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喊马嘶中,小阿穆尔抽出战刀,一把玄铁冰结光亮的三尺多长斩马刀,嚓一声劈在身前一削尖的拒马桩上,然后他纵身跳了上去踩着刀背站稳身子。
他想要喝止住那些惶乱丧失了理智四处跟着乱跑的士兵,但是没能够,无数铁幕城防御联军的士兵发疯了一般,嘶声高喊吼叫着冲过他们神殿军侍卫负责防御的西线阵地,冲入远处的巴比伦河。
在冲入巴比伦河去淹死之前,他们前面的排头砍死了河边的巡逻队和守卫,踩过他们的尸体,把他们的尸体踩成了烂泥和血水。
有一些疯了的连山家族军士兵围抱着拒马桩想要将之推倒,这遭致了神殿军侍卫的攻击,他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见这些失去了理智的家伙要对主人不利,立即动手诛杀。
高高站在拒马桩上面的小阿穆尔往对方阵营眺望过去,闪电光照下,只见双方法巫和祭司团的那些家伙们相聚成团,他们都打着赤脚,疯疯癫癫地穿过两军阵前,走起来都像是一条腿拖着另一条腿,紧跟着相随一阵刮过的大风消失而去。
“他们真的都疯了。”小阿穆尔喃喃自语着道,然后眺望向远处巴比伦河流出的群山间归魂王殿落座方向。
巨雷滚滚,闪电开始从那方向一道道利箭一般地铺射过来,铁幕城外,狂风暴雨骤起,斗大的冰雹砸落下,砸死对阵双方的无数人马。
第一轮斗大冰雹即把盗拓家族流寇军布鲁克伯营地司令部砸毁,参谋长官安多尔将军被砸扁成为肉泥。要不是司令官盗拓流风钻地道得快,也跟安多尔和众多侍卫一样,在绝对安全的大帅营帐里死得莫名其妙还很难看。
狂暴的倾盆大雨一直下。
一直到第三天,一直下一直下的大雨才停。
泛滥的巴比伦河水淹没了整个阵地,一切都消失不见,唯有小阿穆尔劈桩脚踩的那把刀还孤悬在水面上。
一只红嘴鸟儿飞来落在刀尖上,又一只红嘴鸟儿飞来落在刀身当中部位。
它们不停地在刀上跳动着,抖和啄着身上的羽毛,并不时发出叫声。天地间除了水波浪,仿佛只有这叫声还透出一点生命的迹象。
到处是浮动着的尸体,有些还是腐烂掉了肌肤只剩下白骨的骷髅,不知怎么的也给大水冲刷去埋葬的泥土浮了上来。
一片浑浊的汪洋中,除了成千上万的阵亡或被冰雹砸烂的将士的遗体尸骨,再没有别的触目惊心东西。那些密密麻麻尸骨中当然还有些是平民百姓的,参杂其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和奇怪。
那二个鸟儿展翅飞到近处一具浮起的腐尸上,啄吃了两口肉,又飞回到刀上来站定。然后,它们“唧唧”两声鸣叫,离弦之箭一般地疾飞过茫茫浑浊死亡恐怖的水面上,冲向远处依稀的连绵群山而去。
流出汹涌奔腾的巴比伦河的群山,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筋疲力尽的军兵多些,平民百姓依旧很少,跟被淹没阵地上的尸骨场景一样,他们参杂其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和奇怪。
小阿穆尔艰难地走在山间泥泞小道上,大口喘息着,浑身泥水肮脏。
逃难的军兵有铁幕城联军的,也有盗拓家族流寇军的,此时都不再打了,走上了同一条道,有的双方伤兵还相互搀扶着共同进退。
大雨过后是暴热,湿热,阵雨还不时地下。
前方不时传来道路塌方泥石流堵住之类的信息,只有继续往山里走才是活路,退是退不回去了,小阿穆尔决心趁机冒险深入到归魂王座山去,拜谒与天地齐寿的归魂王,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和梦想。
当然每个人都那么想,都要赶去那里想要在灾变中得到救赎存活下去。
当然小阿穆尔想得到归魂王不一定待见他,因为他的名声和地位,在归魂王眼里实在是太渺小了,一点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或者值得他接见哪怕一眨眼功夫。
路边灌木草丛里传来一阵女孩挨打的哭叫声,这两军都不打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小阿穆尔觉得奇怪,这事儿即便不是现在他也当然要管管,不会不理会,因为那声音哭得实在是凄惶痛苦无助。
小阿穆尔这个时候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两天没吃到任何东西了,除了接喝草木树叶上的雨水外,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可以进肚东西。
前面过去了的成千上万的难民,把路两边能吃的一切草根都采挖净了。
但饥饿不是不管人死活的理由。
扒开草丛灌木走过去一看,只见是铁幕城防御联军中商团军的一名校官,这家伙此时正凶悍无比地在毒打他的一名十二三岁使女。这名使女不知因何事触怒了他的虎威,总之他手里的皮鞭丝毫不留情。
“我打死你!叫你不听我的话。”校官边打边凶恶地咒骂。
那个小使女看起来浑身泥脏兮兮的,脸上、头上、手上、衣裙上莫不都这样,没有一处干净点的地方。
大家都一样,这不是商团军校官殴打她的理由。也许是她趁乱偷走主人的财物?看样子她也还不至于那么坏,这小姑娘身骨架不错,两眼也明亮有神,心地应该善良并非邪恶主宰一类。
“住手!”小阿穆尔见商团军校官继续旁若无人地鞭打不休,立即大喝一声。他要再这样继续打下去,这个小姑娘可吃不消非受重大伤害不可,她身上已经现出了好几处明显伤痕。
还有一些是明显的旧伤。
“阿穆尔三世!”商团军校官一抬头看见是小阿穆尔,立即住了手。
小阿穆尔走过去拉跪地上的小女孩:“起来,别害怕!校官大人,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要这样动怒鞭打她?”
商团军校官脸有点儿红,搪塞道:“这个,这个,她不听话,总之我不打算要她了,如果统领官大人肯愿为她花一个金币,我就把她打本转卖给你,如何?”
他的意思是如果小阿穆尔不愿意为她花钱,那就别管他的事,这是他的财物,他自个有权做出任何处置。别说鞭打她,就是杀了来煮了吃,按照法典的规定,只要主人能说得出正当理由那也是可以的。
至少,神圣无比的安多苏美帝国《德吉拉谟法典》上是这么写明的。小阿穆尔作为帝国著名的贵族子弟,不可能不学习过这部神圣法典上的内容,他应该熟读并背诵得全部条款才对。
小阿穆尔沉吟着,似乎难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