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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三十椅主

鹿鸣直唬得头皮发麻,右手手指捏住离雪离脸颊,待嘴张开一些,将那果子送进了嘴里。离雪离迷迷糊糊,脖子微微一动,将那果子吞咽了进去。

只是一会儿,离雪离竟幽幽地醒转过来,眼睛无力地眨着,轻声问道:“小鹿子,我睡了多久?”嗓子又哑又小,几乎听不清楚。

鹿鸣心中狂喜,随又后怕起来,眼眶红红地,只是说道:“也没多久,你好些了么?”

离雪离何等聪明,看鹿鸣的脸色已经猜到了几分,叹口气,小声说道:“小鹿子,难为你了。”

鹿鸣摇摇头,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才短短一天的光景,离雪离已经变了一个人似的,苍白无力,眼窝深陷,一股黑气凝结在眉心,而且越来越重。

“小鹿子,咱们还是不要赶路了。我就要死了,咱们好好说说话成么?我有好多事要和你说。”

鹿鸣将眼泪一擦,强挤出一丝笑容,宽慰道:“等你的伤好了,你想和我说什么的都成,千句万句我也听着,只是求你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不爱听。”

离雪离摇摇头,长出了一口气,将眼睛闭上,不再说话。

鹿鸣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生怕她忽然停止了呼吸,就这么去了,心中扑腾扑腾乱跳。

“你傻看了,你还想不想救人?我已经给她吃了‘莹莹果’,可保她三日无事,还是快去走吧。”通天嘴自一旁催促着。

鹿鸣惊道:“不是说七日内才会毒发,怎么又成了三日?”

通天嘴道:“她以异术对抗毒性,确实可以托得七日,可是毕竟是血肉之躯,她此时体力透支,异术消失,毒性被压抑地久了,反而蔓延得更快。”说着展翅而飞,“我在前面带路,你快快跟上!”鹿鸣将离雪离放在虎魄身上,随即跟上。

通天嘴展翅高飞,直往北方飞去。鹿鸣和虎魄则紧紧跟随,健步如飞。就这样直跑了一天一夜,到第二日晌午,鹿鸣怕离雪离支持不住,这才停下来稍稍休息。

鹿鸣又去打了几只山鸡烤了来吃。离雪离在虎魄背上昏睡了一日一夜,此刻被鹿鸣叫醒,虽然依旧没什么胃口,但精神却稍稍恢复,眉头的黑气也淡了许多,鹿鸣才有些心安。

正吃着,忽然听到人说:“好香啊,谁在那里烤东西吃?”声音清脆响亮,是个女子的声音,甚是好听。

通天嘴猛得一抬头,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扑腾着翅膀直飞出去。

鹿鸣警觉着起身,矮树丛中已经走出来一个人。三人一照面,鹿鸣和离雪离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身高不足五尺,骨瘦如柴,偏生的脑袋又大又圆,厚厚的嘴唇显得甚是突兀。她带着一个类似斗笠的青色圆帽,顶上一个长长的尖儿,身上罩着青色的袍子,随风飘动,显得里面空荡荡的。

鹿鸣问道:“你是谁?刚才可是你在说话?”

那人也不答话,直勾勾地看着鹿鸣手中还未吃完的野鸡,笑呵呵道:“小兄弟,能否分些肉给我?”正是刚才说话之人。

鹿鸣和离雪离面面相觑,猜不出对方来路,但荒郊野外遇到如此怪人,怕不是什么好事。

鹿鸣顾着离雪离的伤势,不愿多招惹是非,只想快快打发了她走,于是将山鸡递过去,道:“你拿了快走吧。”

那人眼睛大了一圈,拿起便啃了起来,手掌如同鸡爪,又小又脏。鹿鸣注视着对方,心道:“这家伙古里古怪,我先瞧瞧来路再说。”将天眼打开,对方脚底一股青绿之气,正是精怪所有,当即不动声色,过去小声与离雪离说了。离雪离小声道:“咱们静观其变,看她搞什么鬼?”

鹿鸣关切道:“只是你的身子如何?”离雪离道:“吃了那果子,现下了好多了。”

“你们是小两口儿么,这么卿卿我我的?”那人将木棍一丢,舔着嘴唇道,她的嘴唇又厚又大,仿似不是长在嘴上,倒似是贴在上面一般,极其不自然。

鹿鸣和离雪离脸上都是一红,鹿鸣道:“你已经吃完了,可以走了。”

那怪人笑道:“我若是走了,你要怎么救人?”

