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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鹤之怒吼

千念失望而归,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狐狸怎么可能在最危险的地方留下什么线索。某些人却总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其实质不过是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关键时候这套说词毫无用处。

她千头万绪,灵魂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漫无目的游逛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也许有人正注视着她,也许有人已认出了她,也许。。。也许根本没有那么多也许,只是一份自作多情的妄想。

我可以去哪里?我还可以做什么?我生来一无所有,死去时还是会一无所有,人所能得到的无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终究在死的那一刻都会失去!也许一切都不重要,所有的一切不会因为谁的存在或谁的消失发生任何改变。

我会嫁人吗?将来找个好男人,嫁给他,生一个娃娃?

应该不会吧,至少我不该有这样的幻想——不,是不配!

女人最终希望有个安稳的归宿,男人需要一些红颜知己。每个人都渴望最理想的状态,想要拥有时轻而易举,想要得到时垂首而来。

我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我的确与别人不一样——不!是与大多数人不一样,是一个一出生便被否决的人!

活着,就必须在刀尖血口攀爬!

死了,也会是同样的场景!

我曾不止一次想象自己的死,对,不止一次!当我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那把短剑刺入的虽是他的心脏,但自己的心所感受到的是一样的折磨与疼痛。

将来,我也会这样死去!

被某人,或某些人,就这样拿着利剑直刺心扉!

那时,我会痛吗?

或许,只是短暂的疼痛,接着是一种麻痹,一阵抽搐,然后停止心跳与呼吸!

死了,对,我死了!

夜色如期而至,灯火依旧通明,人为什么不可以适应黑暗,喜欢黑暗,而是将其驱逐!难道它错了吗?

它没有错,黑暗本来就一直存在,只是在与光明的对抗中趋于弱势,与其说是弱势,不如说是无能为力。

尽管这样,光明永远无法彻底驱逐黑暗,黑暗也永远无法取代光明!正如白昼交替,循环不息。

人们所谓的对与错,所谓的正与邪,不过如此而已!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千念的双脚习惯了地面的路径,无论它如何弯曲,如何旋转,始终还是踏上了这条最初的路。她望着眼前的迎风居,无精打采的走了进去。经过身旁的伙计——这些人最善于察言观色——对于她此刻恍惚的神情一目了然,这是不祥的预兆。对于麻烦的最好处理方式便是解决,但对于一些不安定的情绪、无法保证利弊的行为,最好的方式或许是躲避。他们对此深信不疑!于是刻意避让着她。

“姐姐!”云一剑提着一个木桶路过,在不远处大声叫道。

千念好像关闭了听觉,没有给出一点应有的反应,不知所以然的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云一剑茫然的看着她,正想跟她说有人找她,已经在她的房内等候。她却只像个被人牵着绳线的木偶,对外界的呐喊与呼唤根本不着于耳。云一剑没有叫住她,反正她即将到达她自己的房内,该发生的事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有所改变。

千念推开房门,里面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子,他蓄着恰到好处的山羊胡,肤色黝黑发亮。她惊讶道:“游驹?!”

男子从容地垂下头,俯视着千念,露出复杂的笑容,更多偏向不怀好意。他是夜鹰的首领,被千念这样年纪的小丫头骑在头上,心里一直不是什么滋味。他尖锐地说道:“千姑娘,你可是让我等得有点久呐!”

“我不是命你们寻找主人的下落吗?怎么你会在这里?”千念带着质问的口吻道,不过,看他得意的模样,似乎有了一些线索。千念急忙转过思维,略带着喜悦又充满疑惑地问道:“难道?难道主人有线索了?”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任凭怎样也无法在关键时刻做出理智的抉择!”游驹浅浅一笑,带着奸邪与鄙视,“那时我便与你说过,主人行事向来小心谨慎,绝无可能出半点差错,此次也不会例外!”

“你到底想说什么?”千念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问道。

“你的性子太急了!”他仍是不慌不忙道,“主人已经回来了。不过,你也要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代价?”千念一阵欢喜,一阵惶恐。夜鹰是鹤东海培养的极其隐秘的组织,从未抛头露面,此次为了寻找他才迫不得已出动。那日也曾与游驹起过争执,最终他勉为其难却心有不甘的服从了。既然主人回来了,那么他现在在何处?眼前这位又对他说过了什么?听语气理应是说了一番挑拨的话!

