱的人过来巡查便没有管那么多,依旧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许久,背后竟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声让云彦略感熟悉,他缓缓转过身来却怎么也想不到来人竟是云夫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好糕点,将糕点放好的云夫人转过身来,看到她的容姿的那一刻就连云彦自己都有些吃惊。愣愣的看着竟有些痴了,片刻之后他便又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云彦说的极温柔,就好似从前初遇她那般,一切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云夫人莞尔一笑,答“侯爷可还记得第一次在侯府看见妾身时,妾身也是这副打扮的。”
云彦垂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脸上竟还莫名的扬起一个笑意。
云夫人转身从背后的盘子中拿出一块糕点,递到云彦面前言道“妾身知道侯爷这些日子吃的不好,所以亲手做了些糕点,这些糕点都是侯爷最喜欢的。”
云彦看者那些精致的糕点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接下了,他将糕点接下放在口中细细的品尝起来。
“我记得你当年入府时做的便是这芙蓉玉酥糕。”
“侯爷一直不曾知道,其实当年在战场妾身便仰慕侯爷的风采,这芙蓉玉酥糕是妾身在府上的婢女口中得知后,特意跟师傅学的。”说着自己也顺手从盘子中拿出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品尝了起来。
云彦有些诧异的瞧着她。见云彦眼中疑惑,云夫人又道“十四岁那些,无双城遭逢南曲国入侵,城中百姓死伤无数,妾身便跟随父亲躲在城中的角落处,后来南曲国兵将攻入,妾身险遭那些人侮辱,幸好侯爷及时赶到救了妾身,虽然只有匆匆一面,可妾身却一直记挂着侯爷,后来侯爷立下战功,被帝君召回帝都,这一别便又是三年,妾身万万不曾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侯爷……”说话间,云夫人的嘴角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是她的眼角却垂下了泪水。
“这些年,妾身明知侯爷一心想要复仇,可不忍侯爷伤心,便一直没有阻挡,是妾身的错。”
“不,此事与你无关。”
云彦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为当年在无双城遇到她是缘分,他却不曾知道,这竟是她多年的期盼,这些年来,他一直顾着自己的复仇,不知辜负了她多少深情。
忽然间,云夫人玉润的脸上突然变得惨白不堪,额上也被细小的汗珠覆盖,极为痛苦的表情让她有些站不稳。云彦见状急忙起身。谁曾想刚一起身云夫人的身子便朝地上栽倒,云彦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揽在怀中。而此时云夫人的嘴角已经溢出了红色的鲜血。
云彦眯起眼眸,声音低沉的问道“你在糕点里下了毒?”
云夫人痛苦的表情中露出一抹苦笑“侯爷,帝都里的人心那么险恶,妾身不喜欢那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
云彦一脸愧疚的点了点头,这一刻,所有的复仇都被他抛诸脑后。没过多久,云彦也顿时觉得腹中如绞没过多久随之而来的口中的甜腥味顿时涌了上来,那鲜红的血液如同天空的烟花般落在面前的那盘精致的糕点上。
云夫人轻轻抬起手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渍,他也不语,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她莞尔一笑,笑的极美,宛如当年初遇云彦一般。
“侯爷,这一次的路,妾身,陪你走。”
地牢外艳红色的火焰如同一条火龙游窜在地牢门口,红色的烟尘朝地牢中弥漫开来。云彦瞧着那满满将他们吞噬的火焰苦笑了一声,慢慢的闭上了双眼。红色的火焰很快的席卷了整个地牢,烧红了的的烟尘穿过地牢的缝隙此刻弥漫在漫天的黑夜当中,嘈杂的声音扰乱了夜间的宁静,清婉站在窗口静静的凝视着那被烧得通红的半边天,突然她的心中一阵悲凉。她知道这火是云夫人求凌睿寒放的,她也知道,云彦此次犯下谋反重罪,轩帝一定不会放过他,与其让他死在轩帝的手里,倒不如他们自己做个了断。
地牢外,吵闹声也响成一片,泼水声,救人声早已将地牢内所传出的鬼哭神嚎之声所覆盖,此刻,已接近十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再加上地牢原本就阴暗潮湿,可那一场大火却足足烧了一夜。
天龙十九年九月二十二,安南侯云彦因谋反被辰王押往皇城,途经天城天降大火,云彦逝,其家眷共计三百余人皆被流放,云彦三子潜逃,帝君下诏,令各地城主小吏纷纷接旨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