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移动的距离不到十公里。
这一点让我感觉到十分的难受,虽然是没有目的的行走,但是大量的移动距离可以为自身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特别是为了千夜。我摸了摸自己肩膀的伤口,是刚刚千夜咬的。
距离上一次咬,正好一个礼拜。千夜的红瞳颜色也淡下去不少,发色也是。千夜几乎不需要睡眠,只是在吸食完血液后,会陷入暂时的休眠状态。持续的时间也不到一个小时,所以只需要慢慢的等待日出就可以了。
被吸食完血液后的疲乏感几乎又让我陷入沉睡,但是闷热的夏日味道如同砂纸一样摩挲着我的大脑。
静得出奇,大约只有四点半的样子,光线就渐渐出现了。
并不想说那是神的恩惠,因为光线使得周围的温度慢慢上升。
寂冷的夜抑制了无数的腐臭,而一瞬的光打破了夜的努力。那种类似宰杀家禽摊位散发出的腥腥臭味开始发散开来。对于习惯了这种味道的我来说,没有什么,只有厌倦。
这样的生活要维持到何事呢。
电视机和手机已经无法产生作用,没有尝试网络,不过大概也差不多。
当初的几天还在期待警察或者是军队展开行动,能够以武力抑制这样的感染。
不过超出意料之外的是,不仅仅是连军队没有出场,连电视还能使用的几天也没有收到任何负面的报道。
政府的决策似乎慢得有点奇怪,甚至毫不犹豫的可以说是慢的出奇。
我取出了背包中一些成品的密封食物,都是以脏器为主的食品。过去我基本不吃,但是为了维持高强度活动的体力,不得已必须要吃。当然也为了保证血液的正常代谢。
差不多吃完之后,我叫醒了千夜,千夜似乎从十几个小时的熟睡中醒来,看见我后,转了转头,继续躺了回去,“还早了,笨蛋老哥,怎么早就叫我起来。”
我立马抄起早已准备好的一盆自来水,往她脸上一泼。
千夜一个激灵起码起身,看到我就想开骂,“臭阿镇你又这样……”但是立马反应过来了现在的处境。
“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去学校看一下,食堂里面应该有不少食物和水。其次查看一下是否有生还者,如果看到脸熟的千万不能下不了手。”
第一句话是我的借口,附近便利商店和超市还是有不少的,没必要往人口密集的场所去寻找食物,这是极为危险的行为。话说回来这样对于千夜真的不是非常公平,我朝着千夜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我的提醒,背对着我拿着镜子在梳理头发。
我拿起刚刚倒完水的脸盆,丢向了她的头。
“喂,我说你玩够了没有啊,出了万一自己负责!”千夜一副受气却不敢发作的样子。
其实我自己压力也巨大,第二句看到脸熟的千万不能下不了手,其实是对我自己说的。我真的很担心会有认识的人。
曾经有人说过,已知的巨大灾难比未知的无限可能要容易让人承受的多。
或许是这样,我却妄图想要去尝试一下这无限的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有生存的人,该怎么办呢。”千夜的这个问题让我有点难以回答。
多出一个人来照顾,的确是个大问题,千夜这样子的情况根本不需要我的过分照顾。而其他人呢……恐怕遇到的时候的心情就像收留了流浪猫狗一样。
“总之先找到生还的人口,然后再做打算。”我喃喃道,“最基本的应该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情报。”
比如死者这个疾病或者是病毒爆发的准确时间,或者是附近是否还有安全的场所。
“那还不快加速搜查,免得生还者死亡……”千夜的话戳中了重点。
我简要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构造。正门正对教学楼两栋,西教学楼的西边是食堂,食堂的南边是教职员楼,旁边是实验楼。东教学楼北面是另一栋教职员楼,东边是操场,操场南边是体育馆。
幸存的可能性应该只有食堂或者体育馆。食堂内置小卖部共三层,两门均可封锁,而体育馆只有正门,后门一直锁着,内置卫生间,加上有体育办公室,生存一个礼拜应该没大碍。
值得一提的是,学校的大门正对着第四医院,很多以前开玩笑的说法是,读书读的过火送急救的时候方便,学校也正是看中这点才在这里建校的。这无疑让搜索增加了一定的成功率。
我当然是这么想着的。
进门前,传达室玻璃窗上变黑的血渍让我一惊,被推倒的自动拉门也告诉我之前学校做出的努力。但是在我意料之中,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就是,学校基本上没有什么死者。
学生当然不是傻的,他们会尽可能的逃离学校,迎击死者。消极避难能生存一个礼拜这种事情自然是天方夜谭。
为了防止万一我当然去确认一下体育馆,因为就在进门的右前方位置。
地面相当干净,但是由于受到了不小的扭伤,台阶让我走的有点吃力。
