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遍布在海面上的浓雾还没有完全散去。
“只穿一件衣服不会觉得冷吗？”
话音刚落，方细露已经走到林宇的身边，她扶着栏杆深吸了几口气，一脸满足地微笑起来。
早晨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美中不足的是昨夜雨停之后气温还没有升高的趋势，多少让人感到有些凉意。
稳稳站在甲板边上的林宇没有接方细露的话，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就回过头继续望着前方的浓雾。
“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像是在自说自话，方细露开始习惯林宇经常性不搭理人的怪癖。
“两天。”林宇动了动嘴。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方细露的预感一向准确，这也是她为什么今天会起这么早的原因。
“今天。”林宇从没说过自己要走，也没有透露过关于此事的任何讯息，可他的脸上没有惊讶，因为他知道身边这个女人一直都表现得十分聪明，他遇到为数不多的聪明人之一。
“就没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吗？这是一个机会，我们会帮你。”方细露说出此行的目的，不管他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只要谎言说得恰当，都可以利用更强大的存在去保护他。
林宇的脸上不为所动，过了一会他才淡淡地说道：“你误会了。”
在方细露满是不解的眼神注视下，林宇继续解释：“我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束缚。”
“那你为什么非得把他们统统杀掉？别说你喜欢杀人，我不信。”
“那只是交易的其中一部分。”
“什么交易？”
林宇转过身子面向她，轻声道：“你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方细露只是习惯性地想把事情弄清楚，林宇善意的提醒让她恢复了理智，嘴边露出一个苦笑，她改变了话题：“你很缺钱吗？”
“不缺。”他极其简洁的回答让方细露有点意外，她感觉自己似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可那批文物里面最有价值的东西不出意外现在该在你的手上。”方细露的语气非常笃定。
“你说的没错。”林宇没有否认，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方细露是个聪明人，在目前的情况下她可以是个例外。
方细露微微笑道：“看样子这一趟你可是赚翻了，敢问最大的赢家，那大概能卖多少钱呢？”
林宇平静地回答：“不卖，我说过我不缺钱。”
“你还有收藏的习惯？”林宇看起来远远还没有到达能对艺术有所欣赏的年纪。
“它很合适送人。”似乎想到什么，林宇说完微微一笑。
方细露面露惊讶之色，小嘴微张挑着眉赞道：“啧啧，谁家的姑娘那么有福气？”
当时在船上听别人说，那批珍贵文物每一样收藏品的价值放到市面上拍卖的底价都不低于两亿。
“你不认识。”这是林宇所能想到的最好回答。
这个时候海面上还风平浪静，天边的晨曦在悄悄穿过浓浓的大雾溜进他们的眼中，入目可及的天空都被粉红色的曙光所渲染，那颜色正渐渐加深，相信再过不久就会变成鱼肚白。
可惜的是林宇不是特地来等待这日出的美景，他仅仅是来确定今天会不会有个好天气，所以在方细露静静欣赏海上另一种风景的时候，他转过身子就准备悄然离去。
“我们是朋友吗？”也算是共过患难，方细露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她没有回头去看林宇，因为她知道他是不会因此转身的。
“不是。”
熟悉的腔调从身后远处清楚地传过来，那里面蕴含的干脆让方细露心中有点失落，不过她还是没有转头，她知道他很快就走远，即使是坚硬的船板，他走在上面还是像鬼一样悄声无息的……
客厅里。
“早。”眼见林宇轻轻走进客厅，正在准备早餐的白霜微笑着向他打招呼。“早餐很快就好了。”
林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算是对她表示回应，白霜见怪不怪，他一向都是这个样子。
径直走到一旁的桌子坐了下来，林宇随手拿起杂志就慢慢翻阅起来，白霜很快就把他的早餐先端了上来。
“方姐刚才不是去找你了吗？”她和方细露是一块过来的，船上虽然有很多空房间，但她们现在还睡在一块。
“她可能还在那边欣赏日出。”林宇说完喝了一口牛奶，不由微微一笑，今天的牛奶温度刚刚好。
白霜轻轻拉开椅子坐到了林宇的对面，他吃东西的时候很文雅，嚼不露齿，喝不出声，可他吃得一点都不慢，偏偏让人觉得很自然，就像他平时走路一样，会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你有什么事吗？”虽说林宇不是非常介意吃东西的时候有个人盯着自己瞧，但很明显白霜是有什么事。
“没事，我没事……”林宇没有抬起头看她，依然在默默地吃着东西，不过白霜已经注意到自己此时的做法貌似不太礼貌，这个发现让她有点尴尬。
“你很有做厨师的天赋。”林宇这话像是在夸奖白霜。
在这半个月里，林宇亲眼见证她厨艺增长的整个过程，从碗都洗不好到现在能做出令人满意的早餐，着实担得起他这句话，其中不免有部分归功于他的指导，但白霜确实有学习厨艺的天赋。
“啊？”他这是算在夸奖自己吗？白霜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的早餐越来越令人满意。”林宇又一遍表达自己的意思，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印象中这是他对她第一次表露出肯定的讯息。
