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眼前的人谈不上多英俊潇洒。年少时的繁重农活让他愈发显得朴实无华。
他用长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然后奉上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不言,不语。
林彦端来了一盆热水。轻轻抬起白音韵的玉足,放入水中。
她的脚很白。虽然十分冰凉,却没有任何发红发紫的迹象。
粗糙的大手在小脚上揉捏着。循着穴位,慢慢为她活血,按摩。
白音韵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后又自觉不好意思,没事找事地说:“很舒服。”
“以前给爸妈洗多了。”
“难怪。”白音韵喃喃道,“你爸妈有个好儿子。”
“我也这么觉得。”
“这两年了你都不回去看看他们?”
“他们死了。”
“抱歉。”
手上略微紧了紧。肌体和肌体的摩擦,让人流连忘返。
“怎么哭了。”
“我也想起妈妈了。”
又是一片寂静。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夜里显得更加幽静。
“夜深了,睡吧。”
“嗯。”
白音韵蜷缩在林彦的怀里,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第二天一早,西尾治一脸阴沉地坐在客厅,几名侍女战战兢兢地陪侍在旁。
“怎么了?”林彦问道。
“太猖狂了。昨晚又死人了。”西尾治眉毛拧得快要挤出水了。
“去现场看看吧。”林彦说道。
一行四人很快就出发,前往案发现场。
现场已经围了许多人。他们穿着同一的制服,看来是镇子的治安卫兵之类的人。
“镇长来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分分让开一条道路。一名约摸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走来。他穿着黑色风衣,身形臃肿。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治安队队长雷肥。”西尾治说,“这三位是接受委托过来的,阴阳山长老苏溪,弟子林彦、白音韵。”
双方互相打了个招呼,很快便进入正题。雷肥在前面引路,一众卫兵纷纷行礼。
入门是凌乱的大厅。厅室很大,装修很豪华。琉璃色的墙壁令人感到徒生一股暖意。
走上二楼。
入眼处,一片红莲。
林彦微微皱了皱眉。呛人的血腥味让苏溪等女士不禁捂住了鼻子。
推开房间门。
“和以往一样。”西尾治说。
干扁的尸体,切碎的肢体。脖颈处有两个不大不小的牙孔。
“刘富贵,周六福珠宝首饰店店长。”雷肥在旁边说明,“凌晨时他家女仆报的案。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十一点,不过根据女仆的说法那时候女仆已经睡下,没有听见没有任何动静。直到血流出来,滴到楼下,才被起夜的女仆发现。”
“女仆在哪?”林彦问道。
“就在下面,我帮你把她叫过来。”雷肥说道。
女仆叫刘文英,长相清秀。双腿有些内八,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刘富贵有施虐嗜好吧?”林彦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开口。
“这…我…”
“袖子拉上去。别怕,他已经死了。”
林彦上前,拉开她的袖子,感到一阵触目惊心。白玉般的手臂攀爬着几条蜈蚣似的伤口。
“真惨。”林彦想道。
刘文英突然抽开手臂,拉好袖子,惶恐地说:“没有!没有这回事!这些是我自己,我自己不小心!”
“我不小心……”
……
“刘文英,你叫啊?你怎么不叫呢?”
“你看,我在你身体上作画。我画的不错吧?这是最完美的首饰!比我卖的好上千百倍!”
“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难道你不幸福吗?这是我对你的爱啊!”
“刘文英!”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
“啊——”她突然双手捂脸,发出锐利的尖叫声。
那是多么凄切的声音!
她恐惧,她害怕。她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一束微光便能烧穿她的瞳孔!
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冬日的暖阳下,香消玉殒。
幸运的刘文英,不幸的刘文英。
一把散发着白炎的剑当在她面前。雷肥的铁拳则轰在剑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彦微笑着看向雷肥。
“没什么,我就觉得一个精神病人还是不要浪费你们宝贵的时间了。”
“你算什么?猪猡杂种?她死不死是我们决定的事。从我们接受委托开始,这一系列案子就归我们管了。带上你的杂碎们给我有多远滚多远。”白音韵冷漠道。
“你们…”“雷肥!”
镇长阻拦。
“他们说得对。你先带人下去吧,守着现场就好。”
“是,镇长。”
雷肥走了,走的时候狠狠瞪了白音韵一眼。
刘文英目中无神,瘫坐在血泊之中。
天旋地转。北方的早晨,天色未亮。
刘文英黑色的天空,降下红色的雨。
她感到好沉重。
西尾治陪笑道:“雷肥他做事确实有些欠妥。不过他也是为我们好,让我们不用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面。”
“你说得对。”林彦转过身,看着西尾的双眸,“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时间紧迫。”
……
雷肥独自一人离开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宛如鬼镇。
尽头站着一名穿着黑色外衣的男子。年轻,皮肤苍白,面容精致。
他似乎在等一场宴会,又似乎在等某个人。
他等得不亦乐乎。
雷肥骂骂咧咧地走过。根本没有注意前方有人。
两人便这样相撞。
“哪个龟孙子敢挡大爷的…”
路……
话未说完,但也不必说了。
因为他死了。
年轻男子的手臂刺穿了他的心脏,喷涌鲜血将他那头白发染成红色。
他舔了舔指尖上的鲜血,张嘴咬向雷肥的脖颈。
雪花落地,雪和血混色在一起,调配成出众的色彩。
“又一个呢。你们这些腐烂的蛆虫,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樱,你看到了吗?我又帮你报仇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