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位于神州大陆的西部,虽然地处偏隅,但却是大陆诸座大城之一,大概因为它扼守大陆龙脉,雍城往西,是绵延无尽的昆仑山脉,雍城向东,是峰峦叠嶂的太白云麓,雍城向南,便是巍峨险峻,秀甲天下的蜀山。处在这三山相交,三大道门玄宗势力范围汇聚的地方,数千年来,雍城一直是贸易不绝、商贾无数,城内茶楼酒肆、集市花坊,一派繁华景象。
西边的城门入口处,一少年俨然道童模样,跟在一算命的老道身后,不时叫骂着:“死老道,臭老道”。走在前面的老道左手拄着一竹竿子,竹竿顶上挂着一面八卦旗子,右手端着一写满复杂梵文的龟壳,背上背着一竹背篓,里面尽是些周易玄黄的物事,活脱脱一个江湖术士,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官道上的老头子。
话说那日老头子和那少年二人兴致高昂的赶往雍城,已经是夜幕降临,戊时时分了。眼瞅着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了地方,可奈何城门口的守卫严查,所有进城的人都被搜了身,端的在老头子这里搜出了一包银锭子,负责守卫的军官看着这一老一少,衣衫褴褛,料想也不会有这么多财物,心下起了贪念,就将这一老一少私自扣押起来。经过那位值守军官的一番威逼利诱,这爷俩也只能破财消灾,一边是牢狱之灾,银锭子充公,一边是不能进城,银锭子给那位军爷,这爷俩很明智选择了后者。接下来的两天,这对爷俩可就过了好一番苦日子,在城外远处盘桓游荡,白天沿路乞食,夜晚露宿林边。
今儿一大早,远远瞧着西城门值守换岗,想必进城的时候到了吧,爷俩兴致勃勃的起身准备进城。才没走几步就又为这一身行头犯起了难,这一身乞丐装挺难混进城去的。真是人一瞌睡了就来枕头,想拦着也拦不住,远远望见一道士和道童走来,老头子耍了两下把戏,一番坑蒙拐骗之下,终于将这一身道士行头弄到了手。临走时,那位正牌道士还对这老头子感激涕林,欲想拜师学艺不成。
老少俩走到城门口,在守城军士的一番盘查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劫,顺利的进了城门。城门内,宽阔的青石路,路边林立的酒肆客栈、杂店商铺数不胜数,街边小摊上各种售卖的物品玲琅满目,少年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自打记事起,那少年就在一小村落里生活,也不知道父母姓甚名谁,不知道父母是生是死。从小就吃百家饭长大,好在村民们都淳朴善良,每顿饭对谁家来说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不过小孩子们天真无邪,说话口无遮拦,时间久了和少年一起玩耍的小孩子们总会问起少年父母亲的事情,渐渐地都会说他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也就是从那时起,少年开始变得孤僻起来了,还好后来遇到了老头子,带着他离开了那村子,过着四处流浪的生活,至今已经快有四个年头了。
“臭小子,老头子不骗你吧,这不就带你来这大城逛逛了”,老道士毫不客气在小道士头上用龟壳敲了两个响瓜子儿。小道士此时早就被这大城里的繁华迷住了,哪还有心思和老道士还嘴。爷俩就这样在城里面逛游着,逛游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爷俩找了一处街角,正好有个树荫,就在那摆起摊子做起“知无不知,知遍上下五千年;算无不算,算尽红尘亿万客”的算命营生。那二十二个字,还是那小道士费劲心思,琢磨了一上午才琢磨出的,刚一说给老道士听,老道士立马就在一个写楹联的地摊上赊账请人做了一个大幅字,挂在了八卦旗子下面。虽然嘴上说的小道士给的对联不过尔尔,竖子的水平,不过老道士的行动还是暴露了他自己的水平,不论别人想不想得到,老道士自己是万万想不到的。
