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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商民,王兰田报官遭讹诈(2)

二、急乱的会董们

这个季节是多伦诺尔生意上最为繁忙的时候。要撂在往常,召开什么商务会会议一类的,能凑够十个会董就不错了。可这次,四十名会董一个不落地到齐了。这些会董中有乔家复盛公分号掌柜的、常家庄园大德玉银号分号掌柜的、介休范家大铜铺掌柜的、祁县渠家三晋源票号分号掌柜的、山西祁家裕和魁票号分号掌柜的等等,都是富商巨贾。

会董们坐定后,一个奈不住性子的会董问:“乌会长,啥天塌下来的大事儿,把我们急急地叫到这里?”

乌良义赶紧发话:“掌柜的们!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有一个非同寻常的事情要告诉大家。请刚从北草地赶趟子回来的天意德商号王掌柜的说说这事儿吧。”

王兰田站起身来一五一十地将遇到陶克陶胡的事说完,多数会董都给惊呆了。

“什么?陶克陶胡马匪已经到了乌珠穆沁旗了?”

“王掌柜的,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啊?没看清楚可别瞎说!”

“王掌柜的,陶克陶胡马匪里有个叫白音达赉的吗?他可是见到汉人就杀啊!”

“什么?他们还要血洗多伦诺尔?那我们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可咋办啊!”

商人们离开座位,围着王兰田,七嘴八舌地追问,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在北部蒙旗里有大量的牲畜的。

王兰田被会董们你拽过来、他拽过去的,他一直在解释:“是的,陶克陶胡确实已经到了那里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我的牧工们。”

“没错!”一个会董站起来说,“前两天,我商号派出去赶趟子的牧工就被挡了回来,我在那里还有一千多头牛等着运回来呢!”

“那他们有多少人马?”一个会董急急地问王兰田。

王兰田道:“我哪儿敢数啊!反正黑压压一片,好像有几千人哩。”

“这可咋整啊?这么多的马匪!王掌柜的,他们是不是都像凶神恶煞一般,能吃人?”

“凶神恶煞倒不像,反正他们浑身血污,挺吓人的。”王兰田说。

“王掌柜的,他们是暂时路过,还是长期盘踞在那里?”

王兰田反问:“这个我哪清楚?”

另一个会董接过来解释:“你没看见剿匪告示上说他们是流窜到乌珠穆沁草原的么?要是暂时路过那里还好了呢!他们一走,我们的北路商道不就又畅通了么?”

坐在前排第一把椅子上的常家大德玉银号分号掌柜常聚英往起一站,看样子要说话。常家大德玉银号实力雄厚,晋商们唯大德玉银号马首是瞻,他要站起来说话,晋商们都听的。会场很快肃静下来。

常聚英清了清嗓子,说:“在我多伦诺尔历史上,商道被截断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雍正年间,北面的策零叛乱致使商道被截达六年之久。可是那次是朝廷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的。第二次就是前些年,日本人和老毛子打仗,截断了东北的商道,我们老城的生意立刻就黯淡了下来。这才几年?现在北面又被截断了。第二次商道被截断时,我们大德玉总号就已经抽走了不少的本金。贷银规模日渐减小,从而影响了我们不少商户。现在这次商道被截如何是好?”

他话音刚落,会场便一片混乱,会董们吐沫星子到处飞溅。

一个会董说:“常家大德玉要是再往走撤本金的话,我们的票号也跟着倒霉的。”

“那倒是小事儿。我在阿巴嘎和苏尼特有几千只羊和八百多头牛呐,要是赶不回来,我们商号可就破产了哇!”一个会董沮丧地说。

“你算啥?外蒙古车臣汗部的郡王在我这里定制了五尊大佛呢!价值两百两黄金。陶匪正好盘踞在这条商路上,我们要是运不到那里的话,他们肯定不会付账,我卖给谁去?我的翁楚克铜匠铺也就倒闭了咧!”

也难怪这些会董们如此着急。自打东清铁路修成后,东北齐齐哈尔以及内蒙古东部呼伦贝尔等地的扎萨克王爷和蒙民们都不到多伦诺尔做生意了。多伦诺尔城的这些商号只能与外蒙古和察哈尔盟、锡林郭勒盟各蒙旗打交道。如今,陶克陶胡马匪又占据了乌珠穆沁草原,切断了通往外蒙古库伦和车臣部的商道,这些生意都被西边的张家口和东边的经棚给抢了去。这对于多伦诺尔的商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多伦诺尔商户目下只有走镶黄旗、正白旗、正蓝旗这有数的几个蒙旗了。

一个有些急了的会董喊道:“我们商务会不是有马队吗?平时我们给他们那么多银子,又给他们买了那么多杆枪支,让他们去保护商队呀!”