“没错!”

“我该承受什么代价?”

“以后的任务安排,都要听我的!”游驹轻蔑笑道。

“主人现在在哪里?”千念问道,他不在信任我了,就这样的把我抛弃了,为了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为了这个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单纯理由,老狐狸啊老狐狸,你真狠!

“你无需知道太多!”游驹高高在上道,“明晚之事继续由你负责,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这是主人的命令吗?”千念迟疑道,很不喜欢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当然!”游驹俯下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千念的眼睛简洁而肯定的答道。他的眼神中暗藏着另一句话:现在得听我的!只是没有说出口,但很容易被解读。

鹤宅兽室,青鹤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作为鹤族世代供奉的守护之兽,依然顾虑着它会在某一天由于一些不可抗拒因素逃离。

对于青鹤的由来,鹤族族谱中倒是有些记载,几百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鹤族的祖先鹤峰外出打猎时发现了它,那时的它身受重伤,羽翼像被大火烧过,残破不堪。或许是姓氏的原因,鹤峰并未将其杀死,反而带它回到府中,精心帮它医治,直至它羽翼重新丰满。青鹤为报救命之恩,日夜守护在鹤宅的屋顶之上。待鹤峰死后,青鹤不变初衷,坚持着它心中的使命,继续守护着鹤宅上下。后来,鹤峰之子特地为它盖了一间完全属于它的房子,它可以自由出入,无拘无束。一代,一代人的变化,青鹤的房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牢笼。或许它已习惯了安定的生活,或许它是坚守着属于它的信仰,无论怎样,它都未曾独自远去,哪怕在它完全自由的时候。

对于忠诚的定义,人与野兽之间似乎存在一些分歧。人喜欢将忠诚捆绑,用一条坚不可摧的绳索,打一个无法破解的死结,这样,人才能享受安下的心。野兽则倾向于跟从,时刻的黏贴,无时无刻,但自由自在接受宠溺的滋味,而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为它的主人付出一切。

青鹤已感应到它的主人正处于危难之中,不停地发出阵阵凄凉的鸣叫,回荡在兽室之中。

小鱼负责青鹤的起居饮食,对它有着相当的了解,平日里它十分温顺,从未出现过这么异常的举动。它看起来十分忧伤,而且充满了愤怒。它挥舞着巨大的双翅,掀起阵阵狂风。它那纤细的绒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纷纷竖起,犹如千万银针附着在身上,一触即发。

“青雅啊青雅,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受伤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小鱼不知所措的问道。

青鹤骨碌碌的眼珠子瞪着他,像是认出了他是谁,稍稍收敛了一些,发出声声刺耳的鹤唳,双翅拍打着铁笼,回复着他的问题,示意着让他放自己出去。

小鱼犹豫地坦诚道:“天色已黑,没有主人的命令我是绝不可以放你出笼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我定会被主人责罚。青雅,你还是乖乖地睡觉吧,别调皮了。如果你乖的话,明日我会做一些好吃的给你。”

青鹤不为所动,继续发出声声刺耳的鹤唳,双翅拍打着铁笼,显得相当激动。

小鱼只领会到它想出笼,而且是非常迫切的,可是,他无法听懂兽语,只好无奈地说:“这样吧,青雅,我现在就去请示主人,求他放你出来!”

青鹤一听,放声尖叫起来,洪大的音量犹如汹涌狂浪,震得小鱼摔倒趴在地上。

“青雅,你这是做什么?”小鱼惶恐不安地大声喝道。畜牲就是畜牲,发起疯来,可真是六亲不认呐!

青鹤未做半分理睬,发出的浑厚音量有增无减,试图以这种野蛮的方式冲破牢笼。

小鱼的双耳已是嗡嗡作响,眼里闪烁着点点星光,空气像被音量驱逐了似的,渐渐令人感到窒息。小鱼急中生智的大声喊道:“好,青雅,只要你停止吵闹,我便放你出来!”

这招确实有效,青鹤果真停止了尖叫,恢复了平静姿态。小鱼大口得喘息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趁它尚未注意,便拔腿逃出了兽室。

青鹤见状,舒展开双翅,愤怒的咆哮起来,响声震慑着鹤宅上下。这幽怨的哀鸣,既是婴儿般的啼哭,也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怒嚎,听得鹤宅中人心惊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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