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在这清虚观中一待竟然小半天的光景,眼看午时将至,这郑元宝既然隐匿于这观中,自然无法随意出入,本想说三位兄弟经年未见,总要弄些好酒好菜一醉方休的,可是在这道观之中颇有不便,好在不用和道士们一般素斋素饭,那郑元宝便着人叫了些精致的酒菜来,三人小酌几杯叙叙旧总是要的。
用过午饭之后,陆离和乐少便要告辞了,郑元宝也没多留,只是让陆离告诉自己在梁都的住址,说等有机会便去那陆府做客,而后陆离三人便离开了清虚观。
郑元宝站在院子当中,笑呵呵的看着侍剑扶着陆离慢慢走出后院,那摘星手邓飞刚欲说话,却被郑元宝郑元宝制止了。直到一个小道士跑过来禀告说陆离三人已经上了马车离去了,那郑元宝才开口道:“这陆离患有目疾,却机缘巧合练就了一双无比灵敏的双耳,方圆十丈内若是安静的话哪怕是常人心跳之声也能听到,若是平常说话,即便离的再远些他也能听得极为真切,有此人之处,只言片语都需小心!”郑元宝已经收起了笑容,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幅憨态样子,此时的郑元宝给人感觉才真正像是这富甲天下的隆瑞昌大少爷郑大公子,一股上位者的气势隐隐露出。
郑元宝没有理会邓飞与杨敬宗二人,直接转身回了房中,边走边说到:“去请潜龙道长、青云道长、赤练道长来本少房中!”邓飞与杨敬宗二人应声离去了。
郑元宝走进客房却走到正厅后面的卧房中,在摆满账簿的书架旁站住,在最左边的书格旁按了下去,只见书格后的木板“咔咔”一响,书格缓缓移开了,留出两人宽窄的缝隙,竟然是个机关暗门,暗门之后是个暗道,似乎是个地窖,郑元宝缓缓走了下去,这地窖却装饰的如同房间一般,下来后是个大厅,主座上一张案几,两个太师椅,靠墙排着两排座椅,明显是议事之所,正厅两侧后面还有门帘,里面是一间卧室和一间库房。大厅中灯火通明,想必这才是郑元宝平日里待的地方,而非是那暗道上方的道观客房。
郑元宝径直走到主座,端坐下来,双眼紧闭,眉头微锁,手指不停的在转动着拇指上的羊脂扳指,不知道是在思索这什么,片刻之后那杨敬宗与邓飞领着乾隆道长、青云道长还有一位红面长须的道士走了下来,应该就是那赤练道长。五人一同走到正厅当中对着郑元宝行礼道:“见过少主人!”
若是旁人看到此幕必定会大为吃惊,在这梁都赫赫有名的道家名观清虚观,观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三位道长竟然都奉这郑元宝为少主人!难怪这郑元宝会藏身在这清虚观中,却不知这隆瑞昌与清虚观究竟是何关系。
郑元宝挥手示意免礼,而后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到:“诸位请坐!”见众人落座后郑元宝方才说到:“想必诸位也看到了,之前的陆离和乐子轩来观中寻我,既然这二人能寻到清虚观,说明这隐匿之地已经不再安全了,这第一件事情就是今夜迅速更换住所!新的住所只能诸位与我六人知晓!凡有事项,均由清虚观代为转告,除了在座诸位,旁人一概不得与我见面!”
“是,少主人!”众人赶忙应道。
“第二件事情,便是陆离找我谈的事情,我先跟诸位讲一下!”郑元宝说罢便将今日陆离与自己的交谈过程大体跟这几人复述了一遍。而后问道:“诸位以为此事如何?”
众人闻言后都陷入了沉思,郑元宝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此时,那青云道人倒是先开口道:“少主人,属下倒是觉得这陆离说的这买卖值得尝试,此举百利而无一害,即便不成无非是损失些钱财,若是成了,这北燕日后定在少主人掌控之中,尤其是北燕的铁矿颇多,这中原战乱纷争,却是坐拥其利的大好时机!”其余诸人闻言也暗暗点头。
郑元宝也微微颌首,却继续说到:“这陆离给了我们一个没有理由拒绝的天大好处,本少左右衡量过,确实可行,而且成功概率极大,本少所担心的是……这陆离为何要给本少这天大的好处!”说完之后又紧锁眉头。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只见那赤练道长开口问道:“这陆离不是少主人的至交好友吗?何有此问?”