说这话的人是赶运社的大掌柜蓝玉祥。北面的商路被截断,对于赶运行业来说,是最为致命的打击。王兰田认识蓝掌柜的。两年前,去东北运货而丢了宝马的时候,就是雇佣他们的驼队。

一个会董反驳说:“商务会马队?屁话!让一百人去对付几千人,恐怕连马队队长都会给灭了哩!我看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

“你主意好!那你想一个办法说给大家听听?”蓝玉祥不满地回了一句。

会董们乱哄哄地嚷作一团,好像自己银子真的被陶克陶胡抢了去似的。

乌会长白了一眼那个让自己的小舅子——马队队长去保护商队的蓝玉祥,正要发话。

这时,旁边座位上站起一个人来,说道:“大家静一静,我说几句!”

商人们听到后,都坐回到了椅子上。

这个发话的人是商务会的副会长李长林。因为他为人豪爽、扶危济困、颇具正义感,才被众多的冀商推举为副会长的。

“我们冀商,主要是肩挑驼带‘卖碎小’的,本钱大都比较少。冀商人数众多,主要的商路又都在北面草地。现在陶克陶胡匪徒盘踞在乌珠穆沁草原,诸位财大气粗的晋商尚能支撑一阵子,可是我们两千多家资本较少的冀商咋办?到时候我们冀商商号就会大批地破产,无法偿还大商号的债务,进而影响到我们整个商界。我们商务会是代表全城的晋商、燕商、冀商和回商共同利益的。我看,我们商务会得尽快想一些办法,为全城的商号排忧解难,别总是看戏、喝酒,啥事儿也不管!”

回商代表、义和顺商号的二掌柜杨义顺站了起来:“我们回商搞不到牛羊,不也是和你们冀商一样都完了么?”

“谁说影响不到我们晋商?刚才李会长说了,冀商们可都是从我们这里赊的货。他们不能出草地,难道我们就能走么?”

商务会里的会董们又都站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乱得更厉害了。

乌良义听到副会长李长林这么讲,显然是在挖苦自己。虽然乌良义有银子有势力,但对于刚正不阿、在冀商眼中颇有威望的李长林,他是不敢惹的。

无奈,他咳嗽了好一阵子,才说:“肃静,肃静!大家瞎嚷嚷也没用,光凭我们自己也奈何不了陶克陶胡马匪。我们那点马队人马对付小股土匪还行,遇到人数众多、常年惯战的陶匪可就不管用了,咋不能我们每个商号都出上几百两银子雇上几千名保镖去剿匪吧?我看这样吧,我们向官府报告这事儿,看官府如何处理。”

“还是乌会长一言九鼎,”一个晋商恭维地说,“我们应该去报官。各位掌柜的说对不对?”

没等大家发话,乌良义便接着说了下去:“王掌柜的,既然是你亲眼看到陶克陶胡马匪的,那就由你去报官。然后,我和李会长代表商务会也去找找,好么?”

“好!”

“就这么办!”

“王掌柜的,你可要快点啊!”

没等王兰田应允,那些急切的会董们便给这件事定了性。

三、报官奇遇

从商务会出来,王兰田心里直打退堂鼓。自己就怕见官,见到当官的,腿肚子便止不住地哆嗦。可是,乌会长和会董们硬把这件事儿推给了自己。你们至少应该派上两个人一起去嘛。你们着急做生意,难道我就不做了么?唉,报就报吧!

王兰田一路思量:到哪儿去报官呢?多伦诺尔的衙门也多,有户部衙门、协台衙门、抚民同知署、巡检署、千总署、巡警局……眼花缭乱的,不知到哪里报官才好。王兰田这会儿后悔在商务会时,没好好问问到底上哪里报官最合适。听说抚民同知署同知的官最大,那就去抚民同知署吧!打定主意后,王兰田向城北走去。

