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华的小老婆，主动打来电话，要和东方进步喝杯咖啡，聊一聊。一个女子主动找一个男子喝咖啡，又不是工作问题，那会是什么呢？
所以刘净忍不住出口说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四年前，他倾家荡产，给领导朱华送钱，终于在大学毕业之后熬出了一点头，做了个辅导员，开始回收成本。
这个学生和他四年前一样，没好父母，也没好的干爹干娘，纯正的吊丝。没想到莫名其妙地掌握了领导腐败的证据，不但敢当面威胁领导，还误打误撞地让领导摔进医院。
此后那学生又得寸进尺，去报复朱华的小老婆，竟然碰到了朱华大老婆在小老婆家自杀这种狗血事件。一来二去，反而成了证明她无辜的恩人，小老婆主动找学生约会了。
连续两件事，两次进了警察局，都安然无恙地出来了。这些事，不要说去做，刘净当年想都不敢想。东方进步这货，只怕以后要在学校掀起无数腥风血雨了吧？
这世道，实在是扯淡，既生瑜，何生亮？如果我当年也是这么牛哔，不，只需要十分之一的牛哔，今天家里的外债也会少一半吧？逢年过节，父母也不再需要忍受亲戚的催债和冷嘲热讽了吧？
也许，我才是那个不孝顺的人。
刘净这么想着，心潮起伏，决定以后要痛改前非，更好地孝顺父母。虽然给领导送钱还是必须的，但是，必须要收得更多。回去以后，就要用更多的名目，狠狠地从学生们手里赚一笔又一笔……当然，东方进步除外。
而这时，东方进步这个缘分虽然让刘净羡慕，但他毫不知足，完全不想和朱华的小老婆见面。即使只是简单的聊一聊，交个普通朋友。
他心中还有伟大理想，使得他不得不抛弃这份感情。
东方进步为了更好的生活，要努力修行，飞升成仙，逍遥世间。而这些需要钱，没钱就没有饭吃，租不了房子，住了宿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塌，将他彻底砸死。
而且还要报复朱华，与王玉如一起，立志将朱华家里的钱财，要全部夺取，一粒米也不给他留。如果两人关系太亲密了，将来还怎么能硬得起心肠，藏得起踪迹，神不知鬼不觉地实现这个志愿？
有这么伟大的理想，东方进步怎么能容忍儿女私情的破坏呢？张口就要拒绝。
那女人又说道：“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请客。这次你帮了我大忙，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需要什么，我都愿意帮你，我有的是钱。”
听说女人愿意拿钱帮助他，东方进步改主意了。既然这女人如此懂事，那么只要感情到位了，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那又何必拒绝？
于是他回答：“好，等我有空了，就去找你。”
东方进步和刘净，各自怀揣着心中的理想，回到学校，继续着日复一日的工作和学习。
……
下午，上完了课，东方进步去见了朱华的小老婆。地点在市区，一个繁华地段的咖啡厅里。
坐了很久的公交车，百无聊赖的时候，东方进步向窗外望去，正好看到一片学校，其中一个的招牌上，写着“近河电子大学”几个大字，后面签名的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新闻上经常见到。
原来这就是本部，全校大部分学生所在的地方。附近的环境非常繁华，各种风味的餐厅，超市，商城，书店，琳琅满目。街头人山人海，汽车堵塞在各个车道，拥挤不堪。
一群群学生从校园里出来，穿行在人群和车流中，如鱼得水。
东方进步看得两只眼睛都湿润了，想起学院的同学们在学校附近，为了找个好饭馆，拼着吃坏肚子进医院，前仆后继，却找不到一个像样的。
新校区附近一片荒凉，只有学校是最热闹的。人太多，资源又太少，就连上厕所都得排队，直到那些拉肚子的同学纷纷痊愈，才算缓解了一下。
和本部比起来，在新校区的生活真是流放啊，只因为他上了这个学院。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原罪吧？
他感慨着，下了车，走进一个咖啡馆。在包间里找到朱华的小老婆，面对面坐下，又在菜单的众多饮料里随便乱指了一个。
“这个不好喝，奶油太多了，容易发胖。我给你点一个吧。”小老婆又指了一个，东方进步看在她请客的份上，没有反对。
上了饮料，小老婆两根手指熟练地捏起吸管，品了一口，感叹道：“好久没在这里悠闲地喝一杯咖啡了！”
东方进步好奇地问道：“你以前不经常来？没时间？”
