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王殿下出了宫门,看到陈闯站在马车前,曲着身子笑着看着他。明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舒畅了不少,终于不用作戏了,做回真人真好。
明风刚坐到马车上,陈闯也一骨碌钻了上来,非常流氓地说:“小的昨夜宿醉,现在头痛得很,公子好心让我坐坐车吧。”明风舒畅地笑着,默肯了。
马车慢慢地行驶着,明风看着陈闯的脸,观察着。陈闯虽只有三十二岁,但皱纹已经趴上了他的眼角,明风暗叹,跟着我这个爱折腾的主子,肯定过得不容易吧。
“陈闯,嫂子和孩子们都走了,你应该很寂寞吧!”
陈闯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温和地笑了,但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沧桑。“公子此行的目的,陈闯跟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所以也非常理解。就是我其实非常想让公子知道,人活在世上的意义就是相互依靠,我们选择依靠公子,也希望公子能学会依靠我们。就是我们遭难了,公子也无需愧恨。”
“有你的陪伴,何尝不是给我最大的依靠。”是的,在明风刚出来开衙建府的时候,陈闯已经来到明风身边了。以陈闯的武功与见识,完全有资格让公子奉他为坐上客,享受着众人的敬仰,但他却屈下自己的威严,成为明风身边的贴身家仆,用有趣的谈话让明风自己慢慢领悟人生的道理。明风心里道,陈闯啊,我当年只是一个母妃刚去世自己又被赶出宫的懵懂王子,你的陪伴对当时孤苦的我是如此弥足珍贵,又给我指明了人生。最记得陈闯在明风觉得自己活得很辛苦时,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人生中有很多事情避免不了,就当作是一个玩笑吧!”
陈闯听了笑得张牙舞爪,还有点小害羞,一手搂着陆明风的肩,说:“没事,我的老婆孩子也是回老家享福,我老妈子没走就行。她现在还每天教训那帮崽子更狠了,特别是那个王竞,每天被打得更惨了,她就等着她教出来的府兵你能用得上呢!”
“陈老夫人乃是盖世之才,可惜时势让她发挥不得。”说来陈闯的母亲陈梨花也是一个奇人,她和陈闯的父亲当年都是有名的山贼,她辅助陈闯的父亲成为了山贼头子。但陈闯的父亲英年早逝,她没有让年幼的陈闯当上头领,而是把位置让给了别人,自己带着儿子离开了山寨,也带着自小就没了爹娘的弦惊,在一处深山隐居下来,日复一日教导他们武功和做人之理。待陈闯羽翼丰满,年少有志的他潜入华安城做了一名大盗,连朱雀台都奈他不何。就是一次他身中奇毒还行窃岚王府,陆明风抓了他,也救了他,之后他就粘着明风不走了。
“其实我母亲只是一个市井妇人,十年前我接她到岚王府时,她说岚王府是她见过最好的宅子了,让我好好跟公子做事,说我做公子的家臣比做山贼强多了。”明风在笑叹,我何尝不知老夫人的深意。有一次明风跟老夫人喝酒,老夫人兴致来了就大了舌头跟明风说:“当年我不让陈闯当山贼头子是有原因的,他继承了山寨他就只在乎山寨的人,而我想他在乎更大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岚王府这里非常好。”可见老夫人对岚王的寄望其实是颇深的啊!
“今日我曲意逢迎父王,其实我心中难受得很。想到逝去的人,我就一点也不想低头。”
“你心是正的,外在的形态是怎样真的不重要。莫被逝者束缚住你心中的快乐,你只要在做,对一切都应坦然。”
“你觉得我真的要做皇帝吗?”
“我知道公子一点都不想当皇上,但是公子却明白这个世道之理,也在顺理之位,又为时势所推,那就应该去做。”
“我明白了。”
“陈闯,最近有一件事,让我的心很不舒服。碧水叫我晚上到柔之那里去,我不想答应,你说我该怎么办?”