抚民同知署在多伦诺尔城北部,马市街北口。这个抚民同知署,旅蒙商们是再熟悉也不过了。这个衙门是管理多伦诺尔和颁发大清国规定的允准旅蒙商进入蒙地“部票”(又称“龙票”)的官衙。旅蒙商每一次进入草地做生意,都要领取一次“部票”。他们在领取“部票”的时候,官府还要他们当面熟记这上面写着的规定。比如:在指定的盟旗内,在当地盟旗官员监督下经商贸易。所贩运的商品,除铸铁锅和日常生活用品外,严禁将武器、铁等金属物品输入蒙地。严禁向蒙古人贷放白银。因斗殴或其他原因被杀害者,一命二抵等等。没有“部票”,王兰田他们是不能进入草地经商的。

王兰田到了那里,可是抚民同知署大门紧闭着。望着衙门前那两个雄武的大石狮子,他心里有些发悚。王兰田走上台阶,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大门上的门环,没有动静。他又接着敲了几次之后,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缝。一个衙役探出头来喝斥道:“敲什么敲!现在不发放‘部票’。”

“官爷!我不是来申领‘部票’的。我有要事前来报官,陶克陶胡已经到了多伦诺尔以北,还要血洗……”

衙役不等他说完,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头:“报官?老同知王锡光卸任了,新同知还没来呢!报什么官?妈的,老同知王锡光到现在还欠着我们半年多的饷银呢!”

说完,他“咣”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王兰田茫然不知所措。商务会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自己,竟然无法报官,这可咋整呀?看来,还是赶紧回去找乌会长报告去吧!

刚走下台阶,王兰田眼前一亮:刚才在孔庙前看到的那张剿匪告示不是协台衙门张贴的么?对,到多伦诺尔协台衙门去报!

好在协台衙门离同知署不远,在城北牛市街北口,两署相距几十丈。王兰田一路小跑,奔向了那里。

协台衙门可不像同知署那样大门紧闭着。协台衙门大门四开,门前赫然站立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八旗兵。

王兰田喏喏地说:“军爷!小民是天意德商号的掌柜,我要报官。”接着他又把一些散碎银两偷偷地塞到了八旗兵的手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接到银子的八旗兵开了口:“报官?什么事儿报官?”

王兰田把在同知署门前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好,你等着,我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八旗兵跑了出来。

“守备大人有请!”

“有请?”王兰田还是第一次听说普通商户报官,官家会请他们进去的。

“磨蹭啥呢?还不快进来!”八旗兵说罢,便带着王兰田向大堂走去。

王兰田走到大堂前,恍惚望见堂桌后面一个身影。他心里惊慌,差一点让门槛给拌了一个大跟头,也没敢向上看,低头就跪了下来,连忙说:“老爷,是商务会要小民前来……”

“哈哈哈,王掌柜的。本官听兵士们说是天意德商号前来报官,知道就是你。没想到咱们在这儿碰到了。恭喜发财、贺喜发财呀!”

这句话像一个惊雷在王兰田头上炸开!这是一串熟悉而又毛骨悚然的笑声。

他抬起头向上一看。大堂正座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经棚敲诈了他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多伦诺尔协台衙门右营守备穆兴云!

说起这个守备穆兴云,许多东北路跑草地的旅蒙商都认识他。他在经棚驻扎时,大凡路过这里的旅蒙商差不多都被他收拾过,商户们恨得咬牙切齿。今天,王兰田在这里又碰到了他,真是冤家路窄啊。

“咱们都是老朋友、老相识了,何必这么拘于礼节?来来来,小的们,赶快给王掌柜的看座,倒茶!”穆兴云说。

一旁站立着的八旗兵赶紧搬过来一把椅子请他就坐。王兰田痴痴地站起,坚决不坐。

“王掌柜的,近来生意可好?”

王兰田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敢动。

穆兴云端起扣碗茶杯,用杯盖扒拉了几下漂浮在水面上的金莲花茶叶,然后咂了一口茶。他看到王兰田如同坠入到五里云雾中一般。于是,解释道:“是这样,本官原来的防区在多伦诺尔城东到经棚一线。我们右营主要驻扎在经棚镇子里,这你是知道的。现在陶克陶胡在北部活动,情势紧急,我衙门的李副将——李协台将我部调回多伦诺尔老城防守,那是对我们的信任。对了,说这干啥?”

他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说:“我们是老相识了,本官在经棚还帮了你的大忙呢!要不是有本官在,你违反了抚民同知署发给你们‘部票’上的规定,私自携带铁器等违禁物品进入蒙地,按照我大清国的规矩,你早就被投入大牢了呢。”

王兰田急忙解释:“大、大人,上次我真的没有携带违禁物品,那些羊铲是给蒙古人放羊用的,属于生活用品……”

穆兴云又咂了一口茶。继续慢斯条理地说:“事情都过去了,你解释这个还有啥用?当下,陶克陶胡匪徒猖獗。在东面,我清军将领张作霖、吴俊升等大败陶匪,并且西追八百多里,把他们撵到了多伦诺尔以北地区。这些陶匪盘踞在那一带,抢劫和杀害过往的旅蒙商。没有本官的保护,你们可咋做买卖呀?”