因为是茶色的玻璃大门,我无法看清里面的环境,然后我拉开了大门。
一群饥肠辘辘几天没有吃过东西目光呆滞的死者将目光朝向我的方向。
我立刻关上了门,抄起旁边清洁工留下的水桶里面的拖把,将拖把杆子横插进大门的拉手间。
这样应该没大问题了。
避免无意义的正面冲突,保持自身体力这是日常行动的准则。
简单想想可能,刚刚我进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几个似乎是教师,但是属于那种我看了几年,但是从来没接触过的熟面孔。
应该是消极避难,然后其中一个人被感染了然后导致这个结果的吧。
算了,不管了,我走向门口的千夜,示意她和我一起前行。防止被死者袭击。
千夜似乎等的十分的不耐烦,“早就和你说了,让我一起前行,干嘛不愿意。”左眼上戴着之前药店中找到的医用眼罩,遮蔽上红瞳色的眼睛。
避免到时候与幸存者交流的时候产生障碍,以及应对不法之徒的必要王牌。
这条我走过无数次的石砖路,这次走来却显得特别短。与之前的漫无目的的行走相比,这点路太短了。
平日的校园生活无非是去小卖部买瓶水,去操场打打球什么的。但是现在是为了生存。
学校作为学校,它的面积是够大了。但是作为一个在城市中行走的人,他又太小了。
好在伤痛对我的正常活动并没有多大影响,但是一旦出现特殊的死者,就像昨夜的死猎者,恐怕是无力多多回击。
实验楼那光鲜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朝阳,映入左眼的都是炫目的太阳光。
我顾不得许多,与千夜径直走向了食堂。相比之前的寂静,基本上能听见细琐的声音,随着我们上台阶的步伐,声音也都基本消失了。
“给你四分钟,我去西教学楼的教室逛逛。”我对着千夜摆摆手。
千夜冲到食堂内,一拳便打飞了一个死者,余力未消,径直飞向另外一个死者,直接飞出了食堂的后门,撞向教职员楼前的面包车上,牢牢的嵌入了车门中。
“笨蛋,对付这些家伙哪里需要四分钟……你自己才要注意安全,一会你变成这样我就把你嵌在那边的雕塑上。”
那边的雕塑,应该值得是那个半身像吧,艺术社团的人的无聊之作。长得难看之极,千夜果然很无聊……
我伴随着疼痛,走上那熟悉的楼道,那些熟悉的楼梯。
熟悉到原来我闭着眼睛都能上楼,听着风声都能判断方向。
而现在闭上眼睛只能看见听见嘶嘶的幻音,用感觉“看”着那些红红的血影。
三楼,第一个教室。这就是我的班级,千夜应该不知道。
桌椅排列的很混乱,这应该是毕业典礼上的事情,或许不知道花了多久的工夫去准备,但是桌子上并没有积灰。只是地上的血迹让人感觉到很不安。
空气中那种凝重的味道又渐渐传来,几乎将我的嗅觉麻痹。喉结似乎被死死哽住无法呼吸。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瞬,如释重负的我大口的吸气。
地上没有死尸,走廊我刚刚也看过,没有死者埋伏。
毕业典礼的日子与死者爆发的日子相差极小。由于是在周末,所以并没有其他年级的人在校内。这也是为什么至今只看到那么几个死者。
而现实正好又佐证了我的想法。爆发的日子的确是周末,而且应该就是在毕业典礼那天。
——————同学都死了吗?
在体育馆的那些死者中,我能隐约看到一些脸熟的同级同学,或许是毕业典礼后开心之余和同学打起球。
食堂里的几个死者身边甚至还能看到散落的毕业证,但是腐坏的面容让我无法看出他们是谁。
我长叹一口气,这样也好。
我看了看教室里面的情况,所幸我所坐的那
我走到右边的我的座位上,拉出椅子坐了起来。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隐约能看到周围同学在早上忙碌的身影,互相抄着作业,传递着早饭。
还有在看书,学习的同学,向我打招呼的同学。
似乎是因为平日搜索物资养成的习惯,居然下意识的就翻动起桌洞起来。
书?
我记得我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是高考有关的填报资料,我也早就让父母去领取了。
纯白的封面,淡得典雅。仿佛如百合一样,被撕去了一半,留下的一半则更加透明温润。
《鹭与雪》曾经我在图书馆翻看过,但我早已归还,是谁错留于我的桌中吗?我冷静得异常,翻开了书的封面。
“留给万镇,这是我最后的纪念……”署名茂葵。
断开不少距离用着的是潦草的笔迹,“再见了……”
茂葵。之前发短信的,便是她。她很努力学习,很努力读书,很努力的去融入集体,比我想象中更坚强的姿态。
与我交流读书心得,与我交流学习感悟。
但是我却渐渐地疏远了她,不只是她,甚至是所有的人。在最后的临考阶段,我开始回避所有接近我的人,回避所有那些鲜活的人格,回避那些所有想要接近我的一切。
默默地抚摸着自己伤口,然后将伤口撕裂,将其新鲜产生的血浆释放。
这就是所谓的事业心?为了自己的所谓前程放弃一切的觉悟吗。
这就是那些所谓成功人士必须经历的过程吗?
