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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希尔达

“巴里?”一名被莱安的佣兵解救出来的奴隶,隔着老远大声喊道。

正在奔跑的席诺和杰弗里听到这个招呼声也停了下来,然后他们看到身后一脸激动的巴里,傻傻地站在那里笑。

“巴里,是谁在叫你呢。”杰弗里看看一脸傻笑的巴里,无奈地提醒道。

“嗯,我知道!”巴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高亢,“那是我大姐!”

“大姐?”席诺愣了半天没明白过来,杰弗里也一脸茫然。

只见巴里开心地转过身去,连蹦带跳地向招呼他的那个方向冲出,脚步格外得轻盈,席诺和杰弗里也跟了上去。

终于看清楚了,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褐色的长发,大大的眼睛,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依然颇有姿色的身材。

“哦,那估计是巴里请我们帮忙救出的那位女士,原来是情人啊。”杰弗里恍然大悟地说道。

“居然是女友!”反应有些巨大的则是一贯沉稳的席诺,只见席诺有些打抱不平似的说道,“居然连巴里那样的都能找到女友啊!”

“我说,席诺大哥,你是不是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谈过恋爱啊。”杰弗里听出了席诺口中的不平之意,随口调侃道。

没有回话。

杰弗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席诺,席诺脸上写着大大的尴尬。

“哈哈!”杰弗里大声笑了起来,“堂堂骑士大人,原来你还是个纯情的小子啊!哈哈,太好笑了——”

杰弗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席诺捏了捏拳头,正准备揍杰弗里,突然看到杰弗里惊讶地睁大双眼,忙顺着杰弗里的目光看去。

正好看到,刚刚还在开心地往前奔跑的巴里,像皮球一样滚了回来。

“好你个巴里,居然敢抛下我一个人逃了!亏我还这么罩着你!”彪悍的女声传来。只见这位巴里千惦记万惦记的女士,插着腰对着巴里大骂道。巴里揉揉自己又被打肿的脸,委屈地抱着那位女士的大腿,一边诉说自己如何受尽折磨找到救兵前来救她,一边痛哭流涕。

“糟了,大事不好了。”席诺突然掩面说道。

“怎么了?”杰弗里疑惑不解。

席诺沉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好你个巴里,居然还想用我的衣服擦鼻涕!活腻了吧!”

某种格外凄惨的叫声传来。

“您好,请问,您是巴里的朋友?”来到总算结束了单方面殴打的巴里和那位女士面前,席诺很有礼貌地问道。

“嗯,差不多了。”女士很不客气地答道。

“我是见习骑士席诺,和巴里都隶属于誓约骑士团,幸会。”席诺欠身行礼。

“我的名字叫希尔达,骑士大人,您好。”女士总算有礼貌地认真回答道。

“这位女士,不知您为何会身处这奴贩团?听巴里说,而且我们刚刚也见识到了,贩奴团的人应该不是您的对手才对。”席诺颇为好奇地问道。

“我是自愿的,没办法,家里穷,卖身契还是可以换些吃的。”希尔达无奈地笑笑。

那还是在雅利安的一座小村庄里,全村赖以生存的水源被一个贵族强占了,没有水源的村子,连作物都没法种植,村里的粮食很快也没了,大家只能靠着为来往的商队做向导挣来的一点回报勉强存活。后来,沙漠强盗找到了他们村子,村里的男人都被杀了,好多年轻些的女孩子也都被掳走了,希尔达因为经常为商队做护卫的原因练了一副好身手,成为了村里唯一留下来的年轻女孩。她和大家跟着村长去村前霸占了水源的贵族那里讨吃的,结果被贵族派出家丁殴打,殴打中那无耻的贵族居然看上了希尔达的姿色,竟试图强纳她作妾。

被关进贵族城堡的希尔达,找了个机会,杀了守卫逃了出来,逃出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那个无耻的贵族,怒火中烧的希尔达用那把贵族自己的剑结果了贵族。再后来,贵族的亲人为了复仇,派出了大量的部队追击希尔达,无路可逃的希尔达为了逃命将自己卖给了路过的奴贩团。在奴贩团快要离开的那个晚上,希尔达偷偷逃出奴贩团回了一趟村子,把卖身契换来的一点金子和粮食交给了妹妹,妹妹哭着让她留下。为了亲人不受牵连,希尔达狠了狠心,又在当晚回到了奴贩团的看押所。