王兰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他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穆兴云接着说:“啊,你有什么事要禀报呀?”

没有回响。

穆兴云又问了一句。

王兰田这才完全缓过神来,忙道:“启禀大人,小民前段儿时间到乌珠穆沁旗去赶趟子,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陶克陶胡匪徒。是小民命大,他们没有杀我。陶克陶胡还问了我们多伦诺尔城大军驻防情况和到多伦诺尔的行走路线。陶匪队伍里面有个叫德力格尔的,听说是匪首陶克陶胡的儿子,他好像说要血洗多伦诺尔呢。还有,他还抢了我三十只羊,说是暂借,还说打下多伦诺尔后会还我一百只。我回到咱多伦诺尔城之后,赶紧到商务会去禀报了这一情况,商务会会董们商量过以后,一致要求前来报官。他们推举了我。这不,我就来了。守备大人,希望您剿办他们啊!否则,我们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没有什么世故的王兰田一股脑地将碰到陶克陶胡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穆兴云说:“你看看,你看看!没有本官的保护这还得了?这件事可容不得半点虚假的。你亲眼看见了陶克陶胡?”

王兰田急忙回答:“小民哪敢胡说的,此事千真万确,我发誓!”

穆兴云说:“发誓倒是用不着,本官还是相信你的。你在哪里见到陶匪的?”

“在浑善达克沙地北边上,离咱这儿也就六百多里。”

“你怎知他就是陶克陶胡?”

王兰田回答:“是他二儿子——奈玛说的。”

“哦,他长得啥模样?”穆兴云问。

王兰田回答:“也就是普通蒙古人的样子,个子不高,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和你们协台衙门张贴的告示上的画影可是一点都不像。”

穆兴云问:“是陶克陶胡说要血洗多伦诺尔?”

“……他没有直说。但是,他打听到多伦诺尔的路线和官军驻防情况,这不明摆着吗?”

穆兴云这一连串的问话,让王兰田疲于应付。

穆兴云又问:“那你给了他们多少只羊?”

“三十来只。那个叫德力格尔的蒙古人给了我一些银两,说是买羊的钱”

穆兴云说:“买羊钱?笑话!马匪天生就抢,怎能付羊钱?”

“真的……”

王兰田刚要辩解,穆兴云便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解释了,”然后他咂了一口茶,转过头来对自己的幕僚——绍兴师爷说,“都记下来了么?”

师爷魏德财用嘴抿了抿毛笔尖,答道:“都记下了。”

穆兴云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掏出了鼻烟壶,挖出一点鼻烟,闻了闻,痛打了几个喷嚏,继续说:“王掌柜的,我们多伦诺尔城商风炽烈、商民众多。但在大面上,依然是按照士农工商的顺序排列的。也就是说,读书人为先,务农次之,工再次之,你们商人则是最低级的。但本官从不这样认为。本官最喜欢有钱人,也最喜欢和你们这些商人结交了。这也是本官曾在经棚搭救过你的原因。可是,这件事却棘手得很。本官知道你是好人,谁让你不留神给了他们三十只羊,而且还告诉了他们多伦诺尔的情况啊!这事儿本官清楚,可别的守备大人不晓得你是不是被迫的,他们会说你‘私通陶匪’‘妖言惑众’之类的。唉!”

王兰田听罢,心头一惊,冷汗立刻就淌下来了,他“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那身板,活像一盆水泼了出去似的。他边向前爬边张皇地说:“守备大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可得主持公道啊……再说,他们是大马匪,我一个小商民,哪敢顶撞他们……”

穆兴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本官知道,知道。你越抹越黑。今天多亏是本官在大堂上值守,若是左营或中营的守备在这里值守的话,你可就难脱干系了。他们说你‘私通陶匪’‘妖言惑众’还是罪过最轻的,要是再给你加上一条‘资助陶匪’的罪名,那你可就在劫难逃了,说不定会被砍头的呢!”

