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个儿的猜谜顺利结束了，静香公主猜中了十题，连箬姑娘八题，红漪公主七题......”
层层把守的御书房内，从安溪山赶回来的陈公公正禀告猜谜出的结论，龙椅上的北冥连辰一语不发，显然兴致不大。
“得了，别念这些扫兴致的了。”
“是，瞧老奴这没眼力的东西，让陛下不快了，望陛下恕罪。”陈公公一看皇上心情不好了，抬手就轻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讨皇上高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没什么本事，能让主子寻个开心也是他们的荣幸。
“得了，就你会说话。”北冥连辰看这身边跟了自己多年的心腹，脸上的神色好了许多。
“那也多亏皇上宽宏大量，才有奴才露脸的机会啊。”
“少来这些有的没的拿朕开心。”北冥连辰假瞪陈公公一眼，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什么联亲之事，他为宸儿和晚晚的事心烦呢。怎么说晚晚也是在他眼鼻子底下出事的，他却一点蛛丝马迹不曾察觉。
“皇上可是担心琛王爷？”能做到太监总管这个位置，起码的眼力劲陈公公还是有的。纵使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能让西凉这位皇帝一脸哀愁的也只有那位琛王爷了。
可惜，他注定猜错了。毕竟知道北冥连宸和暮清鸢婚约的，除了当事人，再无他人，也难怪他会想岔。
“朕担心那个混小子做什么，他本事大着呢。”北冥连宸没注意到，他说这句话之时三分哀怨七分骄傲，这是他的儿子，出类拔萃，但就是因为太优秀了，有了资本就不太关心他这个父皇了。
真是矛盾，有时候看到自己出色的儿子也很安慰，有时候倒希望儿子不要这么能干，多依赖依赖他这个做父亲的，让他帮他收拾烂摊子。过不了几年，他就真的老了，儿子想依赖的时候也无能为力了。
可是，作为他和她的孩子，又怎会是平庸之辈。
“是啊，琛王爷是皇上的龙子，自是不凡。”陈公公把北冥连辰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着痕迹的安慰。琛王爷是皇上的孩子，再优秀，也是这个做父亲的功劳。
“就你会说话，摆架清莲宫。”儿孙自有儿孙福，晚晚和宸儿的能力他是清楚的，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他也不瞎操心了。
陈公公知道皇上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琐事，也收起了脸上神色，候着人去了后宫。
现下亥时，天色已晚。皇宫里就这么两位主子，一位是皇上，一位便是后宫之中的莲贵妃。太后仙去后，这宫中倒是愈发冷清了。一路上走来，连走动的宫人都极少见到，可皇上也丝毫不觉得冷清，或者说不在乎。
“皇上驾到——”清莲宫离得也不是太远，里边灯火通明，想来莲贵妃也正候着这九五之尊的到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奴才（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莲贵妃一袭碧蓝宫装，妆容素清得体，怡云发髻相得益彰，甚显清丽，维持着她一贯的清丽。
“贵妃起来，你们都下去吧。”北冥连辰站在殿前，看不清神色，不亲近两分疏远三分疏离，让人都出去。
“谢皇上。”
“奴才（奴婢）告退。”
宫人们鱼贯而出，连陈公公也退了下去，剩下北冥连辰和莲贵妃相对而站，一阵无言。
“夜深了，陛下还是早日歇息吧。”最终还是莲贵妃轻启红唇，打破了对峙的局面。
北冥连辰没有说话，亦没有动，许久才跨步走了进去。
莲贵妃熟悉的侍候着皇上梳洗，更衣，动作颇为娴熟轻巧，怕是多年来养出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莲贵妃心中亦是一片平静，不喜不悲的侍奉着天子。
外人都道她的风光，宠冠后宫，可又有谁知皇上从不碰她，每日入这后宫亦不过是休寝。她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谁都可以取代的棋子。
纵是如此，她也不在乎。因为陛下是个重情之人，而她是个早已心死之人。所谓荣华富贵，不过是身外之物。能为陛下分担一些琐事，也不白来这世间一遭。
北冥连辰梳洗完毕，只着里衣坐在床上，目光不知落在何方。莲贵妃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换上了睡袍，正坐着梳头。镜中的人神色祥和，小家碧玉的清秀，那发上，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几丝白发。
她看着着几根银丝，纵然发觉，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到红颜不在，我心已老。没有理会那些白发，她从镜子里看到床上的陛下的脸，沉思的模样一如当年。
曾几何时，这位帝皇也是荣昌大陆最为出色的青年才俊，时光流逝之间，他的光华也不复存在，身上沉淀着沧桑，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他的沉寂，换来了西凉的繁荣强盛。
他的代价，是死去的一颗心和深爱的女人。
莲贵妃梳完了发，站在榻前，北冥连辰抬头看着她，四目相对，犹如死水无半点起伏，许久她才听到他说，“给王爷们联亲贵妃看如何？”
他在问她，也不在问她。他是帝王，自然所有事他做主，他们都知道，她虽是皇子们的母妃，却无半点干系。皇上能这么问，已是受宠若惊。
“全凭陛下做主。”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恬静，像是于她无关，又是出自她口。她明白，皇上说的不可能会是琛王爷，而除了琛王爷，别的皇子陛下不曾真心在乎。
红尘姻亲，皆由天定。皇上就是这西凉的天，自然他说的算。
“天色不早了，贵妃就寝吧。”
北冥连辰不在看她，意料之中的回答，不甚在意。
两人同榻而眠，却是同床异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