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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碧柳

东方振玉知道江湖已经不再平静,在南宫彦离开凤翎山庄后便入关调息,欲将内力状态调整至最佳状态。此刻正在打坐的东方振玉不禁回想起闭关前对吴皓尸体的检查,吴皓全身除了脖颈上的一道细细的剑伤再无其它伤痕,屋内没有打斗痕迹,说明战斗在一瞬间结束。吴皓的武功他很了解,怎样的高手能在他招架之前便一剑封喉。

当时宫朔仔细地观察了吴皓脖颈上的伤口,认为这并非普通的剑伤,寻常剑锋留下的伤口不会这么细长。当时东方振玉还反驳说,如果持剑者出剑极快,在剑刃边缘形成剑风,是可以留下这样的伤口的。不过宫朔又提出吴皓脖颈上的剑伤切口有些特别,寻常剑伤切口与皮肤表面垂直,但是吴皓的剑伤却有一定的弯曲和倾斜角度,只有一种兵器可能留下这样的伤口,那就是软剑。

可是宫朔调查,现今的庄中弟子并没有人使用软剑。软剑留下的伤口,会不会是一种巧合?又或许凶手在刺杀吴皓后,离开了凤翎山庄……

东方振玉反复思量,软剑,束腰软剑。那天夜晚,在观凤台上她一只手挥拳出击,另一只手摸向自己腰际,是她?!或许只有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才能让吴皓疏于防范。东方振玉恍然惊觉,他停止了吐息打坐,起身快步走出房间。他计算了下时间,草草地写了一封书信,又唤宫朔前来。

过了不久,宫朔站在堂前说道“属下前来领命。”

东方振玉将信函交给他,神情严肃地交代说“你火速赶往孟宗林无涯居,将此信交给‘南公子’。”

“遵命。”宫朔接过信后,纵身一跃飞出了庭院。

东方振玉心里在想,南宫彦此去梁州恐怕凶多吉少,若是宫朔够快,那个人也肯出面,说不定还会有所转机。

帝渊阁西分舵的天枢阁中,蓝瞳正在训斥天阙弟子“废物!连两个大活人都找不到!”如果不是被南宫彦所伤而无法提劲运气,他面前的弟子恐怕难以幸免。

那天阙弟子一直跪在地上,垂下头慌张解释道“蓝瞳大人,城郊竹林岔路实在太多,属下……”

“你一个人找不到,就派十个人去找,十个人找不到就派一百人!一定要把南宫彦给我找出来!”蓝瞳气急败坏道。

陆劫和幽冥五煞也在天枢阁中,他们只是站在一边沉默不语,任由蓝瞳发泄。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走进了天枢阁,其中一人笑道“一个南宫彦就让你们如此焦头烂额,以后要是对付司徒凌志,不知会麻烦到什么地步。”

天枢阁内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来者,“白玉客大人!”幽冥五煞先恭敬叫道。

“你回来了?白玉客。”蓝瞳对白玉客的姗姗归来有些不满,不过当他看到白玉客身边的人时,脸上的不屑和傲慢收敛了许多。那人身着紫缎笼衫,腰系木箫,气质忧郁而高雅。

“紫箫兄,好久不见。”蓝瞳客气道。

不过那人并没有回应,似乎对蓝瞳视而不见,只是对白玉客说“得到《巫神蛊经》之后,我会亲自带回天阙。”

白玉客,还有蓝瞳,就连幽冥五煞都对《巫神蛊经》有所企图,紫箫的到来却打消了他们这些念头。

“他们现在何处?”紫箫漠然看着跪倒在地的天阙弟子问。

那名天阙弟子抬起头,见到紫箫后惶恐的神情有所缓解,“两天前他们逃往城郊竹林去了。”天阙弟子懦懦道。

紫箫转身离开了天枢阁。

在竹坪的第三天……阳光照进木屋,烛台上已是蜡炬成灰,还趴在床沿浅浅睡着的孟幽辰感受到刺眼的光线,于是慵懒地睁开双眼。她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然后查看了下南宫彦的伤情,他的确是体质根骨俱佳,有着非同常人的恢复能力,如今看来其伤势已无大碍。

尽管这几日寸步不离的陪伴让孟幽辰有些疲倦,但若能与其相伴,她愿久居于此。

毕竟离开深谷幽居之后,她再也没有过这样静谧的生活。数年来她一个人仗剑江湖,独闯西域大漠,跟数不清的贼寇匪盗交过手,她怕过,却不曾败过。

后来她凭一己之力,扫平为祸一方的鸣沙寨,鸣沙寨的沙寇头目告诉她数年前袭击幽谷的主使者正是授她三年剑术的紫衣人,天阙左护法紫箫。

她明白,那是他给她的最后的历练。

后来她去了昆仑天阙,见到了紫箫,他还和从前一样沉默寡言。她想知道当年他为何救下自己,还传授自己武功。她很快得到了答案,只不过回答她的不是紫箫,而是白玉客。

白玉客告诉她,天阙虽远在西域,却一直观察着中原的动向。那个夜晚,帝渊阁派出高手血洗孟家,天阙派去的眼线得到情报说孟秋泽在死战之前,送走了她唯一的女儿。天阙便一直暗中查探她的下落,最后发现她逃到了西域,于是紫箫亲自前去把她救下。对天阙来说,帝渊阁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朋友。