两人脸色一变,相互看来一眼,均想:“竟然是她?看来果真是个女巫不假。”

怪人又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来这里十之八九都是为了求我家主人救助的。我看这女娃娃黑煞之气缠身,更是错不了了。”她虽然长相又丑又怪,但声音却极其好听,清脆响亮,犹如黄鹂鸟一般,与她的样子极不相称。

鹿鸣向前一步,拱手道:“前辈,我朋友中了蛊毒,还望出手相助,鹿鸣感激不尽,自当极力报答!”

怪人道:“我自然是要帮你,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不是么?我可没本事救这丫头,但我家主人却可以。”

“你家主人在哪里?”

怪人将手一指,道:“我家主人早就不在克欢山住了,你往东走二十里,有座兰苍山浮云洞,她老人家便在那里。”

鹿鸣喜道:“多谢前辈,不知可否告知名讳,晚辈也好知道恩人是谁?”

怪人扬天大笑道:“什么恩公不恩公的,我可当不起。你叫我吃了这么美味的东西,帮你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道理我还懂的,事不宜迟,你们去吧。”说着转身缓缓走了。

鹿鸣将离雪离扶起来,喜声道:“这位怪......人是极好,那她的主人也定是为乐善好施的善人,原来咱们错怪她了。”

离雪离笑道:“中毒的是我,瞧把你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啦。”

鹿鸣笑道:“咱们这就过去兰苍山,通天嘴不知又去了哪里,咱们不等它了。”

二人主意已定,直向东面而去。鹿鸣心急如焚,发足狂奔,虎魄亦是矫健如飞,虽然风声呼呼自离雪离耳边呼啸而过,但却甚是稳当,莹莹果效力奇强,此时目清耳明,精神大振,忙运气异术与体内的毒素对抗,只见她脸上时白时红,额头上满是汗水,显然是体内两股力量激斗正欢。

鹿鸣一边向前开路,一边不时侧睨过去,见她虽然脸色苍白,目光却是炯炯,心中的石块落下,更是大步向前迈去。

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地势越来越高,树木减少,到处怪石嶙峋,只有石块下稀稀拉拉地长着些杂草,一片凄然萧条的光景。

两人正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嘈杂之声,鹿鸣心中惊疑,驻足不前,对离雪离道:“我去看看,马上回来,你和虎魄一起在这等我。”

离雪离点点头,低声道:“万事小心,我在这等你,哪里也不去。”

鹿鸣听她说“哪里也不去”之时,心中一阵激荡,当真说不出的欢喜,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转过一个山坳,只见前方一处空廓之地,站着数十个汉子,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正在那里两两一对,过招比试。稍远处一个平面大石上摆着一个红木躺椅,一个怪模怪样的汉子懒懒地躺在上面,目光时不时地飘下去,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

鹿鸣听不太清楚,又轻身轻脚地向前走近了一些,躲在一处山石之后,将脑袋微微探出,注视着他们,心中泛起嘀咕:“荒郊野外,这些人甚是古怪,难不成就是那怪人说的‘主人’?只是看他们神情样貌,并非善类,我贸然出去,也不知吉凶如何?”

正欲再靠近些听听清楚,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长啸,正是虎魄的声音,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这一下,正叫那群错愕之人看个清清楚楚。

“什么人?”话音刚落,椅子上那怪人已然跃到鹿鸣身前。鹿鸣担心离雪离,不愿再做纠缠,也不答话,转身就跑。

“想跑!”那怪人向鹿鸣身后拍出一掌,转瞬即至。鹿鸣感到凛冽的劲风逼过来,转身与他对了一掌,那人向后退了数步,错愕之间,鹿鸣已经借助反震之力箭一般地飞跃了出去。

那人脸色的惊愕转瞬变成怒容,亦飞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在山间怪石之间跳跃穿梭,那怪人使足全力,却始终追不上鹿鸣,反而将距离渐渐拉大,气得破口大骂。

鹿鸣亦不理睬,一味向前,口中大叫道:“小雪,你在哪里?!”

