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南荒,青山披翠,绿水漪漪。
前方道绝路断,一位白发老者端坐在雍和兽上,矫首遐观,走走停停。
千年已过,这里却还和原先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老者手捋银须,呵呵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绽放如花。
山林郁郁葱葱,自西向东延伸出一条狭长的无忧谷,谷中亦是林木苍翠,绿草芊芊。
飞禽翔于天,野兽行于地!一派原始蛮荒的气息弥漫开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所热爱的这片土地。
山上野花不停地随风飘落,谷底白水涧悠悠向东流去,涧中山鸟啁啾相和而鸣,空灵寂寞,清幽绝俗。
雍和兽欢乐地吱吱直叫,这是它出生和成长的地方,而今重回故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美好!
再一次回到这里,连心都一下子变得洒脱了起来。老者从雍和兽的身上跳了下来,在柔软的草地上行走着,这一切,让他感觉那么真实而自在。
多少年,没有人到过这里,大家看着这个远道而来的老者,指指点点,私下里议论着些什么。可是老者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和雍和兽不断地往前走去,看样子,是朝无忧阙的方向去了。
“他是谁呀,他来这里做什么?”有人轻声说道。
旁边的人摇着头,道:“一个外地人,来这里干吗?”
“他好像是要去无忧阙!”那人又道。
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不曾走出去过,外面也没有人走进来,而今天这位老者的到来,却把所有沉寂都打破了。他马上成为了无忧谷中人们议论的话题,不过对于他的一些事情,大家也只是猜测而己。
无忧阙中,一个小娃娃正和两个青年谈话。看上去两个青年男人当小娃娃的爹都绰绰有余,但奇怪的是,他们却把小娃娃唤作哥哥。
“哥,怪民们近日看见白水灵蛤出现了!”休与拱说道。
计蒙也走上前来,行了个礼,说道:“哥,要不我们去把它抓来!”
那个小娃娃一副男孩面孔,说它小,其实也不尽然,只是身材长得比较矮小而已,只有两尺左右。(注①)
百里香(小娃娃)看了看他们两个,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抓,不过不要把它弄伤了,我留着它可大有用处。”
休与和计蒙一同领了命,便去联系几个精壮的怪民一起行动。
大家准备好了工具,撑着小竹排,一同下了白水涧。
两山如屏,小竹排似在镜中行,风从狭窄的山涧穿过,呜呜作响。
山鸟听见声响,扑腾着翅膀便飞走了,留下一声清脆的鸣响在山涧里回荡,经久不息。
他们小心翼翼地撑着竹篙,尽量不发出声音,涧中不断地传来呜呜的风声,幽幽怨怨,如泣如诉。还有呱呱呱的叫声,不知那白水灵蛤会藏身在何处。
白水灵蛤每百年才会出现一次,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若能逮着它,那对于怪族来说,可真是件喜事。
小竹排在白水涧中穿行了好长一段时间,可始终没有发现白水灵蛤的踪影。
休与问道:“你不是说前几天看到了吗,怎么找不见呢,你还记得是在哪里看见的吗?”
那人回答道:“我分明看见了,而且不只是我一个人,有好多人都看见了呢,就在这儿。”
可是都寻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发现,休与有点耐不住性子,一脸的急躁。计蒙宽慰道:“也许它知道有人来抓它了,所以故意躲起来了,我们另想办法吧!”
说着,几人又往回划去,计蒙突然间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听到父亲说过的话,笑了笑,说道:“有了,白水灵蛤是母的,只有在它寻偶的时候才会出现。我们先抓些公蛤蟆,让它们使劲地叫,也许就能把那灵蛤给引出来了。”
说来,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行不行,都得试一试。于是大家抓来了许多公蛤蟆,装在竹篓里。那些蛤蟆呱呱呱地直叫着,蛙声在整个山涧中回荡不息。
“大家看仔细了,只要它一出现,我们就全力以赴,一定要抓住它!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又得等百年以后了!”休与慷慨激昂地说道。
蛙声如雷,震天响动。直到夕阳西下,月白风清。
白水涧中一片幽静,月光透过山涧照射下来,水面被风吹皱,鳞光闪闪。
呱呱呱……
不知等了有多久,忽然间,水中闪现出了一个白影。有人叫道:“白水灵蛤出现了!”