“是吗……”林宇竟然会夸人，还是在夸她，这个一时间让人难以接受的结论令白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事实上白霜挺喜欢做菜的，只是从小到大，掌厨的母亲都不让她靠近厨房，倒不是不许她学习厨艺，她的母亲说等到她将来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再教她，至于什么原因倒地没有告诉她。
能看着喜欢的人吃自己亲手做的美食，那应该是件极其美好的事情。
“林宇？”白霜没有抬头轻轻叫了他一下。
“嗯？”林宇知道她有话要说。
“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很久，白霜一直想找个机会单独问问他，眼前似乎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你说吧。”林宇把吃早餐的事情放到一边，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感觉，嗯，只是我感觉，你是不是特别在意我呢……”白霜的声音很小，她不敢抬头看林宇，说这样的话让她感到十分难为情。
“你的感觉没有出错。”林宇十分干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这并不需要感觉，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心情因为林宇的回答有些忐忑，但白霜还是鼓足勇气，抬头迎向林宇的目光，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此刻白霜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眼神中也多了一份平时所没有的坚定，她想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林宇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
先是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白霜马上有些激动地说道：“你认识我妈妈！？”
小时候的白霜脸型就随母亲，很多街坊邻居都说她很像母亲，特别在十八岁以后，她是越长越似母亲，直到现在两个人可以说是真正的母女相，一起出门有时候别人都能错把看起来还很年轻的母亲当做她的双胞胎姐姐。
“这个问题留着回去问你的母亲。”在白霜的注视下林宇平静地说完话，然后低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白霜见他这样子，知道自己再追问也不会有结果，索性就不问了，林宇的回答其实已经足够，起码她不用自己再胡思乱想。
不过林宇怎么会认识母亲呢？
母亲平时很少出门，她不应该认识像林宇这样的人，这倒是件值得好好想想的事情。
静静坐在一边的白霜细细回忆，也许是太入神了，连林宇什么时候从她对面消失都不知道。
“林宇走了？”方细露的话让白霜回过神来。
“嗯？方姐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白霜有点惊讶。
方细露看着桌上还残留的一些食物残渣，轻轻说道：“刚刚，林宇走了吗？”
白霜老实回答：“不知道，刚才他还坐在那里吃早餐，可能是吃饱走了吧。”
令人遗憾，她还是想不到自己哪里有见过林宇，连个相似的人都没有，难道是她还小的时候见过吗？
这个问题或许真得留着回去问母亲，好在前天傍晚他们就已经回到属于自己国家的海域，相信用不了几天也该到了。
“他没跟你说什么吗？”方细露微笑着坐到桌边，慢慢用起自己的早餐，看来她回来的有点晚，都有些凉了。
“没有啊，怎么了吗？”白霜被方细露问的有点奇怪，林宇为什么要和自己说什么。
方细露朝她微微一笑，道：“没事。”
“刚才我问了他当初为什么会救我。”白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方细露。
“哦？他是怎么回答的？”方细露抬头看向白霜，林宇应该回答了她的问题，否则她是不会特意告诉自己的。
“他知道我和母亲长得很像，可我没有见过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白霜轻轻摇头，也许林宇只是和母亲认识呢。
方细露闻言邹住了眉头，随即很快就舒展开，轻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方姐知道什么了！我也想知道啊！”白霜表现得有点迫不及待，她就知道告诉方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所知道的你也清楚，你要是想知道林宇和你的母亲是什么关系，恐怕得去问你的母亲才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她的心里其实有一个模糊的猜测，不过方细露并不关心这个，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完全放心，因为林宇肯定不会向她们下手。
白霜苦恼地抿抿嘴，看来心里的疑惑只有等她见到母亲才能解开了。
“林宇走了。”
“啊？他走了？走去哪？”
“嗯，走了。”
“你不会是说他离开了这艘船吧？”
“嗯，你说对了。”
“他为什么要走啊？不是还没到吗？”
“这个不重要，他没有留下什么交代，我们就这样……”
船外，浓雾已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