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由近及远的顺序,他们先是进入了北面的通道。此处的尽头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一张梳妆台上整齐摆放着一些尚未开封过的胭脂,它们散着清淡的香气。梳妆台的旁边挂着几套色彩艳丽的服饰,或许是没有在阳光下曝晒的原因,它们保留着起初时的亮丽。
一面石壁上挂着一幅绝美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明眸善睐,婀娜多姿,粉红的小脸在鲜亮大红色的衣裳映衬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画的一角书写着女子的姓名——
“尹魅姬!”鹤东海轻声念道。
按常理判断这应该就是画中人的真名,而画中的她正穿着那几套服侍的其中一套,似乎在证实她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道兄,你说她会不会是先辈的妻子或是情人?”鹤东海随口问道。
“既然在星云阁中有她的一席之地,那么这个说法倒也合情合理。”玄九子简单说道。
“可是,为何方才那幅怪兽的画像会被供奉?而此处干净洁新,一尘不染,若是亡妻或是故人,通常会以供品寄托相思,显然此处更像是保留该女子生前状态,并未刻意整理,这与我们对已逝之人崇敬怀念似乎有些不符!”
“或许这是先人的一种方式,作为晚辈,贫道无法评论。”
“道兄所言极是,作为晚辈,不应过多品头论足先人的方式。”鹤东海用他自己的方式重复道。
此乃女子闺房,对他们而言并无多大兴趣,故而仅逗留了一小会儿,便匆匆离去。
东面的通道暗涌着一股非常神秘的力量,玄九子一踏入此处,便浑身不自在,心里透着惶恐不安。他艰难地跟在鹤东海身后,竭力不被他察觉自己的异样。鹤东海又岂会不知,先前皆是他跟在玄九子身后,现在倒过来了,这其中已经说明了蹊跷的存在。.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练功房,相比于先前经过的内室,这里更加宽敞。地上篆画着一幅巨大的八卦图,太极中间悬浮着一块平坦的石块,看起来有些人为加工过的痕迹。
眼见着满地被八卦覆盖,玄九子已是四肢僵硬,像一个无法自我操控得牵线木偶。对,克制着自己心法的能量正是来源于此。他无法向内多行一步,纵然幽冥珠尚在身边。
鹤东海并未受它的影响,来去自由,一如往常。他脚踩着八卦,缓缓步入房内,发现两侧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按着习惯性的方向,他先观看起右手面石壁上所刻的文字:
幽幽冥生,徐徐灵火,相辅相成,声声不息。气,存与无念边际,非天之力,亦非人之为,顺之为流,逆之为渊。弗戚而飘乎,静而则然;弃若无视乎,伴寄亲矣!故而,非道之道,非气而行,攸之远逸,长然得心。因花之花,因果之果,因以道法,顺气天然而通大为。。。。。
这里的武功心法与他所修炼的《冥生决》有着诸多相似之处,然而,也有着许多相反之理,如此矛盾的极端,阴与阳之间的互斥,难以左右平衡的曲度。鹤东海着实无法理解其中的深奥,不过,他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向来知道在什么时候做最恰当的事。他一面专注观察着石壁上的文字,一面将这些字字句句贫着超强的记忆力深刻脑海。就算现在想不通,记下后,在将来的岁月里终有领悟的时候。
玄九子静静地梳理杂乱的气息,平复着内心的恐慌,仔细观察着地上的八卦图,试图寻找一个可以破解的方法:
两仪旋转,四象裂开,八卦空现。乾坤日月,天雷风火,垠骤无边,幻之极致。存以道远,修以法度,周而循序,复始固然。
“道,存与世间之轨迹;理,存与世间之心德;法,存与世间之守律,世间的生存规律无外如是。凡我玄月观门下,定要坚守誓言,不可带外人闯入此地。若违背誓言者,带外人入境此地者,擅自闯入此地者,或将其引入善道,或将其诛之!”
