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萧望舒终于悠悠醒转过来了。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摸了摸怀里的秘笈是否还在,当手触到那粗糙的封皮,眼里充斥着那四个大字的时候,萧望舒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要是平常盗了这师门重宝,还不知道该往哪躲,现在好了,有岳然做护盾,即便师傅亲自出马,也伤不着自己一根汗毛。
“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
萧望舒想的出神,却没看到岳然几时进来了。
“我知道。”
说完之后,就不顾伤势,要从床上下来。意外的是,身上的伤竟然好的七七八八了,默运内力行了一周天,竟然也运转如常。比起往昔,更是雄浑了不少,这让萧望舒一阵诧异。待看到岳然脸上一幅不自然的面容,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伤好的那么快,大概是这家伙喂自己吃了什么珍贵的神丹妙药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一幅割肉的神情呢。
“你給我吃了什么。”萧望舒问道。
不提这好还,一提起岳然就是一阵心痛,岳然哼了一声,就摔门而去。
“九转丹。”
听到岳然不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萧望舒先是一惊,惊的是岳然給自己吃的竟然是这等武林圣药,这九转丹可是大有来头。这可是三百年来武林第一人的李公羊前辈在羽化飞升之际所炼,所以占了一丝仙气。这凡是跟仙家挂了钩的东西,当然就超出了凡品。这一放到江湖中,多少成名前辈说不得就要为此舍下脸皮进行抢夺了。
惊了之后,自然是喜了,传说的传说,这九转丹药力神奇无比,顾名思义,就是这丹药会有多次效用,而不是普通丹药炼化完之后就没了。虽然没有九次之多,但是三次想必是有的了。
只是江湖传闻当年李公羊前辈总共才炼得三颗,一颗自己用掉,一颗被那正道魁首天元寺所得,一颗被后来的魔头春雨夺去。这岳然哪里来的第四颗?
看来这江湖传言,果然信不得。不过管他这是从哪里来的,自己得了好处就行,这样看来,老天都在帮我萧望舒啊。
当天晚上,萧望舒便跟岳然提起了闭关之事。
“时间不多了,我今天晚上就开始闭关参悟这《青城剑典》。”萧望舒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面容严肃的看着岳然说道。
“好,一个月之内,没有人会来打扰你。”岳然依旧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回答。
萧望舒听后内心大定,既然岳然说了没人会来打扰他,那就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他。因为他是岳然。萧望舒看到过岳然出手,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是萧望舒作为青城派大弟子的时候,下山铲除魔头,没想到那魔头凭地功力深厚,不小心着了那“绿水老魔”的道,当时的萧望舒便是青城派掌门以下的第一人了。没想到跟那魔头战了几百个回合,都没拿下,后来“绿水魔头”召来同伙“天山怪人”,害的自己身受重伤。
当时自己逃到岳然茶肆,只想找个地儿躲起来,等伤好了再出去找那魔头麻烦。没想到那两魔头也执着的很,硬是一路追到这。自己就是躲在后院,两魔头追来要进来搜查,岳然大概是不让。两方起了争执,那两魔头是何等脾气,自然是动手杀人,没成想,这穷山僻壤还藏着这么个高手高手高高手。
当时看到那绿水跟天山怪人起了杀机,只见绿水双掌拍来。这绿水魔头也是一人物,成名甚早,功力是何等深厚,一般人哪里敢接。没想到岳然却是仿佛随便抬起手掌对上绿水的掌风,本以为岳然已经要惨死在那魔头掌下,可是片刻后就让萧望舒把下巴掉在地上,岳然不仅依旧施施然的站在场间,那绿水魔头反倒飞出好远,这便算了。没想到那天山怪人也是一手捂住肩头,只见肩头不住的涌出鲜血,显是受伤了,原来那天山怪人天性狡诈,瞧那绿水出手,便也拔出佩剑在一旁偷袭,只是上天给他们一万个假设,他们也想不到这茶肆老板厉害如斯。正面对着绿水老头,自己从背后出剑,他看也不看,只是在自己快要刺中之时,右手在剑上一弹,宝剑便断成两截,再是一弹,那断了的剑尖便到了自己肩上。
这种功夫,两人何曾见过,便是那正道第一人的清河老道也没有这等手法吧。两人顿时吓的肝胆俱裂,早忘记去找那后生小辈了。赶紧逃命,才是要紧,要是这煞星发怒起来,自己几十年的英名便栽在这里头了。
岳然赶走两个魔头,来到萧望舒身前,语气冰冷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便在我这打杂一个月罢了。”说完转身走了,也不怕萧望舒跑了。
