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婷可以清楚的看穿舍瞳那强作镇定的表面下，隐藏的巨大疑惑。
其实不止是他，连晓婷自己也不明白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是地下室，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上面来？还是自己一直都记错了，根本没什么地下室？可小梓也明明看到了，那个地方，幽灵惶惶，潮湿阴晦，她们朝下走了很多台阶摸过很多暗壁才找到了那里。
那段记忆宛若一个苍厚的雨天，已经在她心底清晰的刻下时间的痕迹。现在的她，坐在小梓的床边，双臂上紧绷白布，脖子右侧的疤痕让她灼灼疼痛。刘雪紧挨着她坐下来，舍瞳站在她们面前，在小梓床铺上投下模糊的阴影。
‘你’刘雪欲言又止。
这在晓婷脑海中还是极少的几次之一。优柔寡断，唯唯诺诺一直都不是刘雪这样男孩子性格的人为人处事的风格。她知道她肯定是被什么弄糊涂了。而且在这种糊涂里，她感到了害怕。
原来每个人都会恐惧，正如每个人都会在太阳西垂后迎来整个世界的黑暗。晓婷突然想到了那个久久不肯离去，将她抛离空中的一句话，如果，你身经坟地而不可遏制的浮想联翩，那么恭喜你，你本就满怀恐惧。她突然感觉这句话有了细水流长的温度。
她看到它生长出漫长的肢体，细长的尖牙。而它的双腿却一直都裹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中间。她看不清它的双腿是怎样的。
舍瞳的身影覆在晓婷的整张脸上。她的鼻头慢慢的弯向一边。
‘地下室不是应该在我们脚下才对嘛？’晓婷在舍瞳开口前，首先质疑了自己。几乎是在同时，她摸到了刘雪的双手。它们冷的就像一个冰块。
‘可是，我可以肯定，我们今天见到的那堵墙就是我和小梓在此之前，在地下室见到的。’晓婷看到舍瞳的双眼，天光大亮，然后是巨大的黑暗覆盖其上。她抖抖头发。她想到头发也许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血迹沾粘住了。
‘难道是我错了吗？’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话了。如果排除几分钟前刘雪那个半死不活的‘你’。她几乎可以细数舍瞳在这漫长时间里，嘴唇上下翕动的次数，甚是弧度。她几乎可以从那些细碎的动作中猜测他到底想说什么。
有一句话是，你真的确定吗？
还有一句是，我不相信。但这句话是残缺的，不完整的。因为舍瞳的嘴唇依旧在翕动不止。然后她听到他终于说话了。补全了这句话的前半部分。
‘我不相信。’舍瞳善睐的双眸变得暗淡无光。‘我不相信女护士今天去那里仅仅是因为想起了小梓。’
他的双手垂在口袋旁边。微微颤抖。他开始紧张了。
‘我觉得她有问题。’
他突然昂起脖颈，让那些细碎的头发在她微薄的眼皮上割裂橘黄色泽，落下道道暗幕。然后他又猛然低下头，静默了足足有五分钟，她再次看清他眼睛迂回的流光乍泄，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后了。
他的瞳仁变成了浓浓的褐色。‘你真的确定那里就是地下室？’‘你是如何确定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