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进四月,不知不觉间已在这里呆了一月有余,这段日子,轩帝对于凌睿寒的宣召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殷勤,清婉隐隐觉得,轩帝似是故意的要晾着他一般。可纵使如此,凌睿寒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着,似乎轩帝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那一日,凌睿寒用过午膳,正要出门,破天荒的,居然遇到了轩帝身旁的宫人过来宣他御前见驾。凌睿寒也不多问,只是换上朝服便随那人去了。
推开殿门,正前面的龙案前,一身龙袍的轩帝正在饮茶,看见凌睿寒走进来,他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奢华的宫殿内散发着香气,各式各样的花香交杂一起盖过了宫中的龙涎香,明黄的锦帐在透过窗子吹进的风中飘舞着。
凌睿寒静步走到殿前,跪下施礼,可许久不见轩帝的免礼的话语,他也不急,只是那般安静的跪着。
许久,轩帝放下手中的茶盏,言道“朕今天寻凌卿前来,是因为得了一个消息,听闻叛将云彦临死前曾遗留下三个孩子,而这三个孩子似乎跟凌卿有关。”
“微臣愚钝,不明白帝君话中的含义。”凌睿寒头也不抬的答道。
轩帝冷笑了一声,又道“轮新之前,朕听闻凌夫人曾回了一趟硒陵祭拜双亲,有消息传来,云彦那三子也在那辆车上。”
“当日是臣亲送清婉离开的帝都,故而,清完有没有曾毓旁人同行,臣十分清楚。”
轩帝似乎并不大相信凌睿寒的话,微眯着眼睛问道“可朕也听闻凌卿并没有岁夫人同行回乡,即使如此,凌卿又怎会如此肯定凌夫人并没有与他们同行。”说话间,轩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继而言道“朕还听闻,凌夫人在无双城时就喜欢这几个孩子,此次,云彦死在途中,那三个孩子又杳无音讯,朕也不得不相信此事确为事实。”
凌睿寒不答,只是低着头嗤笑了一声,虽然早已料到轩帝已经决定冲他下手了,可他还是不曾料到,他会拿清婉说事,此次,若是坐实清婉的罪名,轩帝一定会让他把清婉教给他,届时,无论清婉会不会恨自己,他们两人最终的结局也一定是形容陌路,这是一招攻心的计策,但若是他不交,他们两人都会背上勾结叛党的罪名。
这一次,无论他怎么选,都是死路。
凌睿寒的心头仿若压了一块巨石,一股沉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低着头,也不语,似是在寻找着策略,许久,道“既然有人看到清婉与人同行,那不妨就请帝君将那人宣来与臣妻对质,看看到底有没有如他所言一般。”
慕容轩心知一怔,他万不曾料到凌睿寒会要求对质,可是若不对质,就无法坐实莫清婉的罪名,也就没办法逼得凌睿寒。
轩帝在心中暗暗思忖了片刻,答道“朕也有此意,既然如此,那不妨待明日,朕将那位证人宣来,再叫上辰王与洛相一起,以免届时再有人说什么。”
“微臣谨遵帝君旨意。”说这话的同时,凌睿寒低垂着脸上,嘴角正微微扬起。
凌睿寒一直不知道,那一次轩帝之所以会答应他,是因为太过自信这一次布的局还是因为即将胜利而大意,到了最后居然放他离开了。
临跨出殿门的一刻,他还在想,若是他,将敌人逼入了死角,就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眼看着凌睿寒离开,关上殿门,轩帝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担忧,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是凌睿寒的睿智和计谋是他前所未见的,即便是身处在云彦那样不利的局面之中,他也能漂亮的反败为胜。
犹豫了片刻,轩帝表情凝重的吩咐旁边的韩英,道“韩英,你去带人,将梨园给朕围起来。”
韩英有些不解的瞧了眼轩帝,问道“君上,微臣不明白,既然东陵侯已经答应明日对质,为何还要派兵包围梨园?”
慕容轩双目紧紧盯着凌睿寒离开的方向,冷冷的答道“凌睿寒这个人太过精明,朕不得不防着他会突生出什么变故……这一次,朕不会再给他耍花招的机会了。”
……
黑色的长靴急步的走在鹅卵石上越来越快,身后跟着的霍宇也丝毫不敢懈怠,紧紧地跟在凌睿寒的身后,可是面前的黑影突然停了下来,霍宇心知凌睿寒突然停下来心中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事,于是便急忙问道“侯爷,怎么了?”
“立刻给剑卓发消息让他在幽兰园到栖陵这段路上,每隔一站备好最快上等的千里马,做好之后马上去备车,莫完了要最快的千里马。”凌睿寒慎重的语气让霍宇的心仿佛有一块石头压着,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句话让能让凌睿寒重复两次要好马,只能说明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只怕是走慢一步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他话音刚落,霍宇已快速离去,他自幼跟在他身边,有些时候不必问他就已经知道有些事情的重要性,凌睿寒的眉头越蹙越紧,手中的拳头也被他握的发出关节内的响声,这一步棋虽然早已经料到,可是究竟该怎么走还需要好好的斟酌,慕容轩这个人,他十分的清楚,自当年外公将一切都告诉他之后,他便开始注意这个人,凌睿寒知道,用不了多久,慕容轩就会后悔,他就会来抓他们,这一步棋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能不能逃出这个幽兰园了。
念及此处,凌睿寒不觉的加快了脚步。
……
房内的清婉莹白的玉手握着一只瓷笔,熟练的在洁白的纸上舞动着,纸上字如行云流水般潇洒飘逸,旁边的窗口不时地刮过些许暖风,将窗外洁白的梨花卷落到了她的练的字上,她侧着头看了眼窗外的梨花,花白如雪。将手中的瓷笔放到笔架上,走到窗前,伸开右手,恰好一片梨花花瓣落入她的掌心。
正在此刻,凌睿寒一把将门推开急步的走了进来,看到站在窗口的清婉便上前一把拉住她带她离开。清婉见她步伐急促,面容紧凑拉住他便问“你怎么了?出了何事?”
“别问那么多了,快跟我走。”说着便要拉着清婉离开。
就在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香儿手中端着给清婉的茶点走了进来,见凌睿寒如此着急还未来的急问,便见他一把将她手中的茶点夺下摔在地上,他这一摔把香儿顿时的给吓得愣住了。
凌睿寒本来就心急如今见香儿发呆的样子怒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和你家小姐一起跟我走。”凌睿寒之前的样子本就让清婉有些疑惑,可当他对香儿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她就更确定出了事,她想放开凌睿寒的手问个清楚,可是手上的力道却被凌睿寒抓的更紧,他转过头来盯着她面容镇定的言道“这一次,不要再放开我的手……”那些来不及问的话被他生生的堵在喉间,她看着他,好似魔怔了一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