奴贩团的日子很苦,苦得习惯了吃不饱睡不好的希尔达都有些撑不住了,大量的苦工和不被当作人的待遇,希尔达只希望能快些到圣城,然后被卖到一家稍微好一些的家里去做帮工。

后来,巴里也进来了,瘦小的巴里,甚至没有希尔达高大,在奴贩团除了被看守打骂,还要被同为奴隶的家伙欺负。希尔达好几次看到,深夜巴里一个人挖嵌进沙土地里的菜渣和饭渣吃,因为他一天仅有的两顿饭都被其他奴隶抢去了。希尔达想到了她自己,还有那些受尽欺辱的村民,她试着用自己远胜于周围人的武艺帮助巴里,巴里终于吃到了饭,虽然那是连猪吃都觉得难以下咽的饭,但他吃得那么香。那天晚上,希尔达躲在自己的角落哭了。

从此,在奴贩团,她和巴里成了关系最好的同伴,用巴里的话,她罩着巴里,但其实她知道,好几次她被分配到轻活或者是难得的加餐,都是脸皮厚、嘴巴甜的巴里讨好了看守,偷偷地帮她。

后来,巴里煽动一群人逃跑了出去,希尔达不想走,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她该呆的地方,所以拒绝了巴里的邀请。那天风沙格外得大,和看守起了冲突的巴里一行,在大漠上展开了生死的追逐,好多逃跑的奴隶都被全副武装的看守杀了,尸体堆得好高,她好害怕巴里也在那群尸体里。那之后,巴里就失去了踪影,直到再次见面。说实话,当再次看到巴里时,希尔达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归宿一样,穿着蓝色锁子甲的巴里,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帅气。

怔怔在那里出神了好久的希尔达,被巴里的声音惊醒了,抬头,只见巴里举着手在自己面前挥舞:“嗨,大姐头,你没事吧?不会傻了吧?”

希尔达感觉清醒了许多,于是直接给了巴里一记飞踹。

“巴里决定和我们同行,不知您可有兴趣一起?”席诺很诚挚地邀请到。

“是誓约骑士团么?我也能加入么?”希尔达早就听巴里在自己面前吹过牛,听他说的,感觉誓约骑士团简直是比战神还要荣耀的存在。

“嗯,欢迎加入誓约骑士团,有朝一日,您也定会成为一名荣誉的誓约骑士。”席诺无比认真地答道。

誓约骑士团啊,真想成为那种可以将这世上一切罪恶都砍平的骑士,或许,不大可能吧,不过至少,这个叫作誓约骑士团的地方,可以成为自己的第二个家。

对的,一直想有的一个归宿。

看着席诺向自己行来的标准骑士礼,希尔达开心地点头。

一行人,又再次踏上了行程。莱安招呼着周围的商队护卫,席诺和杰弗里骑在队伍的最前面,扯着有的没的,他们的身后,换上干净衣服的希尔达正质问着巴里逃出来后的经历。

这淡黄色的大漠,似乎很美。

不过一路向圣城的方向前进,经过了许多雅利安的村子,凋敝的村庄,干枯的河流,还有面黄肌瘦的村民,这一切又在诉说着不争的事实。

席诺向身旁的莱安问道:“请问阁下,这里已经很接近绿洲地带了,可是为什么依然是如此凋敝景象?”

莱安摇摇头:“席诺阁下,这么多天,您应该也感觉到雅利安内在的不安了吧。雅利安公国是彻彻底底的贵族王国,没有人在乎平民百姓的生活,贵族们只想着巩固自己的领地、自己过得舒舒服服,他们根本考虑不到其他事情。”

席诺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我驻守在卡其米拉城堡时,除了偶尔去德维特城一趟,真没怎么在这片大漠行走过。这样的生活,也难怪会出现那么多的暴民。”

“大人,那才只是一起,”莱安苦笑道,“您知不知道,每天在雅利安,光是贫民暴乱,都有超过千起。被逼得无路可走的这些穷人,除了暴动,别无出路,暴动或许还能弄到些吃的。”

“我真怀疑,这些自诩为贵族的雅利安统治者,究竟还能不能称得上雅利安人,同胞的生与死,他们只当是牛羊猪马!”莱安对这些贵族看来很不满意。

“阁下息怒,身为塞叶斯人,我并不好对这一切做什么评论。但是,您对雅利安同胞的帮助,我是看在眼里的,您是真性情之人。”席诺坦言道。

“大人,不好了,有强盗!”一个急急忙忙骑马赶来的商队护卫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沙漠强盗么?多少人?”莱安也似乎有些惊慌。

“从人数上看,估计三四十人,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商队护卫如实禀报。

“这是盯上我们了,”莱安回身指示全队,“大家全速前进,甩掉这些尾巴!”

