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新入网的游魂是可以一念千里的，但是在网络世界里待的时间久了，魂身就会发滞，尽管有固魂流的冲洗，也是不可避免的越来越笨重。这一方面是观念问题，一方面也有网络环境的原因。
练功的人在重身这事上多少能比不练的人强些，大的趋势却也只能服从此规律。
飞出魔宫的天罗地网，令狐飞雪只觉得身子发沉，忙按动机关打开腰间的妖骨匣，匣子里是缩成球状的百变战甲，展开披挂在身上，转动钮扣变作钢羽大鹰，从低空中冲天飞起。
柏图在另一个方向上也是这一系列动作，我们俩兜个圈子，回身去瞧波旬有没有追来，魔宫外却无波旬的踪影，他居然不上当。空中传来他得意的魔音：“回去撤掉忘情宫的埋伏吧，你们想诱使本王追赶你们，继而把本王围堵在忘情宫格死本王的想法太幼稚了，这么简单的陷阱，本王怎么会上当呢。回去告诉苏格，让他再考虑考虑本王的建议吧。”
洗魂山上。
所有的抵抗者都是表情严肃，这么秘密的消息怎么会泄漏的？这个内奸是谁？没有人会承认。季忘情脸色苍白，神情疲惫，“为了围歼波旬的这个计划，令狐飞雪甚至不惜舍出令狐飞雪苦心经营多年的忘情宫，令狐飞雪想令狐飞雪总是没有嫌疑的吧？”各派管事军机要员也纷纷解说着自己不可能是内奸的理由，令狐飞雪默默站起身走出会议厅，最让令狐飞雪厌恶的场面又出现了。令狐飞雪懒得解释，也懒得听别人的解释，走到屋子外，令狐飞雪把战甲变成羽翼，飞往烟雨楼。
烟雨楼，是江湖上专事搜集买卖情报消息的门派。虽然人人都可能有求于他们，可是哪个阵营都不想收留这样的一股势力。不可或缺，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茶馆只是他们做这行的幌子。令狐飞雪要了一个临街的雅间，告诉店伙，说令狐飞雪有一笔买卖要和瘦子谈，麻烦他通传一声。伙计放下一壶绝顶的好茶，收起小费，转身出去了。
过不多时，令狐飞雪在各大派选招弟子的比武场上见过的那个瘦游魂推门进来了。
令狐飞雪关上窗子，示意请瘦子坐下：“兄台这阵子买卖可兴旺否？”瘦子点头哈腰地落座：“托您的福，还过得去。听伙计说，您有买卖和令狐飞雪谈，咱们都是明白人，不必兜圈子。有话尽管直说。”
令狐飞雪说了诱捕波旬失败的事，然后要他为令狐飞雪查出抵抗者中的奸细。瘦游魂笑了，上下打量着令狐飞雪，像是才认识令狐飞雪一样，许久才收起笑意，低声道：“兄弟，你问的这事可比天还大，这价钱方面嘛……”令狐飞雪大包大揽地道：“价钱方面你不必担心，除了罗摩神弓和令狐飞雪背上这把抵抗者之剑，别的你尽管说，就算是令狐飞雪这身百变战甲也可以给你。如果你想要的是钱，数目由你来定。”
“别的事嘛，价钱好定。你问的这事嘛，可不是钱的事了。你的战甲，嘿嘿，遇到强大场力就会消解，只能在妖骨匣中保存，您还是自己收好吧。罗摩神弓和抵抗者之剑太扎眼，我们这行的人拿了，那不是找死嘛，不过，既然你这么不惜血本，令狐飞雪就说说令狐飞雪想要的吧：令狐飞雪要流沙河的坐标和方位。”
“这是抵抗者的秘密，令狐飞雪无权私自向外透露。你说别的吧，再者，你要这个方位也无甚大用。”
瘦子拿起一个茶杯，端起茶壶，大咧咧地自斟了一杯，饮罢，对令狐飞雪笑道：“抵抗者的秘密，嘿嘿，抵抗者的，秘密，嘿嘿。你和柏图在流沙河中找到极寒骸骨，练成绝世好剑的事，已经传遍江湖了。那些依旧沉睡在河中的其他骸骨早就把无数江湖人物的胃口都吊起来了。令狐飞雪只要这个坐标，除此之外，别的都免谈。兄弟，要知道，你要交换的秘密，可真是惊天动地的，你再想想吧。”
“你真的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令狐飞雪问，瘦子给令狐飞雪斟了杯茶，又自斟了一杯，喝了一口，抿紧嘴唇无声地点点头，胸有成竹地望着令狐飞雪。令狐飞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好吧，令狐飞雪答应你。不过，你要先讲个开头，令狐飞雪看看靠不靠谱，然后再把交换的秘密告诉你一半。”
“爽快！”瘦子兴奋地低声叫到，“不要只讲开头，令狐飞雪可以全部讲给你听。至于令狐飞雪所言是真是假，你回去便知。你是成了名的少年英雄，令狐飞雪相信你不会赖账。”