萧望舒见识了他的手段,自然也没有生气逃跑的心思,再说别人救了自己一命,打杂一月跟性命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当时自己便在这茶肆待了一月。后来发现这岳然也只是面冷心热,实在是做朋友的不二人选。萧望舒便把他当作自己朋友了,每年冬至,便会来到这茶肆找岳然喝上两杯。渐渐也发现这茶肆只是岳然的副业,帮人解决麻烦才是他的主业。这岳然手下有两名人物,都是跟岳然一个德行,做事快,说话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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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望舒闭关之后,日子又变得如往常一样,只是来往的武林人物偶尔会问起岳然有没有见过一个身受重伤,长的甚是英俊的少年来到此间。岳然自是摇头,也不多话。幸亏那些人也只是存着侥幸的问一问这茶肆老板,没抱太大期望,见此也便不多言。
只是待再过的几日,一群身穿青衣的人来到茶肆。领头的是一老者,面容清瞿,背负古剑,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老者行到这,一年轻弟子早便擦干桌椅,恭敬的服侍老者坐下。待老者做下,年轻弟子们才慢慢入座。
年轻人自是活泼好动,待坐下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这贼子当真逃的快,这么几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偷了剑典,肯定是要躲着参详啦。”
“你说师傅长大对他萧望舒这么好,他竟然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哼,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眼里哪有什么道德伦常。”
“诶,可怜二长老啊,平时对他那么好,竟然遭了他的毒手。”
听这群人谈的内容,岳然心道:“原来是青城派的弟子,下山寻萧望舒来了。”想必那个老者便是吕岩了。这群青城派弟子,看样子都把他恨的惨啊。
“大师兄没有杀二长老。”
人群中突然有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只是这在一片怒骂萧望舒的声音中太过不合群了。当场便有人对那说话之人呵斥道:“小六子,你怎么还叫他大师兄,他早就不是我们青城派的人了,灵均师兄才是大师兄。”说完还不忘对着旁边一面目俊朗,盛气凌人的青年掐媚的笑着。
那灵均只是淡淡的瞧了眼小声说话之人,轻声说道:“小六,以后要记着,那人已经不是我青城派的人了。”
那小六子还想辩解,可是看到门中诸多师兄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便只得嘟着嘴巴“哦”了一声。
有了小六子这一段插嘴,众人看灵均的兴致也不高,顿时气氛安静了下来。
那吕岩倒是从坐下来便眯着眼睛,一言不发。此时开口道:“掌门没说把他驱出青城派,他便还是我青城派的大师兄。”说完依旧眯着眼睛,看也不看众人一眼。
灵均听得吕岩的话,脸色一阵青白,心里暗恨。大声呼道:“老板,菜怎么还没上呢。”
岳然端菜上桌,灵均问道:“老板,近日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青衣,背着柄青色剑身的人来过?”说完后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人还身受重伤。”
“没有”岳然果断的回答。
灵均皱了皱眉,又从口袋拿出锭银子給岳然道:“你再想想?”
“没有”岳然接过银子,仍然不假思索的回答。
岳然话刚说完,只见茶肆后院一阵剑鸣,接着豪光冲天。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黑云笼罩,不过片刻,就是寒风突起,空中竟然飘起了丝丝点点的细雨,再过不多时便由细雨变成雪花。
吕岩见得这阵异象,原本眯着的双眼一阵开阖,眸子大亮。口中不由自主的说道:“青城剑典?萧望舒?”
众青城弟子如何不识得这等异象由何而生,十年前掌门参透青城剑典之时,便也是先闻剑啸,后见天空异象陡升。此时与当时并无二致,想必那萧望舒此刻便在那后院之中。灵均此时心理一阵不好受,听闻那青城剑典是本派最难参悟的秘笈。当年掌门参详便用去一月有余,此时这萧望舒距盗出秘笈之时也只有半月有余,难道说他就真是门中百年最难得的天才么?难道我灵均就只能当个二师兄,永远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岳然心里也正在苦笑:“这家伙,就不能安静点,闭关就闭关了,还得弄出这么大阵势。”不过想是这样想,人还是不能让他们带走的。
岳然身形一闪,便挡在了青城派一干正往后院冲去的人等的面前。
“不能进去。”
语调虽然不高,却显得坚定异常,毋庸置疑。
灵均见这茶肆老板身法行如鬼魅,心里也是一阵佩服,不过还是得上前质问:“阁下为何私藏我门中叛逆之徒,阻我青城派清理门户?”
