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姐,我能暂时住在你家吗?”他向出神的她眨眨眼,“我还没有住所。”
“嗯……啊,可以的说。”安子回过神来,微侧头笑,“款待不周,还请见谅。”
“那……你的名字?”“……安子。”
“我叫时风。”那个名字通过不太流利的日语传来,撞在她的脑海里。仿佛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激起了一层层涟漪。
她微微一愣,笑了:“呐,时风,真是个好名字呢。”
原先仍有些阴沉的天此刻却倏然晴朗,从天上投射下微热的光。云层已经散开,似乎就连空气也没有先前那般冷了。微风拂面,带着樱花的淡香。
一时间气氛突然变成了沉默。她有些不适应,便放开了拘谨,抱着膝倚靠着墙坐好,散开的黑色长发在榻榻米上蜿蜒,直长到他的脚边。
安子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呐,时风君是外国人?”“嗯,中国人。”
“呐,既然是中国人,为何要来我们这个小小的岛国?”她的目光飘向他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到他有些惊讶,补充道,“时风君不要误会,我只是问问,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我是来日本学习的中国留学生,这是国民党给的名额。等我学有所成那天,定要光复祖国。”时风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眼眸里是堪比太阳的坚定光芒。她的心微微一动。
……这样的耀眼……
“嗯……时风君是国民党?”安子回忆着在日报上看到的一星半点关于中国的零碎消息。尽管只有只言片语,因为平日里无事她便看了一遍又一遍。于是这几个名词瞬间便在她脑海中炸开,于是她便很是很自然地在一瞬间脱口而出。
时风沉默了一会,眼睛里闪动着不明的光芒,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是孤儿。我的家人全都……被国民党杀害了。我被共产党抚养长大……”他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后面的话,她几乎能感受到那刺骨的恨意。
“天杀的国民党。”
“啊……”她自觉失言,“对不起,提到了时风君你的伤心事……”因为歉意,声音也渐渐地低了下去,听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可爱的小动物在向你抱着爪子道歉。
他摇摇头重新拾起笑容:“没什么,你无须介怀。”
“时风。”“……嗯?”
“虽然说不合礼仪,”她像他方才那般眨眨眼,“但,这么叫你。会让你有那么一点在家乡的感觉吧。”
心里像是被什么戳中了,最柔软的角落最坚硬的外壳在此刻化为虚无。
“嗯……那,我叫你安安?”时风作出思索状,低着的头掩饰着自己那一刻心底的慌乱。
“咳,咳!……咳……呐,叫我安子就好了。”安子显然被这个称呼呛到了,脸红着咳了一会。偷偷抬眼望,正对上他仿佛正熠熠发光的眼眸。
——日历昭和6年5月,春末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