“公子知道,她这样也是在帮你,这个时机刚刚好,如果公子再添子嗣,皇上必定器重你。”
“可是我现在只爱碧水一个,心里就是过不去。还有,这件事是碧水向我提起的,她倒明白事理,但是我知道这样做必定伤透她的心!”
“公子,你不能这样下去,柔之是我们几年前就部署好的,就是在这样的情况用上,你以后身边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柔之的父亲京城卫军副将张伯松,暗中听命于岚王,三年前他把女儿嫁过来,为的就是岚王如果夺嫡时身边的妃嫔也是信得过的人。
“好吧,让我缓一缓,过些时日就过去柔之那里。”
陈闯看明风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一下了马车就咋咋呼呼地拉着明风往府里跑。
穿过了几个熟悉的回廊,就看到有一处空阔的平地,中间有个小擂台,没待人看清,陈老夫人在大吼:“我这样一个一个揍太慢了,你们剩下的一起上吧,让我打个过瘾!”陈梨花穿着破烂的花衣服,一脚踩着擂台的栅栏,把一根长枪潇洒地扛在肩上,得意看着跟前一帮给她打得满地打滚的汉子。
明风和陈闯就这样远远地看着,陈闯开心地叉着腰,舒畅地感叹:“看我母亲打架就是爽呀!”
做得了岚王府府兵的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剩下的十来个人听到陈梨花的话互相支会了一个眼神,就一起冲了上去。陈梨花瞬间挥舞起长枪,行云流水,用一人之力抵挡十几个人的进攻。毕竟对手人多,解决起来还是有一些费劲,不过渐渐就看的一些人被打飞出擂台,而另一些人被陈梨花胖揍得鬼哭狼嚎。半柱香时间都没有,陈梨花已经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跟你们这帮人打,不得劲!”陈梨花很嫌弃,过去踢了踢最后打趴那个汉子,又说;“不过你是有点进步的,不过下次得把腿部防住,要放在外面你早被人砍断腿了。”那个汉子立刻挣扎地爬起向她作了一礼。
其实场边还有一个汉子在看着陈梨花打架,他一直绷着脸抿着嘴唇看着,应该也是对陈梨花的打法用了心思。
“王竞,该到你了。”那个一直看着陈梨花的男子一下飞到擂台中央,眨眼功夫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高手过招就是电光火石,两人的出手狠辣,每一次出击都是直中要害,懂的人都知道陈梨花会轻松些,有时她还专门等王竞出招自己才去挡,以教导之意为重,但是打了五十招,陈梨花就把王竞踹下擂台。
“你的武功还是差了一些些啊!”陈梨花抗着枪大大咧咧地对王竞说。
“干娘就是好身手,我还差得远呢!”
“哎哎,别吹捧我了,还是你今晚陪我喝酒实在。”
陈梨花一转身看到远处在看她打架的陈闯和明风,立刻精神了,用长枪指了指陈闯。“你这兔崽子,快点跟你娘亲我好好打上一架,看你这幅贼样子就是皮痒了。”
“娘亲,饶命啊!”陈闯如果知道来看打架会受池鱼之祸,他今天一定不会来。
“臭崽子,赶紧的!”明风幸灾乐祸地在陈闯背后推了一把。
陈闯站在擂台上,陈老夫人一举起长枪,他立刻缩成一团,像一只乌龟一样,大叫:“啊,娘亲呀,轻手点!”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那么怂的货呢?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我这个娘白当了。”
陈闯和他娘交手一看就知道比刚刚的水平好,陈闯其实功夫会比陈梨花厉害一点点,不过他就是让着来,还一直伴随着搞笑的尖叫声让他娘高兴。不出意外,十招过后,陈闯就被他娘踹了下来,刚好被丢在明风脚下。
明风也自然不看脚下那个怂货,亲切地对老夫人说:“夫人老当益壮,晚生佩服之极。”
陈梨花叉着腰摆了摆手,哈哈地说:“这小菜一碟嘛,如果有一天我能给公子你带兵打仗,保准全天下都知道我陈梨花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