他不明白，一个二奶，不工作，只是晚上在家陪朱华过夜，一个月只有七天，怎么会没时间？
小老婆优雅地摇着脑袋，一头长发飘扬，“是的，没时间。”
看到东方进步没有理解，她悠悠地说着：“说来话长，这也是我的过去，不论你是喜欢不喜欢，请你把它听完。”
东方进步的内心，似乎感同身受，也痛苦起来。听到她说“说来话长”“我的过去”，就回忆起父母经常对他讲的，长辈的人生经验。
其中饱含了物质上的种种困难，什么抠下的鼻屎舍不得扔，还得吃下去补充营养之类的，说得是凄惨无比，叫他听了，就吃不下饭。
又充满了奋发向上的斗志和激情，比如战天斗地，挖防御工事，帮农民种田，饿了趁农民不注意，抓一把麦穗，生生嚼碎，然后接着干活，等等。
每次听父母讲这个，都很想吐槽。父母的叙述的顺序似乎反了，应该是因为父母年轻时没事闲的，非要战天斗地，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乱挖工事，没有技术的情况下帮农民种田，加上抢夺农民劳动果实，引起了报应，导致物质上的种种困难，必须吃鼻屎了。
然而父母是长辈，所以东方进步不认真听不许走，听了不说好不许走，不发誓向父母学习不许走。
所以听到那两个关键词，东方进步立刻精神恍惚，保持无思无虑，免得憋不住吐槽，让对方生气。
“……他怕我乱跑，给他戴绿帽子，在我的电脑里，手机里，装了监控软件。软件还是他搞的项目，找了几个近河电大的研究生设计的。因为这个，我跟校友都不来往了，听到学校的名字，就想起这个电子监狱。
听说你气得他摔下去了，我还要谢谢你，是你让我解脱。啊！自由是多么可贵啊，哪怕只有一阵子，也是极好的。你需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看着朱华小老婆荡漾的目光，东方进步险些脱口而出，“那就把你所有的钱都给我吧！”
然而这话不能直说，对方也不能喝西北风生活，不可能真的照做，好感度立刻掉光。
他又不能不说，不然的话小老婆送给他一堆华而不实的礼物，用不上，还退不掉。除了暴露自己和朱华小老婆的奇怪的关系之外，没什么作用。
所以他想了很久，最后只是说了简单的三个字：“我要钱！”
他没说数额，反正觉得太少了还可以去她家再拿一趟，不用着急。他的要求并不算很高，十万，够大学四年在外面租个一居室就好，别的有父母的零花钱，不用担心。
“我真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啊！”他暗暗夸奖自己，为自己的道德水平而自豪。
小老婆嗤笑一声，“原来你也是个俗人，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钱。”
东方进步听了，一股怒火窜上脑门。
这贱人就是矫情啊！说好了感谢自己，可是一提到钱，就不认账了。
还想当文艺女青年？你一个曾经的二奶，除了钱，你还剩下什么？
虽然她长相身材还不错，但是东方进步没有找鸡的爱好，不想让钱成为维持感情的最重要部分。在他的观念中，感情和钱，应该分得清楚。该谈感情的，不要贪图对方的钱财。该拿钱财的，不要跟对方谈感情。
细想，还是自己错了，他就不该跟朱华的小老婆见面，而应该在她看不到自己的情况下，直截了当地拿钱。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才是一个直男癌应有的本色。
有了直男癌的觉悟，他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训斥着对面娇滴滴的女子。
“我们都生活在一个物质的世界，谁离得开钱呢？你不拿钱，能有这样的生活吗？”
这二奶听了就要发怒，提起她拿钱，就是当面揭短。要不是对面这个直男癌，不知为何竟然有一股更惨烈更强大的怨气，她早就骂人了。
“人人需要钱，不同之处，在于怎么用钱。
有人拿了钱，买各种高档奢侈品，竭尽全力满足物质享受，却让心灵被污染，失去了自由。
有人拿了钱，作为资本，提升自己，开创事业，步步向前，在自己的领域做出成就。
还有人拿了钱，救济穷人，帮他们找到结实的房子，遮风挡雨，不会在睡梦中被砸死。大家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建设一个美好的世界。
我愿意做最后一种，你呢？想做哪一种？”
他说得慷慨激昂，心里却暗暗佩服，这没有结实房子的穷人不就是自己么？把自己找房子的事，上升到建设美好世界的高度，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