“这里是我的茶肆,后院也是我的。”岳然说这里是他的茶肆,他的后院,所以他说不能进,就是不准进。谁来了,没他允许,都不能进去。这便是岳然对萧望舒的承诺。
灵均听岳然口气这么狂妄,好一阵气恼。心想:我受那萧望舒欺压也便罢了,没想到你一个山里野夫也来气我,真当我灵均好欺负么?再在脑海中过滤一遍江湖中有名的人物,确定没人能跟这人相似之后。才说道:“好一个狂妄之徒,今天就让我灵均来试试你的斤两,看你有何本事口出狂言。”
说完灵均拔剑刺来,丹田真气一阵提升,就见剑光森然直往岳然面门奔去。本来灵均还警惕着这人鬼魅般的身法,没想这人远比口中说的话还要狂,就那么立在门口,脚步丝毫不见移动。竟是要生受这一剑。灵均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心想自己这一剑下去,便是铜墙铁壁也要刺穿个洞出来,何况你一肉体凡胎。
眼见灵均的剑就要把这茶肆老板斩杀在当场,诸多青城弟子都是一阵叹气,心想,这人也太拖大,竟然不凭着那高超的身法躲避,妄想以身挡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只有那吕岩一直皱着眉头,眼珠动也不动的望着岳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让灵均心寒,青城派的弟子不敢置信,吕岩眉头皱的更深。谁也没见到那茶肆老板如何出手,只是那原本应该洞穿岳然脑袋的剑突然断成两截,一截掉在地上,一截握在灵均手中。
灵均呆立在场中,面色苍白,双目呆滞。嘴中还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然后猛地抬头对岳然吼道:“你一定是使了什么妖法,你一定是使了什么妖法对不对?”听着语气中竟然还带有一丝哀求。
岳然看着状若疯狗的灵均不发一言,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结果便是早早就已经注定下来的。
岳然就随意的的站在门口,却挡住了半个青城剑派,虽说吕岩还未出手,可就这样的话传出去也是难以让人置信了。到了这个地步,吕岩不得不出手了,要不然青城剑派的面子就快被丢光了。
相比灵均的含怒出手,吕岩则显得光明磊落许多,拔剑出鞘之后,沉声问道:“这位掌柜的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的高徒?”
这么一问,看似是给了岳然极大地面子,其实吕岩也是想要给门派挽回点面子,如果今天这些后辈是输给某个高人的徒弟,想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到时候传出去不至于让别的门派笑话。要知道这些平时看起来交好的门派,私底下是个什么歌关系,自己可是清清楚楚。嘲讽起来可也是不留面子的。
岳然是个吝啬说话的人,此时也当然没有回答吕岩的问题。只是把抱在胸口的双臂垂下,示意吕岩可以开始了。
吕岩眼看岳然没有动用武器的心思,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口中说道:“得罪了。”
不等岳然答话,便一剑刺向岳然面门,同样是刺,吕岩则比灵均警惕多了,招式未用老,随时准备变招。眼中岳然依旧是两个手指封住剑路,见识过这两个手指的威力,吕岩不敢大意,身随剑走,改刺为削。岳然手指随着剑路从面门到了脖颈,丝毫不给吕岩机会。几个回合下来,吕岩心中大骇,无论自己怎么变招,那人仿佛知道自己的进攻意图,几次都挡住了,如果一次两次还能是巧合,可这么多次下来,自然知道别人是真正的看穿了自己的剑招了。
而岳然还只是防守,没见他有想转守为攻的意图,吕岩也知道了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只可惜自己没有看到他的进攻手段,眼见自己再怎么变换招式,也没有可能逼开这人分毫,吕岩自然不会学着灵均自取其辱了。收剑而立,向岳然抱拳道:“今天算是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既然阁下要保我门中逆徒,希望阁下能一直保的了他。等来日我掌门自会下山讨教阁下的高招。”
等青城派的人都走完之后,岳然才收拾桌上的碗筷,顺便拿起吕岩临走之前留下的一大锭银子,用衣袖擦了擦才放进口袋里面。看了看已经安静下来的后院,才起身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