吃了点从那正牌道士那里忽悠来的一点干粮,这一老一小两道士就在这树荫里过起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悠哉日子,等着第一只大鱼的上钩。果不其然,这霸气的楹联挂出去没多久,就有一个落魄的官人模样的胖子走了过来,远远瞧过去,这不正是老道士那天下手的那个倒霉蛋么,看着来人,老道士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只见那胖官人一下子扔了一锭银子,粗鲁的说道:“你这道士,这几个字口气还真不小,老爷我还真不信你这邪,今天要是给老爷我算不满意,老爷我就给你砸了这破摊子”。老道士慢悠悠的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乃是更古不变的常理,小老儿再怎么算,也终究算不过天道循环,算不过世事无常,算尽天下,不过是黄口小儿信口胡邹的罢了”。那胖官人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不管怎样,你今天就是算得准也得算,算不准也得算,我就是看一看你们这些江湖骗子的鬼把戏”。老道士一看来者不善,只好先接过这一单再说,“请问这位官人要算什么呢,凶吉、财运、官运、桃花运”,老道士接着问道。胖官人说道:“就算凶吉吧”。
只见老道士有模有样的拿起了龟壳,在手里晃荡来晃荡去,突然一下子将龟壳砸在身前的桌板上,龟壳一直转动,在桌板上最终落在了坎位。停止了动作,老道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那位胖官人恼怒了起来:“你到会算还是不会算”。老道士清了清嗓子,说道:“卦象显示官人你最近本有大凶,怎奈方才解卦,却是大凶刚成,却已势尽之兆”,思虑半晌,老道人却又补充道:“俗话说破财消灾,官人你最近必是有钱财之损,方才免除了这一场性命之忧”。此时,只见那位胖官人脸上表情精彩万分,额头上青筋鼓起,状若恼怒,转而又满脸通红,似是羞愧,接着又仿佛强压着什么,却是不在倨傲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先生请恕琦玉方才失礼,先生所言正是在下近况,实不相瞒,琦玉也是方才躲过一劫,恰又碰见先生在这里,于是想出出气,还望先生见谅”。老道士见之前所言对这位胖官人有所触动,便又继续道:“依贫道愚见,官人做事果决,绝非拖沓之人,且官人器宇轩昂,身负异秉,能使官人落入险境之人,不在外而在内,可能是官人身边之人”。那位胖官人道:“先生所言甚是,琦玉斗胆请先生今夜前往凌烟阁一叙,琦玉有要事烦请先生帮忙”。老道人此时说道:“莫要怪贫道直言,官人之劫,全乎于一情字,剪不断理还乱,不断必受其乱,至于帮忙,贫道自问有心无力,就不叨扰官人了”。那位胖官人眼见老道勉强不能,恭敬道:“先生今日之言,凌琦玉受教了,若先生方便时,直可前往凌烟阁寻找晚辈便是”,说着便不再久留,欲转身离开。
“凌烟阁,臭老道,是不是今天上午路过的那个酒楼啊,你还说要带我去吃上一回呢,说话不算话,以后再不理你了”,那小道士此时闷声说道。只见凌琦玉又转过身来,对着小道士说:“小子,凌烟阁好玩的好吃的可多着呢,你要是想去的话我陪你去啊,保证你在那吃好喝足玩够了”。“真的,那太好了,我今天可以跟你一起去么”,小道士随口接上了一句,转而又自言自语道:“还是算了吧,小爷我要是去了,老道士怎么办呢”。老道士看罢,只好对着凌琦玉说道:“也罢,今晚贫道必准时赴约,顺便也让这小子开开眼界”。凌琦玉冲着小道士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老道士躬身道:“如此甚好,琦玉这便先行告辞了”。
待凌琦玉走远之后,老道士对着小道士脑袋上又是一记响瓜子儿,“小老儿这下被你可给坑惨了,此人最好敬而远之,以后你要记着”,老道士对着凌琦玉远走的方向叹道。小道士此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幸灾乐祸道:“臭老头,谁叫你答应的事情不做到,这可不是我坑你,你是自作自受啊”。
经过刚才算的那一卦,路边上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了,没成想随便一个摆摊算命的老道士,竟是真半仙不成。整个一下午,陆续有十几个人都来找老道士算命,树荫底下,好不热闹。“也不知道老道士使的什么法子,竟糊弄的这些人团团转”,小道士在一旁没心没肺的想着,“看来老道士忽悠人的本事,小爷还得努力学学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