一阵似有若无的幻象忽现在玄九子眼前,那时有时无的叮嘱在耳边嗡嗡作响。玄九子猛烈地摇了摇头,以此理清恍惚的精神,然而,眼前并无其它,还是那幅无法接近的八卦图。
幻觉?我产生幻觉了吗?我竟然也会产生幻觉?
玄九子一直坚信自己的眼见客观而真实,绝不可能被幻象左右。然而,此时的他已丧失理性的判断能力,在充满惶恐不安的情绪中。他只希望可以早些离开这个不祥的地方,对,早些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他请求道:“东海兄,我们该回去了!”
鹤东海已将一面石壁上的心法熟记于心,当他正想接着看完另一面石壁上的文字时,却被他叫住了。他犹豫着拖延道:“道兄何不进来一同观赏先辈留下的事迹。”
见他迟迟不愿踏入房内半步,而且精神涣散,行为异样,想必这里面有着什么东西令他极其生畏。鹤东海心中十分笃定他不会进来。
“既然如此,东海兄不妨念出来一同分享!”由于光线以及角度的原因,玄九子所在的位置无法看清内壁上的文字,只好勉强得顺水推舟道。
说来也巧,这一面的石壁上恰好是先辈的自叙,于是他娓娓念道:“吾乃星云,弟名玄月,自幼相依,孤苦无靠。得以偶然,逃亡至云岭树海,被一怪兽所救。他武功高深莫测,绝非常人可及,故而立誓,永伴左右,方得长生冥道。
然,与世无争,空寥寂寞,纵有盖世武功,无处炫耀,直觉人生荒废。终有一遭,背弃誓言,远离云岭树海,投身江湖逍遥。
怪兽震怒,命玄月出山追杀,却因骨肉血亲,玄月终究违背师命。兄弟二人,为恕清心中愧疚,创立星云阁,叱咤江湖,安定纷乱,换得太平盛世。
怎料权利峰顶,难奈世事百态,鲜血洗礼后的双手,总有寒凉冷漠!玄月默离,自创门派,从此不在过问江湖是非!而朋友,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告别,各为泰山北斗。
非或匆匆,是或寥寥,孤单之人依旧!
庆幸之事,得一贤妻,善睐慧可,爱抚忧愁!虚虚年华,相守白头,长生冥道,与之背离!为何、为何?比翼双飞生,折翅断清秋!吾心悲凉,更为苦愁,思念千万,化为悠悠红豆,醉方休!
有生之年,得一对爱徒,寄予厚望,盼长攸久攸!”
字里行间,章法有序,绝无胡编乱造可能。这么说来,祖师爷与星云阁主是俩兄弟!玄九子努力推断着其中的是是非非,玄月观之所以干涉鹤族与凤族的姻缘,想必他们正是星云阁主所收的一对爱徒的后人。只不过,他仍无法明白,既然星云阁主是祝福他的爱徒长长久久的,他们为何后来发下毒誓:永生永世,不在往来!
“道兄,原来那画像中的怪物,竟是先辈的师傅!如此说来,也是在下的先祖了。”念完这篇事迹,鹤东海仿佛明白了很多的事,这些事足矣解开他心中的许多困惑,“对了,道兄可知玄月观?”
“为何有此一问?”
“在下听闻玄月观与世隔绝,不过那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却显少有人知晓。道兄既然是道人,理应知道才是!”鹤东海旁敲侧击道,心却如明镜一样透亮。
“贫道的师门正是玄月观!”玄九子明白他已猜到自己所属门派,索性坦白道。
“原来道兄就是玄月观门人!”鹤东海佯作惊讶之状,却显得有些多余,“难怪道兄会知道世上存在星云阁,而对于进入此地的阵法也有一定的了解。对了,若是追溯同源,我们还是同个祖先呢!”
“也许吧!”玄九子冷淡道,只想早些离开此地,“既然我们知道了该知道的事,不如我们先行回去吧!”
“好啊!”鹤东海充满意味的浅浅一笑,秘密是否是谎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已经记录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