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终于打电话约我去逛街，我没有向她提起小混混的事。
我们约好在照大头贴的精品店集合，然后一起去附近吃意大利冰淇淋，买衣服。
我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聂翔飞的跑车急刹车停在眼前，当他得知我即将去的玫瑰大道与他恰恰同路，便决意捎我一程。
聂翔飞开车很疯狂，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约会地点。而黎离却早已等在那里，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她。
在玫瑰大道席卷的人群中，黎离伫立花坛上，叼着烟，抬起头仰望天空，看上去孤独极了。那种孤独难以言喻，仿佛一只黑猫仓皇地行走在茫茫人海中。
“你约的人到了没？”聂翔飞举起手机，对着街上咔咔咔连拍了数照片，“如果没到的话，我可以陪你再等一会儿。”
“她到了。”我奇怪地望向他的手机，“你在拍什么？”
“那个女孩。”
隔着车窗，他指向染着黑色指甲的黎离，“我喜欢她。”
“你喜欢我妹？！怎么可以？！不行！”
我惊呼。
这时，我看见黎离走到街边花店前，迈上台阶，她竟然把脸贴在了凉冰冰的橱窗玻璃上，似乎在朝花店里偷窥什么。
我赶紧对聂翔飞摆摆手跳下车，扯着嗓子喊：“黎离，你在干什么？”
她有一些难为情地迎上我，指了指窗玻璃，呵呵傻笑着：“姐，你看，橱窗里插了一大束麝香百合，招摇着大大的脸，生怕别人不知道它的蠢。”
姐。
她叫我，姐……
金灿灿的阳光笼罩了她没化妆的脸，我很少见她素颜的样子，像一只清纯的白色郁金香。
她对我说：“我喜欢西伯利亚或者是荷兰的小百合，只有麝香一半大小，清素精致，有一种冷洌的香，就像你一样——”
说着，黎离推开花店的门，大剌剌地冲店员嚷嚷：“给我配一束像这位小姐这么漂亮的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店员是个年轻的女孩，一只手擎在下巴上，笑眯眯地打量我，然后手指在花海中扫了一下，居然利索地抽出了几朵小百合。
黎离有一些骄傲地向我扬了扬下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第一次和黎离见面超过了半个小时，这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和最亲爱的人一起聊私密的事，自然而然地给对方拎手提包，去卫生间时问对方要卫生纸，在某个路过的女人背后窃窃私语……
我如数珍宝般地将这些小快乐记在心里，只是，好几次她都对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向我坦白什么，她说：“姐姐，其实，那个小混混已经……
“他是不是不再骚扰你了？”必胜客的靠窗位子，我捧着饮料微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黎离，我想做个好姐姐，请你给我机会，好不好？”
“好的……好的。”黎离哽住喉咙，“塔塔，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呢？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小时候我没有留住你，是我太懦弱，让你一个人这么孤单。”
“不是的……不是的。”她遮住嘴巴，惊慌地说，“不是这件事情，我说的是……”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我会做一个好姐姐，弥补我十年来忽略的一切，会好好地疼你，爱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我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她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晓得小混混欺负我的事是她一手策划安排，不如让我一直装作蒙在鼓里。
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够记恨我的妹妹呢？
那天晚上，我和黎离在玫瑰大道的宾馆开了房。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姐妹俩一起过夜，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说心事，一起洗澡、吃宵夜、看泡沫剧。
我们静静地仰躺在床上，她搂着我，大眼睛眨巴眨巴，美丽极了。我轻轻地抚摸她的脸，说：“黎离，我初恋的男孩子，他叫白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