“客套和马屁咱们之间就免了吧。”令狐飞雪说，“
瘦子又带着不解的暧昧的笑意看着令狐飞雪道：“你问令狐飞雪抵抗者一方里的奸细是谁，是吧？令狐飞雪可以明告诉你，没有。没有所谓的奸细！根本就没有！”
“没有？没有奸细这么重大的情报，是怎么被波旬得知的呢？”
瘦子盯着令狐飞雪，像盯着一个可怜人那样盯着令狐飞雪：“如果非说有，那令狐飞雪告诉你这个奸细的名字，你可要坐稳了。”
“谁？”
瘦子一字一顿地：“苏、格！”
“谁？”令狐飞雪腾起站起身，“你说是谁？”
瘦子摆摆手，笑道：“坐下，坐下，告诉你要你坐稳了。还有各大派的管事，都可以说是奸细。兄弟，你太不了解政治了。你以为苏格他们现在还想全力对抗魔主魔军吗？根本就不！波旬说的对，完全的对抗，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均衡的态势一旦被打破，世界重归混乱，对哪个又有好处呢？所以，苏格和波旬的特使早已经秘密接触过了，至于你们三个闯魔宫赴约诱使波旬追击完全是苏格在做戏，为了只是堵住天下人的嘴而已。”
一霎时间，令狐飞雪的头脑一片空白。瘦子在令狐飞雪面前上下其手，这才让令狐飞雪回过神来，问道：“这么说抵抗者的高层之间早就达成一致和波旬订立了秘密协议？”
瘦子又是抿紧嘴唇点点头，令狐飞雪又问：“所有的抵抗者高层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协议？”
瘦子抿紧嘴唇摇摇头，道：“各大派的尊主和高层人氏几乎都知道这事，除了季忘情，毕达，你和程钢，当然还有那个修罗孤女和吴静。”
令狐飞雪无语。瘦子笑道：“苏格认为季忘情是女人，性子又过于刚烈，也未尝没有个人的感情因素，男人，总不想让女人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毕达和柏图是一介武夫，对于这种顶级的秘密没有必要知道的太多。你、程钢、修罗、吴静，在他们看来，一则是量级不够，二来又总想回到网外去，不会全心替网络世界考虑的，这个秘密，你们自然没分同享的。把你们都蒙在鼓里，反倒能让假戏作得更真。”
令狐飞雪只能无语。瘦子继续道：“当然，你也没有必要过于气愤，苏格此举也不能说是背叛，也不能说是与魔王同流合污，这只不过是顶级政治人物的必修课罢了，换做是你，恐怕也会如此。”
令狐飞雪只有无语。瘦子又说道：“现在双方之间还不算达成正式的协议，DOS树根计划，双方决定共同来完成，至于日凌磁暴计划，双方尚有分歧，分歧的焦点主要是各自释放到网外的人数，双方现在主要是就这个问题在讨价还价。”
本来，令狐飞雪还是无语的，听到这令狐飞雪不能再无语了：“树根计划被分享，程钢和毕达并不知道，那他们在那边……”
“这点你倒不必太担心，那边的魔军在魔王的授意下，会装作被程钢他们击败，不会真正和他们发生大规模武力冲突，而毕达所带过去的兵士中，已被安置了苏格的亲信，他们会假装战死或者失踪，悄悄留下来，和魔军的技术人员一起合作实施完全部的树根计划,所以你的朋友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瘦子拿起毛巾擦擦嘴角，“怎么样？令狐飞雪的答案你还满意吗？值不值得你拿流沙河的地址来交换呢？”
令狐飞雪垂下头，很久的无语，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恍惚间幻听到背后斜负的抵抗者最勇敢的勇士斯巴的骸骨之剑在匣内隐隐做龙吟之声，那镌刻着“骨化致死，抵抗魔王”铭文的剑柄处一只手骨紧攥的咯咯声……
瘦子的话语又飘忽过来：“兄弟，你难道希望看到抵抗者和魔军之间的大征战吗？血流成河，尸体相叠，骸骨遍地，女人哭孩子叫，网络世界永无宁日……难道，你真的那么渴望在这种恐怖的场景中成就自己勇士的不朽名声吗？回到现实中去吧，苏格和波旬谈判的磁暴释放人员里有你们的名字。”
很久很久之后，令狐飞雪才缓缓把右手食指伸进茶杯，蘸着茶汁，在桌布上写下了流沙河的坐标和方位，然后，默默站起身，走出了雅间。
身后传来瘦子无奈的自语：“交换，我们之间的买卖也是交换，对，伟大的交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