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了看着他的背影，神思一阵恍惚。
似乎从一开始，他留给她的，都是离去的背影。
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的樱花林。
前面的人停下步子，回身看她。
胡了不再往前走，与他对视，不说话。
二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他不回来，她也不靠近。
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错过了那么多年。
沉默半晌，他浅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胡了瞬间湿了眼眶，低下头，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掉落在地。
那委屈可怜的模样，像在无声地控诉他。
他认输似的叹口气，走过来，将她拥入怀里，一手环住她的腰背，一手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动作温柔。
胡了哭出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顾锦城心上一梗：“怎么会。”
胡了抓紧他的衣服，哽咽着：“你个卖国贼，六年不回来，你对得起中国吗？”
顾锦城哭笑不得：“嗯，对不起。”他最对不起的人，是她。
她六岁的时候，他十岁。那年他家搬到G市，和她成为了邻居。
顾母牵着一小女孩去他房间：“锦城呀，这是对门李阿姨家的女儿，胡了。”
他在窗前看书，眼也没抬一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顾母有些尴尬，小女孩抬头看她：“阿姨，你也要介绍哥哥给我认识。”
空灵的嗓音引起他的注意，他侧首看过去，女孩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顾母还没开口，他主动说话了：“我叫顾锦城，你呢？”
显然顾母刚刚说的话对方并没有听进去，不过她不介意：“我叫胡了。”
顾母满意笑笑，走出房间。
他看着她：“你过来，写你的名字我看看。”
她乖乖照做，写字的样子有些笨拙。
他看着纸上的两个字，笑了：“胡了，你爸妈是不是很喜欢打麻将？”
“不是胡lě，是胡liǎo！”女孩纠正他。
“都一样啦。”
他们会一起上下学，周末到对方家里玩。他上了中学，也会送她去学校、接她一起回家。形影不离像是兄妹。
她仍记得她爸妈曾笑得合不拢嘴：“有了锦城，我们真是轻松。”
两家父母玩笑似的说二人的婚事，他会牵着她回房间：“别理他们。”
那时她尚不懂事，奇怪地问：“哥哥不愿意娶了了？”
他沉默：“那你愿意嫁吗？”
她：“当然愿意，我最喜欢哥哥。”
他笑了，摸她的头：“真傻。”
长大后每次想起来，她都会羞红了脸。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直到十五岁，天堂与地狱交接。她成了孤儿，他不告而别。
她有些眷恋地依偎着他：“顾锦城，有时候我好恨你。”
他沉默了：“了了……”他收拢手臂，更紧地拥着她，声音有些不稳。
胡了：“可是我好想你。”
他也想她，很想很想，他不是故意丢下她的，不是故意的。
胡了推开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顾锦城擦去她眼角的泪：“因为我也想你了。”
胡了：“大骗子。”
锦城：“没骗你。”
胡了：“怎么来当老师了？”
锦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胡了：“你的条件怎么会没有合适的工作？”
顾锦城笑笑：“你问的真多，我想为国家的教育做贡献，不行吗？”
胡了：“哼，早些年去哪了。”
顾锦城识相闭嘴。
风过，花瓣簌簌飘落，她站在这樱花雨里，恬静美好。
那个爱撒娇的小女孩，似乎长大了。
他看着她：“谈恋爱了吗？”看似不经意地问话，手心却出了汗。
她摇头：“没有。”
“那……谈过几次？”
她横了他一眼：“一次都没有！”她加快步伐往前走。
他一愣，对方那一眼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哪里得罪她了。但她的回答，让他很满意。
他快步追上她：“没有喜欢的人？”
胡了：“没有。”
他蹙眉：“从小到大都没有？”
他强调了“从小”，可她没注意：“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他有些没把握了。
胡了沉默一会儿，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瓣：“那你呢，给我找嫂子了吗？”声音很低，恰能让对方听到。
他侧首看她：“你希望我找吗？”
她低喃：“那是你的事。”
他一怔，顿时有些气闷，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