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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翠鸣焕春熙

十日后,宰相之子秦桓玉在京郊的翠鸣山庄举行春日诗会。岚王早早的就收到了请帖,又不能拂秦桓玉的面子,再者避开秦时莫不谈,秦桓玉是一个非常妙趣的人,为人也仗义,岚王还是挺愿意和他及其朋友呆在一起的。岚王当日就穿了一件由一匹水蓝纯色丝绸制出来的衣服,显得书生气十足,又低调华贵,头发就用同色丝绸随意一绑,墨黑的发丝大多在肩上飞扬,整个人都十分英气十足。

陆明风进了翠鸣山庄,他慢慢地踱步穿过院子,不停左顾右盼欣赏各色趣致的盆栽。沿着曲径,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视野开阔之处,是一面碧绿的湖,这湖周围还有青山美堤相伴,名为燕湖。诗会进行的地方就燕湖中间一条湖堤尽头的一座大亭子里,岚王去到的时候大多数受邀之人已经落座,主人家秦桓玉也在首席恭迎着大家。在座的公子们一一向岚王见了礼,岚王也非常和气地入了座,饮着美酒,与众人谈笑。

细看首座的秦桓玉,发现这公子长得非常好看,他的皮肤细嫩,面形圆润,嘴巴却棱角分明,鼻子像悬胆,最妙的是他有一双灵气十足的丹凤眼,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清俊。秦桓玉今年十八,他的母亲是秦时莫最宠爱的姬妾,听说当年也是一个名动京城的美人。他在家中地位超然,可以和身为嫡子的哥哥秦桓剑相比,秦时莫视他为珍宝,给他取之不尽的钱财,是一个受尽天泽的孩子。但他不爱上朝为官,不过也时常跟随在恭王左右,喜欢与朋友到处厮混,生性开朗善谈,是一个讨喜的人。现在他穿着淡紫的衣裳,随意打开自己的外衫,让其随湖风飘动,手不停地在拨弄案上的一把古琴,发出清幽的琴声,沁人心脾。

不一会儿,一个家仆在众人的中间放了一个秀致的小酒樽,把它侧放在亭心的一张小桌子上。众公子挺直腰背含笑望着那酒樽,期待着第一转。

当那家仆准备碰触那酒樽的时候,一个公子匆匆闯入的诗会,哈哈大笑地说:“各位仁兄,不好意思,小生来迟了,请莫见怪。”那公子的衣服甚是好看,以白色丝绸为底,上面还覆着明蓝的薄纱,让人不由地感受到春日的舒爽。

秦桓玉撇了这人一眼,又低头弄琴,冷冷地说:“李攸畅,我以为你今天就躲在府里做孙子,不来了呢!”

叫李攸畅的年轻人狠狠地瞪了秦桓玉一眼,蛮横地说:“我不来不就便宜了你这个俗人在这里摆弄风雅吗?”李攸畅就是当今义宣侯府的世子,父亲是李凛,今天迟到看来是他为了装扮来比过秦桓玉导致忘了时辰了吧。他的五官像他父亲一样英朗立体,又继承了他母亲蔡氏的温润舒放,体型比秦桓玉高大一些,他从小又饱读诗书,酷爱游历山水,造就了他这样一个钟琉蕴秀的人。他因父亲的关系不能上朝为官,所以对一切都有一种不羁的态度,对极了秦桓玉的脾气。这两个年纪相同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最爱相互斗嘴,就是想比对方的才艺相貌胜一筹。陆明风也觉得这两个小子特别可爱,听他们斗嘴会把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李攸畅就大大咧咧地在秦桓玉身边落了座,但是秦桓玉看都不看他一眼,让攸畅甚是失落,就故意用胳膊肘子撞了一下桓玉,桓玉丢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时诗会正式开始了,酒樽在咕噜噜地转动着。前几转,点的都是一些有名的世家公子,大家被点了以后都一点也不羞涩,想了一会儿就献上自己的诗词。众人在这个诗会都格外快畅,不停举杯相饮,叹无限春光,悠然自得。

酒樽在晃晃悠悠地转着,最后瓶口对准了秦桓玉。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秦桓玉放下手中的酒杯,透过帘帐,望着迷人的燕湖美景。他缓缓开口吟道:

湖心白亭畅,樽酒喜人心。

风平潮岸阔,港鱼戏红花。

燕鸣拂陇桂,万里复悠机。

白堤融春倦,香消洗梦晨。

一旁的李攸畅在静静品味这首诗,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欢笑地问秦桓玉:“港鱼在水,红花在树,如何相戏?”

