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絮将新熬好的药端给了清婉的时候,她依旧还是那样一副样子,呆呆的望着远处的荷花池里的白荷,听大护法说,先前玉主在清幽谷那段日子不慎染上的风寒,自从出事后,她便一直没有吃过药,每次熬好的药都只能一次次的被倒掉。蓝絮叹了口气,看着她越发的憔悴下去,心中不禁忽然有些担忧这个残雪宫。
低头瞧了眼又再次被放凉药,她无奈的起身重复着水若青以前的事情,可是还未走出水阁,一阵急呼便传入她的耳中。
蓝絮侧目瞧了眼仍旧一动不动的清婉,端着药碗举步上前,问道“何事如此大呼小叫?”
那名侍从喘着粗气,答道“堂主,今晨冷玉山庄的大门上又被人插了一封信函,信函的下面还放着一个盒子。山庄内的管事担心是苏钰送来的,便让人属下赶忙送过来了。”
蓝絮低头瞧了眼那名侍从怀中抱着的红色锦盒,将药碗递给那名侍从的同时,顺手便将盒子接过来。
打开锦盒的一瞬间,蓝絮和那名侍从不禁纷纷惊呼出口,连着蓝絮方才递给她的药碗也吓了扔在了地上。
坐在水阁中的清婉,眼眸微动,瞧了这畔一眼,便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她淡淡的问道。
只见蓝絮也不回答,只是愣愣的盯着那锦盒,而身旁的侍从一边指着那锦盒,一边惊恐的后退着,嘴里还不住的喊着“手……手……”
清婉眉头微蹙,急步走上前看向锦盒,只见那锦盒中一条鲜血淋淋的手臂正被人安放在锦盒中。
清婉不禁心中大惊,道“这盒子是哪来的?”
蓝絮敛去惊慌的面色,刚要开口,却又想起水若青交待的话,又生生将话止了回去。
见蓝絮不语,清婉面色微怒,一把抓住那刚刚惊的手足无措的侍从问道“你说。”
那侍从大抵见清婉目光内含怒气,只得答道“这是今日在冷玉山庄门口发现的,还有一封信函,管事担心是苏钰那边送来的,便命属下赶忙送过来。”
说着,将手中的信函递了上去,蓝絮刚想要去接,却被清婉先一步抢下,打开。
那信中以血为墨,直直的映入清婉的眼中‘今日这份贺礼只是个警告,若是莫清婉再不现身,那么明日收到的便是尸体。’
清婉大怒,手中的信函瞬间便被她揉成废纸,转头盯着蓝絮,冷冷的问道“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何事?说。”
蓝絮见事情已然败露,这才答道“落寒山庄遭灭门那日,我们在苏钰所有势力也被人连根铲除,不仅所有人不见踪影,所有的茶楼,绸庄被人一把火烧光,三护法闻讯赶到后,在地上发现了那些人留下的线索,便孤身一人前往了梅阴,可是过了这么多时日,不但没有任何消息,昨日梅阴那畔还传来三护法深陷那里的消息,属下前来告知,大护法得知此事后,便决议先过去看看。”
苏钰,梅阴,不曾想到这些时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清婉心中微微震动,她想过要随同凌睿寒一起离去,尤其是月蓉在质问她的时候,那个念头便更加强盛,可是看着这受苦的姐妹,她的这个念头突然开始动摇了,莫清婉本就是为责任而生的人,没有了责任和使命才能了无牵挂的死,可是却不是现在。
清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便要离开,就在转身的一刻,头上袭来的一阵晕眩让她有些站不稳,蓝絮慌忙上前扶住她。
待清婉站稳之后,蓝絮方才言道“玉主可是要去苏钰?”
清婉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蓝絮又道“玉主几日不曾进食,体力必不会从前,此番前往梅阴与敌人定是费心费力,倘若体力不足,又怎能安然带回三护法和别的姐妹。”
大抵是觉得蓝絮的话有些道理,清婉言道“去拿些食物来,再熬一副药。”
蓝絮听此,心中一阵窃喜,颓废了多日的莫清婉终于回来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次回来的莫清婉再也不是从前的莫清婉了。
……
从临渊到梅阴的这段路上,会经过封平,思来想去,清婉还是决定去一趟尹家堡。虽然先前在尹坤的寿宴上,她已经来过尹家堡一次,但因为谋反事件她也被牵扯在内,故而,她此行特意带了一顶垂纱斗笠,尹家堡的下人加到来人有些陌生,不敢轻易放行,最后还是尹舒扬认出了她,将她带了进去。
听尹舒扬说,从落寒山庄回来的这些日子,月蓉也是整日茶饭不思,一番折腾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两人边走边聊,不经意之间,竟已然到了月蓉的房前,许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到来,还未走近,凌月蓉便先一步将房门紧紧的关上。
见此状,尹舒扬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赶忙上前敲门。
清婉倒也不在意,道了声“无妨。”
眼前,她们两人必定有话要说,尹舒扬便特意遣退了这里的下人之后,也一并离开了。
清婉抬眸瞧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中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犹豫许久,方才言道“月蓉,认罪书之事……我也不曾想到结果会是如此,我原想认下所有的罪,保你哥哥一命,可是……”强忍住眼中的酸涩,清婉又道“我知你不愿见我,但是我此行前来是要求你一件事……”
抬眸瞧了眼,依旧紧闭的房门,清婉心中涌出一丝低落,微顿了片刻,又道“宫中出事了,苏钰的姐妹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据点也被人一把烧毁,心凝赶去查看,也至今下落不明,若青师姐知道后也连夜赶了过去,这一次……”说到这里,清婉的语气不免有些哽咽。“这一次,宫中只怕是要遭逢大劫了,我此行前来,便是想请你接掌宫主之位,师姐心性淡泊,自是无意这宫主之位,心凝又过于傲气,放眼宫中姐妹,怕是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师傅说过,谁曾夺得冰璃剑,便是残雪宫的宫主,我此次将冰璃也带来了。”说着低头瞧了手中的冰璃。
“若是我此行能活着归来,我会去替睿寒报仇,倘若我三日后依旧没有消息,烦请你下令命所有的姐妹自行隐匿吧。”
屋内的凌月蓉心中暗自一震,有关于清婉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曾听她提起过,残雪宫创立之初,曾有过一条规矩,那便是,若是宫中遭遇大劫,所有的弟子均可自行隐匿,非宫主玉令不得现身。
残雪宫创建百余年,这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命令,难不成这一次,残雪宫真的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吗?
这般想着,凌月蓉的双手不由得暗自握紧了拳头,她想要起身出去,可是还未走两步,脑海中又浮现了凌睿寒的模样,却又硬生生的退了出去。
见里面还是丝毫没有动静,清婉只得将冰璃放到了地上,转身离去。
清婉离去没多久,那扇紧逼的房门终于被人打开了,凌月蓉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冰璃,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她想要告诉清婉,其实她早就已经不怪她了,可是事情已经到了今日这般田地,她却不知该如何再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