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赶快下来吃早点了!”楼下的砖头妈大声喊着:“是不是还没起呢?要不要我端上来喂你!”
“我早就起了……”睡眼惺忪的砖头揉着眼睛走下楼梯,“好不容易得休息,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
走到餐桌前坐下,也不管那碗稀饭烫不烫,砖头端起就喝上了。放下碗,他看到了桌上还有一碟煮鸡蛋。转头问道:“妈,是不是你把阿妍家送来的土鸡蛋都给煮了?啊!我的张小马,张小马……”
端着一碟甜藠头出来的砖头妈抬手轻轻搧了砖头一记脑饼儿:“不要扯疯!怎么就吃完了?刷牙了没有?要不要再舀给你一碗?”
砖头打着饱嗝说:“不用了,饱了。”。
砖头妈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拿着调羹舀了一勺稀饭喂进嘴里,问砖头:“请柬送完了没有?”
“送完了。”
“送完了就去把荣荣接过来,你大伯和堂姐从昆明回来都这么多天了,你也不去瞧瞧人家,人家生意不做就是为了回来等你结婚,你这个挨刀的,荣荣都来了好几次了,一天到晚的吵着要找舅舅,你也不带他去玩玩……”
“好,我换换鞋子就去接他……”
浴室里,阿放得意地望着自己刚刚贴完的防水纹身,满身花里胡哨的图案让他乐得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前段时间,阿放疯狂地迷上了美剧《越狱》,熬了几个通宵终于把整部剧都看完了。为了表示对迈克?斯科菲尔德(美剧《越狱》男主角)的敬意,他特意从网上订购了和迈克同款的纹身贴纸,乐滋滋的给自己全身贴满了。
得意了好久,阿放走出浴室揣了两瓶黑色喷漆在裤兜里,披起一件衬衫,又看了墙上的黄历一眼,趟着胸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几天前,一个鼻青脸肿的死胖子把他请到车里,给了他三千块钱,说是跟了很久的单子马上就要拍板了,又被一个混蛋横插了一杆子,眼看就要给搅黄了。他请自己帮帮忙,把竞争对手的电话号码和小广告喷在一起,说不定就能让那个混蛋进去蹲几天。只要生意订下来,重重有赏。阿放觉得这死胖子够阴的,这么毒辣的招都能想出来,还真正对得起他那张鼻青腮肿的脸。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死胖子挺有创意的,出手也阔绰,加上没什么风险,挺容易的,大街不是有这么喷的吗?随便找地方喷就是了。眼下,他要找地方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离死胖子要求的三五十条街的任务还远着呢,干完了说不定真有重赏呢。
在家休息的小许这几天有些郁闷,他现在有点后悔当初留给那个悍妇电话号码了。那个婆娘不当媒婆真是可惜,这不,又给自己来电话了,说是要请他上家里坐坐,给他介绍个女孩子。嘿!女孩子,怎么这三个字从她嘴里嘣出来混身就会起鸡皮疙瘩?他索性关掉了手机,想出门去随便走走,透透气。
走出小区后门没几步,小许听到身后传来“哧哧”的喷漆声,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善了个哉的!满满一面白墙上全涂着黑色的“枪支****1398705xxxx”,“黑车迷药1398705xxxx”。这不就是往自己警车上喷这玩意儿的土贼吗?大头说要浸死在粪坑里的那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好小子,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刚刚粉刷完的白墙下,阿放喷完了最后一个角落,退了两步,得意地望着自己龙飞凤舞的草书。嗯,这个“枪”字喷得不错,有那么点大师风范,这个“迷”字跟“药”字就连得有点夸张了,要是能分开点就……别过头去,他发现旁边有个年轻人正用凶煞的目光直钩钩地盯着他。
“看什么看?”阿放狠狠问道:“是不是没见过艺术家进行艺术创作?!”
“哦,艺术家啊!走吧,大艺术家,跟我走一趟吧,我们去别的地方去创作一下。”
阿放没有听出小许的弦外之音,“老子凭什么要跟你走!”他把衬衣一脱,一甩,露出了自己的纹身。现在,这满胸的纹身,就是他最好的护身符,老子亮出来,还不吓死你!“是不是想打架?你知不知道被我打死的那些小混混,坟头上的草长得有多高了?!”