放弃那些笑脸,然后埋头于为社会正常运作的旅途。
好痛苦,好痛苦。
没有思考就不会痛苦了,为什么要思考那么多。
明明只是一个正常的毕业生,为什么需要强迫自己到现在这个程度。
我当然明白,茂葵对我的心意,我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
说好的在毕业典礼的礼物,我却回避了,她的心意,我却回避了。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自以为是的行动伤害到了多少人的心情。
自以为是的想法破坏了多少人的处境。
自以为是的自己,究竟还能做点什么。
我用双手按着自己的头,忍不住的剧烈呕吐感涌上心头。
在剧烈痛苦恐惧的时候,真的好想呕吐。
忍不住想要吐出来的时候,一只手轻抚起我的背。
不用转头,我就知道了,是千夜。
冰冷而温柔的触感,冰冷并不是来源于死亡,而是来源于平静。
平静的味道让我的心绪冷静起来。
“傻瓜老哥居然在这种时候中暑了,真是没办法。”千夜摊了摊手。
她还是一样傻得那么天真,傻得那么有意思。
这样也好,一个女的在末世,这样的末世下,如果和我一样剧烈的思考,还能精神正常的活动么。
或许我也是他正常活动的源头,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我就是千夜的支柱,千夜也是我的支柱。
我需要千夜,千夜也需要我。
我保护不了的人的份额,就附加在千夜上。
我爱不了的人的份额,都爱于千夜上。
我忍不住转身抱住了千夜。
千夜脸红了,“突然这样,是要干什么啊,还没脱离危险呢……臭万镇。”千夜虽然被我抱着,但是却转过头。
“我说过了,我会保护的。”
“我也知道了,你会保护我的。”
这一个拥抱和交流,让我平静了下来。
平静让我能够思考,思考让我找出矛盾,找出分歧。
强烈的违和感瞬间涌上心头。
茂葵留下的笔迹分为了两段。第一句是特意冷静写的,作为纪念的只字片语。
但是第二句太过于粗糙,粗糙的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和发展方向。
毕业典礼,死者爆发,攻入校园,被咬到,躲在教室附近,留言。
变成死者。
一瞬间,我甚至还没有接触拥抱的姿势,我就想到了这些。
一瞬间,我听见了身后那让人无法冷静的声音。
嘶嘶得低吼带着熟悉的声音。
曾经的“万镇……要吃早饭吗……”
现在的“嘶嘶……嘶嘶嘶嘶嘶……”
茂葵变成了死者。曾经爱干净,充满爱心的茂葵,现在却散发出令人难以言喻的腐臭。
千夜比我晚一步发现,但是却比我早一步出手。
她径直走过去,走向茂葵。
千夜想要销毁茂葵。
千夜想要让她永远都停下来,永远都不能动。
拉弓上拳的动作早已准备好,茂葵也似乎并没有发生其他的异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死者罢了。
我爱的人,想要让我爱的人停止活动。
无法抑制声音大小的我,发出了雷鸣一样的厉吼,“停手!千夜!”
“可是!你看清楚,她已经是死者了。”千夜虽然停下了步伐,但是却丝毫没有后退一步。
“我无论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发生过什么,但是你要明白,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你认识的人了,她只是死者,她只是一团会吃人的肉,这是无法逆转的,绝对无法逆转的……”
千夜说的一点谬误都没有,平时漏洞百出的语言表达完全无法和现在的相比。
茂葵缓缓的向我们走来。
“你要明白你刚刚和过去所说的话,万镇你过去一个礼拜都做过了什么,你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什么。
我杀了很多人。
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有老人。
有死者,有不是死者。
有死者中特殊的产物,有不认识的死者。
还有现在在眼前的,认识的死者。
“你说过你已经没有迷茫了,但是现在在我眼里,你却在迷茫。”
我好想逃,好想逃,好想找个箱子把自己装起来。然后安安稳稳的睡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的吗……这么点小事也要逃避么,平时严厉教训我的哥哥到哪里去了!”
我拉住了千夜,将千夜拖到了后面,千夜惊讶的看着我的动作。
我走向了茂葵。
呆滞,腐烂。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
我不能再有迷茫了,这是我必须要做的。
似乎是因为认识我的缘故,还是因为腐烂过度的缘故,向我扑咬的动作幅度小得惊人。
我拔出了腰际的小刀。
对准了茂葵。
手起刀落,丝毫没有迷惘。
割破了我的手掌。
我的血流入了茂葵腐烂的嘴中。
茂葵渐渐倒地,保持了一个坐着睡着的姿势。我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茂葵,在学校的元旦烟火会上睡着的样子。
我抱起了茂葵,就像过去一样,将她抱到了座位上。
她也像过去一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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