听完这句话,王兰田更是被骇得目瞪口呆。

穆兴云端起了茶杯,吹了吹浮在水上的花叶,好像自言自语地说:“唉!现在这世道,办什么事儿都免不了上贡,真是的。”

上贡?王兰田琢磨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守备大人的用意。他望着穆兴云胸前那片绣有熊的五品武官补子,心里阵阵发凉,仿佛他胸前的那只熊随时都会朝自己扑来,并吃掉自己似的。

“一会儿,让魏师爷把你报官的口录转到其他守备那里,看他们怎么说吧。不过,本官会替你上下说好话的,谁让咱们是老交情了呢?本官还有一些公事儿要办,就不在这儿陪你了。小的们,送王掌柜的。”穆兴云说。

“喳!”

八旗兵不由王兰田说话,一边一个,架起他就往外走。

被架走的王兰田挣扎着,努力地向后看,他不甘心。他边走边喊着:“守备大人,我是代表商务会来报官的,我真的冤枉啊……”

魏师爷隔着他那厚厚的眼镜片在窥望着他,他们二人眼光一撞——这种在经棚经历过的眼神,让王兰田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八旗兵们把他推出了协台衙门大门外,王兰田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们还有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是记住了“私通陶匪”“妖言惑众”和“资助陶匪”这几句话。他在晕晕糊糊当中,好像是做了一场从没有做过的噩梦。

他心想:到底怎么办呢?报官竟然报出这等事情来,这咋回商务会向会董们解释嘛!

王兰田被架走之后,守备穆兴云站了起来,发出了一阵阵得意的奸笑。

“我真的冤枉啊,”穆兴云学着王兰田说,“本官冤枉的就是你!”

师爷魏德财抬头望了望王兰田那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了穆兴云一句:“要是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陶匪打进多伦诺尔来,咋办?”

“打进多伦诺尔来?哼,给他个胆子!在东边那几仗,陶匪已经拼的没有啥人了,即便是盘踞在乌珠穆沁草原,也奈何不了我们。再说了,我们吃过他们的亏,要是上面逼我们去剿办,糟糕得很。我看不如把这事儿压下来。”

“压下来?要是上面追究……”魏德财担心地问。

穆兴云说:“追个屁!连咱协台衙门的李副将不也都是躲到宣化府去了么?”

“倒也是。”

随后,魏德财又道:“穆大人,我有一个主意。”

“啥主意?”穆兴云问。

“我这主意是忽然想到的。如不中意,您尽可不听。”

穆兴云说:“那就说说看嘛!你们总是文人会餐——老爱咬文嚼字的。我早就说过,你在我面前尽可直言。”

魏德财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现在我部被调到了多伦诺尔老城,失去了检查过往旅蒙商的机会,弟兄们可都饿起来了。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派出百八十人,让将富贵和沈昌发带着,以侦探匪患的名义,再驻进经棚一线检查过往旅蒙商。即便是碰到了陶匪,也就死些个士兵,算不得啥。我们的财源又可滚滚而来了呀!”

穆兴云猛地一拍魏德财的肩膀,这一下,差点把魏德财拍得坐到地上。

“这主意简直是太好啦,我怎么没想到?真不愧是我的好师爷!不过,王兰田这小子也不能放过。他在张家口和北面蒙旗都有分号,那可是一只大肥羊,好好盯着他!”

“是!对咱们来说,这不是小菜一碟?”

“哈哈哈!”说完,两个人放声奸笑了起来。

穆兴云说:“不过,蒋、沈二人来路不明,办事贪婪得很。而且,前两年因丢了李副将的宝马。李副将一怒之下把他俩从从八品的委署骁骑尉降为未入流的小马弁。我怕他们心生怒怨。让他们办事,你要多加小心,别坏了咱的好事儿……”

魏德财想说说他俩的来历,但觉得不妥,话到嘴边只得又改了方向:“他们倒没啥。这两个小子因为被降了级,正在筹措银两,准备上贡复职呢。让他俩带队,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还不拼命地敛钱?”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那次丢了李副将的宝马,不就是天意德商号么?”

穆兴云说:“这个倒霉鬼!听说他赔了李副将五千多两银子,如果再加上他自己的损失,恐怕得有上万两呢。他商号里有的是银子,那要看我们用啥办法去拿了。”

“哈哈哈……”穆兴云、魏德财二人对视狂笑。

陶克陶胡要血洗多伦诺尔一事,象秋风一样迅速吹遍了多伦诺尔。一些商民惊恐万状,纷纷准备寻找自己的出路。另一些商民则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似乎已经麻醉了。因为近些年来,北面草地上的马匪越来越多,就连不少官兵都好似马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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