紫箫蓝瞳白玉客,绯夜碧柳墨丹青。就这样她加入了天阙,以碧柳之名位列六大高手。

“你还是来了……”紫箫见到她说道,“是为了向帝渊阁复仇么?”

“几年前只想着怎么活下来,不知道为何到了这里,那种欲望开始强烈。”她回答。

“仇恨会让人活得很辛苦。看来这些年你并没有找到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对于失去所有亲人的人而言,生存原本就失去了意义。夺走了我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么?”孟幽辰语气中饱含恨意。

“如果你真的认为生命失去了意义,几年前你就不会活着走出幽谷。至于帝渊阁,不论你是否选择复仇,他们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说完,紫箫转身离去。

这是他们在天阙唯一的一段对话。

回忆里总是有太多无奈和凄悲,此时此刻她只希望南宫彦能早些醒来。

孟幽辰独自来到石潭边,静静地发呆。“幽辰……”她突然听见了南宫彦的轻声呼唤,转头望去,南宫彦已经倚靠在门面,面色尚有些憔悴。她跑到跟前搀住他,“小心你的伤。”见到他安然醒来,她内心的释然和喜悦难以言表。“你该在床上好好休息。”

“睡了那么久,想出来透透气。”南宫彦慢慢向石潭边走去,与之相伴,他只觉得这竹坪变得更如画中仙境。

两人一同坐在潭边,在暖暖的阳光下,清凉的秋风里,听着淙淙流水声。不觉间两人已相互依偎,只是难将涓涓心事互诉衷肠。

南宫彦告诉她,竹坪是当年他和柳志豪一同执行任务时偶然发现的。

“这里很美。”孟幽辰痴醉地说。

“去过长安,你会回到这里么?”南宫彦凝眸问道。

“会。”她回答,“如果那时你也在这里。”然而孟幽辰心里在害怕,怕他知道自己是为了得到柳志豪留下的《巫神蛊经》才一直伴随其左右;也怕他知道从古道偶遇到凤翎山庄再次的不期而遇,再到帝渊阁分舵的遭到挟持都是他们一手策划。

当他知道了一切的时候,他们会成为敌人么?但愿真相会被永远掩埋……

南宫彦挽着孟幽辰的手,在这竹坪静守时光的流逝,在纷乱的江湖,如此安宁的生活原本就是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不知过了多久,竹林中传来了一阵凄索的箫声,夹带寒泉之气,忽如碧海潮生,忽如萧条细雨,忽如峡谷回风,闻声如临其境。

南宫彦不禁被这箫音吸引,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这直击内心,洞穿魂魄的箫声究竟是何人所奏?天籁之音不绝于耳,南宫彦甚至忘记了自己仍身处险境,也没有在意吹箫者到底是何许人。然而孟幽辰听到这熟悉的箫音,心里却有些惊慌,“是他来了……”

过了不久,箫声戛然而止。

孟幽辰心里清楚,紫箫一定能找到这里了,只是不知他为何迟迟没有现身。“彦。这里离县城很近,他们迟早会发现这里。”孟幽辰担忧道。

“再休养一天我的身体就能行动自如了。到时候我们就离开这里。”南宫彦说。

太阳已经照到了头顶,两人还没吃过午饭。“你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就不想吃点什么吗?”孟幽辰突然问南宫彦。

南宫彦此时确是饥肠辘辘,不禁想起初次相遇那天夜晚吃的烤鸡了。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南宫彦还真会故作矜持。”孟幽辰玩笑道,“再忍忍,我去集市买些食材,晚上给你做一桌绝美佳肴。”孟幽辰说完转身向竹林走去。

“幽辰……”南宫彦叫道,孟幽辰回头相望,“路上小心。”南宫彦满怀关切地叮嘱道。

“放心,傍晚就会回来!”孟幽辰又露出相遇时那张恬美的笑脸。

待孟幽辰离去后,南宫彦回到屋中开始到处翻找,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柳志豪留下的那样东西,“难道他没有把那样东西留在这儿,还是……”南宫彦突然回忆起在帝渊阁分舵死战的情景,在他快要累脱力的时候,是孟幽辰出手带他突出重围,她的剑术是那般惊世骇俗,之前从没见她展露过那样绝佳的身手。可是以那样的身手,怎么会轻易被幽冥五煞挟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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