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但余钟磬音
离雷肥死的地方十里开外有个禅院。
院里有一口大钟。一口青铜钟，古朴华丽的青铜钟。
钟上站着一个女人，很美的女人。
她穿着粉色的和服，白色的袜子，踩着木屐。
略施粉黛，长发披肩。
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就像一抹春色。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钟没有摇摆，女人身影也不动。
身不动，三千青丝却随风舞动。
舞动的发丝，泄了一地的杀意。
那人还是不现身。
或许他是想着，这寒冷的北风，能吹动那单薄的女人吧。
可她不动。但她还是动了。
轻轻地，慢慢地从腰间的腰带内摸出一把小刀。
刀很清冷，在雪中映出白光。
……
周六福公司总部。
那名曾经英俊的青年，此刻却满脸红肿。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甚至都不是术者。
在一个北方小镇称王称霸的家族，最强者竟然只是一名九品术者。
然而，这不是他能代表家族的原因。
他能代表家族的原因是，他是刘富贵的儿子——刘大能。
林彦轻蔑地看着他。
“早说不就结了吗？非得要我揍你。”
刘大能战战兢兢地回答不敢。
那些刚吵在一起的人们皆面无血色，一个个哆哆嗦嗦的，手足无措。他们就像提线的木偶，表面风光，实际上不过是某些人余兴之所在。
林彦走到刘大能面前蹲下。刘大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你爸死了你知道不？”
“知…知道…”
“那你咋不哭爹喊娘？”
“我…我…爹娘都…死了。”
“哦，那你娘怎么死的？”看着刘大能躲闪地目光，林彦突然出手掐住他的脖颈，强迫双方对视，眼神如刀，“是不是被你爹虐待致死？”
说完，舔了舔嘴唇：“或者说，是被你俩一起玩弄致死？”
黑暗中燃烧着黑暗的火苗，若是曝光在太阳底下就会像冰雪般融化……
回忆起那段诡异的时光，刘大能甚至觉得浑身都舒畅起来。
母亲，确实是他玩弄过最好的女人呢。
“看来我说对了。”林彦手上一紧。
啊！这是何等的快感？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界，就像蹦跳上岸的鱼儿一样的欢喜！
这种感觉，这种窒息的感觉……
林彦狠狠一巴掌拍过去。刘大能整个人被抽飞，深嵌在雪白的墙壁中。
“不仅是施虐狂，还是受虐狂么。”
林彦站起身，突然灿烂一笑：“你娘的案件不归我管。不过，既然你可以杀死你妈，那么杀死你爸也不是什么难事吧？看来可以定刑了，咱们早解决，早回家，杀了他吧。”
“不！我爸不是我杀的！”刘大能惊恐地大喊，喉咙不时发出难听咳咳声，那是指着带来的后遗症。
“真遗憾，是不是你杀的是由我来决定，而不是你这张嘴决定的。”林彦霸道地说。
张志胜觉得有些不对。那两个保镖可以说是妨碍公务与犯人同等所以杀掉，可刘大能是犯罪嫌疑人，但还没有定性。
认真、严谨的张志胜正想出声，却看见林彦悄悄向他投来一道目光，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他想了想，觉得这位阴阳山弟子非同凡人，便按耐住自己不安的心情。
“非常可疑。父亲死了自己却第一时间来这争财产。或者说过来看别人争财产，权当放松。”林彦有模有样地分析道，“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能让你这死变态产生愉悦感。我敢断定，这肯定是为了排解亲手杀死父亲的不安，你说是吧？白音韵。”
“啊，说得对。”白音韵罕见地没有和他抬杠。
“不对，不是我！是血族，是血族干的！我是人类啊！”
“模仿成血族的做法并不太难啊。”
“不对！真的不对，不是我！”
“那么，你怎么才能证明不是你呢？”林彦突然邪邪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比如耗费巨额财产给父亲下葬之类的？”
“好，好，我马上去联系最好的棺材公司，最好的神婆，最好的风水宝地……”
“真是不孝子啊。”林彦一拍手，“你一个整天待在狼牙镇的，眼界能有多高？你知道哪个店子的棺材最好？哪个风水师是真材实料？”林弯弯真是恨铁不成钢，老子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你还不懂，果然是情商有问题，虐人虐傻了吧。
刘大能终于开窍了：“我明白了！您见多识广，这件事就拜托您来办了！三叔，把公司保险柜里的金银财宝什么的都拿出来，这位大人要帮咱们奔波，不能苦了大人。”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林彦乐呵呵地想。
从兜里套出四个空白的卷轴，将金银珠分成四份，封入卷轴中，又把卷轴给了苏溪他们三人。
苏溪早就双眼冒金星，急不可耐地接过卷轴。而张志胜则推辞道：“这都是公子你的功劳，我是万万不敢收下的。”
林彦也不客气，将两个卷轴大大咧咧地收入怀中。转头看向刘大能淡淡地说：“记得给你爸一个‘盛大’的葬礼！”
刘大能突然跪倒在地：“我…我可以追随您吗？”
靠，真是受虐狂魔啊。
林彦飞起一脚把他踹开：
“滚！”
……
那个人到底还是现身了。一手持着一人多高的大刀，全身笼罩在黑色的袍子内。
关云长！
“你跟着我们很久了。居心何在？”那女子开口问道。
“若是自己人，就算被跟踪了，又何妨。看你这幅样子，咱们是敌非友吧。”
“多说无益。”
是啊多说无益。
碎风乱舞成花，刀寒冷硬，在这肃杀的天地，唯有血方可终止。
他们高傲，他们冷漠。他们是不可一世的强者，他们的刀无与伦比。
那女子漆黑淡漠的眸子转瞬成蓝色，中间有丝丝彩色细线。
何等美妙的眸子？犹如万花筒一般绚丽多彩。
天地间有一瞬。女子身体下坠，浑身宛若无力。
云长却突然警觉，大刀横扫，炸出一片片雪花。
雪雾中有一道身影，如箭一般射出！
“好快！”关云长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影！
墨绿色的魂力从青龙偃月刀上释放出来。这是极致的一刀，关云长也知道，只有这一刀。
阵阵破空声传入耳畔，云长眼前一黑，举刀砍去！
奥义·神无日月斩——
两道身影一分即逝。
一条尚且穿着锁子甲的手臂，带着喷涌的鲜血，染红了这六月天。
云长，断臂。
“你是，谁？”
“两仪式（注）。”那女子身上一道修长的刀迹，从左肩蔓延至右腿。
风起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
那钟，才刚刚响起。
叮当，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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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两仪式是日本小说家奈须蘑菇笔下《空之境界》中的人物。性格鲜明，我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