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渐渐的近了,我知道,他一定就是那天我看见的酒鬼,没来由地心口发慌,温度骤降了几分,天空大片大片的云,似乎被泼了鲜血一样红。
四面有风袭来,凭添几分寒意,被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忽然发现自己身体的主控权回来了,忍不住转身看向四周,后背紧贴墙壁总算有了些许安全感。
“小兔崽子!我跟你说过你逃不出去的!怎么,还不放弃是吧?我告诉你,要不是报酬足够丰盛,你以为我想在这种不祥的破地方待着?你最好听话点,让我省点事,再闹腾,我心情正不好呢!”伴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抽打声,我听着就觉得疼,真不知道真挨在身上得多痛。
等等?报酬?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爸爸?
“怎么?哑巴了?”又是一声巴掌声不知道打在哪里,我无比心疼,从地上找了一块石头,正打算扔进去,门第二次打开了,我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几乎当场跪下来,浑身颤抖,手脚冰冷,我不敢确定我听到的是真的,我也不敢相信是那个人,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嘿,老板,这可真不是我的问题,这兔崽子怕是又想跑!”那酒鬼贼兮兮地说着,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干脆把他的另一条腿也……”
“你闭嘴!”那声音有些莫名的生气,颇有威严地喝道,又转而冷淡,“你出来。”
“爸爸……”男孩似乎真的乖乖走了出去。
“你想逃?”越听我越确定,绝对,绝对是他!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抵挡不住内心越来越激烈的猜疑,我想知道一切,那怕结局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我……我没有……爸爸……”
“闭嘴!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孩子!”那声音气恼地打断了男孩的话,那两个字眼似乎触及到了某个地方。
“可是……爸……”
“够了!既然你不肯听我的,那就不需要嘴巴了!”突然暴戾起来的嗓音使得我心头一颤,阴郁感越发深沉,压的人透不过去。
眼睛贴上那个洞口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那个人,我一直以来敬重仰慕喜欢的人,一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手拽着男孩细瘦的胳膊。
这与我相仿的年龄本不应该面对的,现在尖锐的刀子对准他,两个大人扭曲的面貌,露出的表情是我从未看到过的丑恶。
刀刃伸进嘴里,向右滑动,伴随着男孩的凄厉嘶喊,右嘴角被割开一直割到离鬓角仅一寸的距离……停止的时候,男孩没有再发出声音,眼中蕴着绝望的泪水。
“爸爸!”我拍打着窗户,木质的窗框脆弱得不堪一击,两下就被我拍了开来。
那个男人看向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把抬起来的手放下了,松开男孩的手,没有解释,没有惊慌,好像我不是他的女儿,好像我不是他一直捧在掌心的明珠,真的好陌生。
“抓住她!”爸爸指着我,对那个酒鬼指使道。
离得并不远,酒鬼几步上来,拽住我的衣领轻而易举地把我从窗外提进来扔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爸爸的命令。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面对冷漠如斯的父亲,我甚至不知道该质问他什么,我只是悲愤地对着他喊叫,跟痛苦失望伤心比起来,惊慌害怕实在可笑的不值一提,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的父亲虽然不能说多厉害,但他很爱我,很爱家,有责任心,有正义感,他从不会去做昧着良心的事,他曾经教导我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无愧于心。
难道让他去伤害一个同我一般大的孩子,就是他所谓的无愧于心吗?难道他现在对我的冷漠态度,就是他所谓的无愧于心?
我忍不住会想,爸爸是不是也和妈妈一样,被什么障眼法骗住了,然而根本没给我怀疑的时间,他一张口打碎了我所有的期盼:“灵铃,我的女儿,你让我很失望。”
他很清楚,我是他的女儿,此刻他看着我,冷冽的再没有往日宠溺的样子,我似乎无关轻重。
“把她处理掉吧。”这句话我没有听到,我不想让自己听见,可是看着他的口型,我知道他说的就是这句话,眼神中我看不出半点不忍。
我最信任最喜欢的父亲,此时此刻想要致我于死地,无怪乎我把这一切给忘了,忘掉或许是上帝对我最大的仁慈。
可事实远比我现在所看到的冰山一角要庞大的多,我越是去看,周围的迷雾就越是浓厚。
上帝不会对谁慈悲,人类,只是他的玩具之一,让人快乐或者痛苦,都随他所欲望,痛苦也好,快乐也罢,仅仅是取决于他让你看到了多少真相。
那醉鬼的手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