郑元宝闻言,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到:“没有这么简单,至交好友谈不上,倒是真的同窗三年有余,可即便如此本少也没有看清楚此子,只知道此子心思缜密,善于谋略,聪慧异常!自从此子来了这梁都,本少总感觉,他定有大的图谋,家父曾经告诉我,这陆离似乎掌控着一个神秘的组织,可惜本少一直无从得知。”说完又无奈的摇摇头。
众人闻言心中也是一惊,连老主人都在意的人或事,想必定不一般。此时那潜龙上人点点头说到:“确实如此,此子在伶人馆文曲会上锋芒毕露,属下也曾刻意观察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是感觉这伶人馆似乎与这陆离关系非同一般,此外,试想这陆离若是一平常之人,如何能得到乐子轩这样的助力。”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这个事情本少着人查过了,据说这宁婵冰和陆离是在扬州相识的,也确有此事,而且伶人馆背后原本就是那吴国支持,听说已经被徐温、张颢弑杀的吴王杨渥就一直对宁婵冰青睐有加。罢了,这陆离之事安排下去,详加探查!”郑元宝说到。
“是!少主人!”诸人应道。
“另外,北燕之事立即着手准备,很快会有详细情报送来,核实情况无误后便开始执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事本少会传信家父,没有其他事情了,你们去忙吧!”说罢那郑元宝又闭上了眼睛,继续转动这自己手指上的羊脂扳指。
“谨遵少主人令!属下告退!”只见众人起身行礼后缓缓退出了这地窖之中,只留下那郑元宝独自在那里静静思索。
陆离一行人的马车缓缓行驶在梁都的街道上,驾车的乃是鸩组的人,而陆离与乐少和侍剑三人则坐在车中,此时乐少凑到陆离面前问道:“陆少,在清虚观之时到后面你与胖子嘀嘀咕咕的,本少爷没听的真切,最后见你们二人相视而笑,是不是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陆离闻言叹了口气,怎么自己做点什么事情到了他乐少嘴里都是见不得人的,随即无奈的说到:“想要那郑大少提供一卫军马编制的军械装备哪有那么容易,总要给他点实际的好处。”
“啊?陆少你给胖子什么好处了?莫非委身于他了?”乐少瞪大眼睛惊讶道。
“乐少你怎的总是那么多龌龊的念头,当真是……当真是无耻!”侍剑听闻后翻着白眼骂道。
“你这丫头,本少与陆少还有胖子三人还曾同被而眠呢,你小屁孩哪里懂得我们兄弟之情!”乐少扇子轻轻拍向侍剑,却被侍剑躲开了。
“好啦,别闹了,这郑大少哪里是肯吃亏的人啊,我只是说愿意用北燕及周边诸国的最新情报信息作为报酬,去交换那批军械装备。
“啊?这情报信息如何能值得了那么庞大数目的军械装备?这郑胖子莫非糊涂了?”乐少一脸不解的模样。
“呵呵,平日里自然是不值的,只要这郑大少着人去探查一番,估计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就会了解到大部分信息!”陆离笑道。
“那这郑大少为何同意?这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啊!”乐少继续问道。
“问题是现在时间不允许,若是再等一个月的时间,恐怕这刘守光都不一定还存活于世,哪里还有他郑大少的份,这权臣之梦岂不是做不成了?而且伶人馆提供的情报,也不是他一个月时间就能得到的,须知道那大安山的后宫中都有伶人馆的耳目,那刘仁恭日常所说所做都会详细传回来。”陆离解释道。
“还有一件事情,本少原以为你会让这郑胖子支持晋国,哪知却是北燕,为何如此安排?直接让郑胖子助晋王一臂之力不好吗?”乐少继续问道。
陆离摇摇头说到:“不妥,一来晋王之事乃是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我们还没有准备妥当,二来以晋王的军人风格恐怕不会许诺这郑大少什么好处,此事操作起来,难度颇大。”
乐少闻言也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俯下身子问道陆离:“陆少,你说的大商谋国,你说这郑胖子若是助那刘守光篡位之后,会不会废了这刘守光而后自己当皇帝啊?”
陆离闻言笑着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乐少,千百年来朝代更替,你可有听过商人谋国的?”乐少低头思索了片刻,没有想到便摇了摇头。
“即便是战国时在秦国权势滔天的权臣吕相吕不韦最终还不是未能谋权篡国?商人趋利,在他们的眼中一切都是买卖,都是生意,谈的是利益,而君王治理国家,在他们眼中是江山,是社稷,谈的是政治,须知道,无论是世家望族,还是布衣百姓,商人虽然富甲一方甚至富可敌国,却始终不得民心,这是商人本身的致命缺陷,所以自古以来多是军人篡权,却鲜有商人成功的。其实我们的郑大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说的是让他权倾朝野,而非称王称霸!若是不出我所料,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们的郑大少肯定会把刘守光毫不犹豫的卖掉!”陆离仔细的讲给乐少和侍剑听,侍剑不停的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反正在她心里,自己公子说的都是对的。
乐少也是深以为然,尤其是对那郑大少会卖掉刘守光毫不怀疑,心想,也许这也是自己和陆少是过命交情,而对正胖子,虽然感情颇好,但总感觉是少了些什么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