商队的速度明显加快了,马蹄在沙漠上踩起的沙团也明显变大。

“来安阁下,您这是?”席诺有些不解地问道,才四十人的马队应该不用害怕,毕竟自己这边有五十多人。

“在沙漠里,如果被一队强盗始终跟着,那就意味,他们叫了同伴来,如果不及时甩掉他们,那等到明天,追上来的就不再是三四十人那么少,倒霉的话,三四百人都是有可能的!”莱安紧张地说道。

席诺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不知道奔驰了多久,终于,看不见那队强盗,大家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席诺喘着粗气问莱安:“这样的明晃晃的抢劫,难道没有人来管么?”

莱安摇摇头:“贵族们不会对这事上心的,他们出门都是浩浩荡荡的,当然不会有沙漠强盗敢去找他们麻烦。除非帝国军队打来,否则的话,贵族们更喜欢在自己的城堡里凉快。”

席诺听着火大:“我明明记得每一次我们塞叶斯方面来人,雅利安贵族们都是前呼后拥的,这怕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吧。”

“也不全然,对于塞叶斯的那种态度,想必您也知道吧。”莱安看看席诺胸前的那个剑与旗帜的纹章,“就以誓约骑士团为例,我敢说在雅利安你们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你们。恕我直言,这种对塞叶斯近乎谄媚的态度,和对待本国平民完全不把平民当人的态度,简直是一天一地。我作为一个雅利安商人,不止一次被贵族们拦路勒索,要是我是塞叶斯商人,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席诺有些尴尬,只好转移话题:“其实雅利安的贵族们,对帝国的抵抗还是很值得赞赏的,几百年来,他们一直苦苦抵抗着帝国,才让这片大漠没有沦落在帝国的铁蹄下。”

莱安微欠身躯:“实在抱歉,刚才我有些激动了,一谈到自己国家的事情就有些控制不住,还望谅解。”

远远的,看到一列雅利安的军队经过,身穿着雅利安独特的铁甲战衣,骑着高大的沙漠战马,腰间是一把把的弯刀和弓箭。

“看,说来就来了。”莱安一脸的欲哭无泪。

只见一名雅利安士兵驱马来到众人面前,严厉地命令道:“奉大人之名,特来向汝等商队收取税收,请供奉一车货物。”

“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杰弗里对这无礼的要求十分不满,听到杰弗里的抱怨,莱安躲在一旁苦笑。

席诺拉住杰弗里,向这位雅利安士兵微微欠身,朗声道:“在下是塞叶斯誓约骑士团的见习骑士,不知可否与您口中的大人相见一面?”

这名士兵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生硬地鞠了一个躬,对席诺做了个请的手势。席诺跟上士兵的马匹,两人向雅利安军队方向骑去。

“我觉得啊,这个士兵估计是好久没有给除了他老爷以外的人行礼了,你看那生硬的。”看着席诺的背影,巴里略带讽刺地对希尔达说道。

席诺很快骑了回来,众人连忙围上去。

“怎么样,阁下?”莱安急切地问道。

席诺无奈地苦笑了下:“他们说不用纳税了,倒是差点要送我一箱金子。”

“这么好,那大人您拿了没?”巴里立马来了精神。

“当然没拿!”席诺脱口而出。

“我还想着,您拿回来了分一些给我,我去给附近的难民送去。”巴里自言自语道。

“难得你这么好心啊。”杰弗里很赞赏地看向巴里。

“就他,我估计分给他多少,他私吞多少。”希尔达鄙视地看着巴里。

“我说,你也不用这么针对我吧!”巴里大声抱怨道。

没有人注意到,莱安不为人知地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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