秦桓玉遥指一朵在水中漂浮的红花,了然答道:“红花自落湖,如何不为戏。”

李攸畅此时看到一鲤鱼用唇碰触水中的红花,也觉得趣致得紧,笑叹:“秦兄好眼光,能注意到如此妙趣的景致。”

下一转,酒樽的瓶口又对准了秦桓玉,李攸畅非常得意地望着他。忽然刮过一阵沁人的春风,湖面上碧波轻推,湖心中的朗风亭中重帐曼舞。风轻轻地推动酒樽,瓶口缓缓地摇了一下,偏了些许,恰好对着正在打趣秦桓玉的李攸畅。李攸畅见此也是愣了一下,接着捧腹大笑,曰:“如此天意,李某自当要班门弄斧一番。”秦桓玉也低着头,秀丽的脸绽开了盛笑。李攸畅冷下了脸色,变得有些肃穆,双眼如日,充满万丈豪情,他朗声曰:

残阳铺祁连,戈壁千军帐。

大漠鸿鹄宴,凉酒洗剑销。

将军饮寇血,弯弓问穹苍。

无成人自返,可惜金字牌。

听罢此诗,众人嗟叹。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刘国少年,想杀敌立功,开疆拓土,对皇上让杨放弃攻敌国都城班师回朝还是心中有些非议,就是惊讶李攸畅敢说出来。岚王听到这首诗,也对李攸畅有很大改观,以前只以为他是一个只爱风花雪月的富家公子,现在觉得他心中积着一腔热血,只恨无法施展手脚而已。

秦桓玉目光变得炽热,望着李攸畅:“那些寇人数百年来屡屡犯我朝边境,不听教化。还是派大军伐北,以充我大刘后院为上策。”岚王暗暗地叹一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人,长那么大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

不过桓玉想了想,目光暗下来,又接着说:“不过我们这些小辈可能思虑欠缺,朝堂之事自有圣断明裁。”众人听此也都识趣转开话题,继续赏景饮酒。

时辰方晚,酒樽最后一摇,不料点到了岚王殿下。岚王轻笑着看着席中各家少年,里面不乏有刘国的栋梁之材,觉得还是不要让朝局冷了报国心为好,就吟道:

天高云清,知交翠鸣。层峦生趣,一顷玄碧。

柳低风畅,莺啼绿瘦。扇摇酒影,朗风开怀。

少年无畏,当歌风流。任饮古恨,细数嬉狂。

刘国逢春,不眸他朝。壮士怀志,剑阔重城。

听到岚王嘴中吟出如此热血的诗句,在座之人不由地对岚王殿下刮目相看。往常岚王在诗会里,只会赋诗于美景美物,从不会直抒自己的志趣,今日相闻,不免对殿下生了几分敬意。

李攸畅收起玩意,默默地打量着今天的岚王殿下,发现岚王今天与平时有很大不同。岚王在案旁,手持香扇,遗世独立,面望苍山,水蓝的衣服贴着他挺直的胸背,简髻中墨色的丝发流泻而下,精致的脸上眉眼储着一股流洪之势,变得异常坚韧。他不由地起身,向岚王作了一礼,恳切地说:“岚王此诗,里含大义。方才是小生对时局过于愤懑,行诗也有所偏激。为少年者,乃应发愤图强,精忠报国,不应叹古悲今,以灭己志。”

旁边的秦桓玉也起身为岚王作了一辑,认真说道:“吾等少年乃不应忘却初心,江山黎民才是社稷之重,切莫被权势罔顾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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