忽然虎魄的吼声自右手边传来,显然是听到了鹿鸣的声音出声呼喊,却未听到离雪离的声音,心中更是咯噔一下,直窜过去。

刚转出山坳,便看到五个彪形大汉将离雪离和虎魄围在中央,离雪离背朝着他坐在地上,看不清脸色,虎魄却情形不妙,只见其中四人拉开了一张大网,上面泛着青绿之气。那大网似乎及其坚韧柔软,虎魄又抓又咬,却始终挣脱不开,反而被裹得更紧了。而另外一人则满脸的淫笑,向离雪离一步步走去。

鹿鸣惊怒交加,大喝道:“住手!”一下子冲了过去。五人皆是一惊,还未及说话,鹿鸣已经逼近那走进离雪离之人身边,也不答话,上来便是一记重拳。

那汉子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却禁不住鹿鸣一拳,惨叫一声,直撞向一块大石,只听轰的一声,大石碎成数个小块,哗啦啦地堆在一起,可怜那汉子浑身筋骨尽碎,一命呜呼。

变起顷俄,那四个汉子看着远处倒地的同伙,恍如在梦中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鹿鸣一跃而起,半空中腿影划了半个圆圈,一道黄色的半月形气波激荡而出,将那四个汉子尽数打翻在地。

网上的力道全无,虎魄嗷的一嗓子,自网里钻了出来。方才它一时大意,被他们偷袭得手,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当即扑杀过去。

鹿鸣正欲向离雪离过去,只听身后劲风呼呼,忙一闪身,那怪人贴身而过。

那怪人哼了一声,道:“好小子!”似乎对鹿鸣躲了他的一击颇有些意外。

此时虎魄已然放倒了三人,余下的那个汉子浑身是血,一见到那怪人,登时大叫道:“椅主,救我!”说着便向那怪人奔去,虎魄哪里肯容他逃跑,自后面扑上,一下子将那汉子扑倒在地,利爪只是一划,如快刀切豆腐,那人哼也没哼一声,惨被分身,虎魄几乎被染成了红色,显得阴森恐怖。

离雪离坐在地上,身上乏力不能起身,却正是面朝虎魄,只见的鲜血淋漓,心中大是不忍,闭着眼睛不去看,心中砰砰乱跳,一脸的惊魂之色。

鹿鸣一招手,道:“虎魄快去护着小雪。”虎魄好像是余气未消,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那怪人,好一会,才悻悻地走到离雪离跟前。

那怪人初时见鹿鸣年幼,虽然轻功不错,但也丝毫未放在心上,倒是那虎魄叫他有几分吃惊,此时见虎魄对鹿鸣言从计听,显然是它的主人,不由地上下打量着鹿鸣。

“娃娃,打哪里来,到哪里去?”怪人问道。

鹿鸣不答,反问道:“这里可是兰苍山?”

“不错,正是兰苍山。”那怪人答道。

鹿鸣道:“我朋友受了伤,我们在克欢山碰到一人,说这里有座浮云洞,有人可以救她。”

那怪人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可是个五短身材,男不男,女不女的怪人?”

鹿鸣心道:“你也自己就是怪模怪样的,也来说别人?”说道:“就是她,戴着夸张的帽子,一身长袍。”

那人笑道:“那老女人的话你也能信,不知道她是出了名的大骗子,十句话,十句也没一个真的。这里虽是兰苍山,没有会救人的,却有个喜欢吃人的,小娃娃,你上当了。”

鹿鸣冷冷道:“看来你就是那个会吃人的吧?”

那怪人道:“我乃三十椅主狼啸大王,小娃娃既然到了这里,何不到我洞府乐呵乐呵,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远处传来脚步声,原来是那群操练的汉子已然跟了上来,将鹿鸣、离雪离和虎魄围在中间,只是皆有惊恐之色,显然是看到了一身鲜血虎魄和惨死的五个汉子。

一人小心走过来,对狼啸大王道:“椅主,周天他们怎地......”

狼啸大王眼神一沉,一股寒气透出来,道:“死不足惜的东西,问来何用?还不快给我绑了两个娃娃过来!”

众汉子一听号令,纷纷向前,他们欺负鹿鸣和离雪离年幼,倒是不放在心上,都向他两人过去,只是虎魄过于恐怖,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鹿鸣受了愚弄,本来就憋着火气,此时见人欺上头来,更是勃然大怒,澎湃的气息汹涌而出,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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