众人朝前望去,正是一只通体雪白,近乎透明的大蛤蟆,它身上并没有丑陋的疙瘩,那么光滑洁净,就像是白玉雕成的一般,泛着淡淡的光晕。
“哇,太漂亮了!”休与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大家行动吧!”
众人拿起手上的鱼网套在划水的竹篙上,向着白水灵蛤所在的方向伸过去,可那白水灵蛤特别机灵,即使在水中,也能一蹦就蹦出老远。
几人手中的竹篙在水中左折右旋,来回地搅动着,可就是套不住它。这小东西还真是敏捷,总是能逃脱开来。
休与捞不着它,愤作一团,气得直跺脚,骂道:“它奶奶的,竟然跟我玩捉迷藏,看你爷爷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七星剑,正欲发力御剑,可计蒙一手挡住他的右臂,七星剑又原原本本地插在了他的腰间。计蒙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要捉活的,白水灵蛤不能受伤,哪怕只有一点小小的创伤,对它而言,都是致命的。它要是死了,我们回去怎么向百里香交待?”
休与闷哼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是就这样捞,哪里能捞得到。他索性坐了下来,说道:“你们捞吧!我才不管他呢,大哥也只会吩咐人,要白水灵蛤,他自己怎么不来抓,什么事情都要我们兄弟代劳,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二哥,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不如我们二人联手,把大哥给杀了,然后你来做谷主,好不好?”
听到三弟这么一说,计蒙抬头向上看了看,说道:“三弟,你别瞎说,再怎么样,他都是我们的亲哥!”
休与无奈地笑了笑,一副很不屑的样子,道:“亲哥?有他那样做亲哥的吗,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不恨他吗?所有怪族的人民都在他的淫威下苟且度日,这种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计蒙转过身来捂住了他的嘴,止道:“别说了,让大哥的人听见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先抓白水灵蛤吧。休与,以后你可得管住自己的嘴,我知道你心里恨大哥,可是你也得小心点,不然的话,就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休与又叹了一声,道:“二哥,你说你这么好,怎么不是你当无忧谷主,而偏偏是他呢?你知道吗,当年大家都是想选你的呀,可是你为什么要选他呢,你知道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吗?我真的不明白,就算他是我们的亲哥,但他太狠了,太严酷了,你瞧瞧,只要怪民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只有死路一条,这真的是我们无忧谷的命运吗?”
有些事情,休与并不明白,无忧谷凶禽猛兽倍出,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而计蒙太仁慈了,根本就胜任不了无忧谷主,反而百里香来做比较合适。在这个茹毛饮血的恶劣荒谷,只有最强的人,才配成为这里的主宰,而百里香正是那个人。
沉默了一阵,大家继续捕捉着白水灵蛤,而那灵蛤也很是活泼,像是在和他们玩耍一样,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一会水上,一会水下,弄得他们也是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累得七死八活。
“大家都别费劲了,还是我去抓吧!”话毕,休与蹬了一下竹排,踏水而飞,动作飞快,如幻影飘移。他到了灵蛤身边,正弯下腰,伸手去拾却。突然从上面落下一个黑影,白水灵蛤转瞬便不见了,而休与却被那黑影撞到了水里。
“他奶奶的,你是谁,竟敢对你爷如此放肆!”休与恨恨地骂道。那个影子飞空步虚,跃了上去,站在白水涧上,哈哈笑道:“你们这些废材!连个白水灵蛤都抓不住,可真丢我们怪族的脸面!”
大家朝上望去,月光下,一个白发银须的老者笔直得站在那里,在月光的映照下,像是苍松一般岿然不动。
“呵,真是好笑,我休与在无忧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怪族的,鬼才信呢!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抢我的白水灵蛤?”休与也跃出水面,到了白水涧上方,一脸不屑地站在老者前面,与之四目相对。
看他挺有胆实的样子,老者笑了笑,手中白水灵蛤玉光灵应,他眉间耸动了下,说道:“想要吗?有本事自己过来取呀!”
注①:1尺=0.3333333……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