花里胡哨的纹身差点亮瞎了小许的钛合金双眼,只觉得目光一眩,脑海里满是稀奇古怪的图纸和光怪陆离的符号,恍惚中仿佛置身于异国的狐狸河监狱,和一群光头小子肌肉男站在了一起……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从腰间摸出了手拷。
这对银手镯让阿放立马反应过来,闪电般抬起右脚蹬向小许的肚子,用着力点借力转身,撒腿就跑。在转身的同时,小许已被他蹬倒在地。
等摔了一个仰八叉的小许狼狈地爬起,那个土贼已经逃出去好远,他顾不上拍屁股上的污渍,奋力追了上去。
公园的草坪上,砖头正带着自己的外甥荣荣玩着纸飞机。这小宝贝今年四岁了,剃了个寿桃头,一身海军服,萌萌哒,爱死人了。
“舅舅,你看我爸爸折给我的飞机好不好?我来飞一个给你看看啊。”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把手中的纸飞机一扔,那纸飞机没飘多远就落下了。
“哦,飞不高……舅舅你帮我捡回来!”小家伙一脸的失望。
砖头捡回纸飞机,“诺,把这个飞机的屁股折一小点点,翅膀再这么卷一小点点……哈……”他往飞机头哈了一口气:“舅舅飞给你一个看看啊,走你……你看看飞的高不高……”
“欧……飞的好高呀,舅舅好厉害呀……”
和兴奋的荣荣一样,砖头也得意地望着那在风中翱翔的纸飞机,可没想到那纸飞机在空中旋转了半个圈,竟不受控制的落到了一棵树上。
“哦……飞到树上了,舅舅你赔我,舅舅你赔我……”小家伙拼命的用肉嘟嘟的小手捶打着砖头,生怕他就此失去心爱的纸飞机。
“好,好,舅舅赔给你……”砖头无可奈何地跑到树上,使劲跳了几跳,飞机着陆点太高,够不着。又抱着树晃了晃,树太粗,晃不动。当下也顾不上公德心,抱着树干就爬了上去。
“欧……舅舅爬树了,舅舅爬树了,人猿泰山,人猿泰山……”小家伙又蹦又跳,真是萌死人了。
被追得鸡飞狗跳的阿放慌不择路,跑进了公园的草坪上。此时他想起了挂在墙上的那本黄历,妈的,真准!诸事不宜呀!看来迷信还真不得不信……咦!怎么会有个熊孩子倒退着跳出来……****!
猝不及防下,满心欢喜蹦蹦跳跳着的荣荣就这样被疲于奔命的阿放撞倒在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穷追不舍的小许看到这一幕,更是怒不可遏,心道:这个土贼的怎么这么心黑,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等老子追着你,老子来浸死你!他奋力连跑了十来步,助力从倒地的荣荣身上跃了过去,不依不饶的继续追着。
疲于奔命的阿放来不及内疚,反还在心里咒骂着:谁家的熊孩子也不看好了,幸亏老子不开着车,要不然今儿你的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呃,不对,老子好象不会开车……
还在树上爬着的砖头听见荣荣的哭声,旋即跳了下来,连忙跑过去扶起荣荣问:“怎么了荣荣?谁惹你了?”
“那个坏人撞我……”荣荣用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小许的背影说:“那个坏人撞我……呜呜呜……”
天杀的土贼!撞了人不道歉不说,还想跑!你给我站住!不由分说,砖头拔腿就追了上去。
孩子的哭声引起了正在和熟人聊天的堂姐的警觉,毕竟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四下张望,找到了哭成一团的荣荣。“怎么哭成这样?你舅舅呢?”
“舅舅去追撞我的坏人了……呜呜呜……”
新铺的柏油路上,一条刚刷的分道线将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划分得泾渭分明。前面的阿放一直沿着线逃,后面的小许一直沿着线追。白得刺眼的分道线仿佛没有尽头,就这么通往天际。追着追着,不和谐的一幕出现了,那条笔直的分道线应该划过了一个下水道井盖,而那个井盖却不翼而飞了。小许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发现了那个井盖。笔直的分道线就这么断了线,对于一个强迫症患者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但眼下是在追嫌犯,有毛病也得忍着。可小许刚刚才看到自己追着的那个家伙撞倒了一个小朋友,此刻满脑子联想的就是小朋友失足掉井里的场景,怎么也挥之不去。他是越想越害怕,终于转身跑回人行道上,立起井盖朝井口滚了过去。
一直在小许身后同样穷追不舍的砖头纳了闷了,怎么这个土贼又折了回来了?他看到那人朝井口滚着井盖,知道那人是在做好事,心里还对那人产生了一丝敬意。当然,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那人,撞了荣荣这事必须道歉!趁此机会,他咬牙拼尽全力飞奔了过去,一个鱼跃,将小许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
刚刚盖好井盖的小许还没来得及拍掉手上的烂泥就被扑倒在地,当下猛的一惊,下意识的翻了一个身。心道,这土贼还敢逆袭,老子今天太大意了,都没注意身后……不对啊,这个角度不像是身后啊?待看清那人的脸——****!还敢说你和这事没关系,为了掩护同伙都舍生忘死了!他毫不犹豫地就地来了一招“夹颈别肘”,一只手将同样惊得合不拢嘴的砖头的脖子死死勒住,一只手从腰间掏手拷,干脆利落地扭手将砖头拷上了。
砖头这回是彻底地懵了,怎么会是这个人?这家伙也忒狠了吧!怎么动不动就用手拷呢?被死死压住的他又使出吃奶的劲儿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分局的审讯室外,高喊着“什么情况”的大头闻迅赶了过来,却被两个民警挡住:“大头哥,这个案子你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审讯室内,套着颈椎牵引器的小许将手中的笔录往桌上一拍,义正词严地说:“如实回答问题,枪支迷药在什么地方?!黑车****又在哪里?!”
此时,在佳新温泉的澡溏里,搓澡工正惋惜的看着俯卧在搓澡床上那位客人后背上的纹身,用浓重的SC口音问:“大哥,当真不要啰?啷个好看,擦了可惜了撒……”
“叫你搓掉你就搓,恁多废话干什么?搓!”俯卧在床上的客人有些烦了。
“大哥,防水哩,擦不掉撒……”
“今天就是搓了脱皮,也要给老子搓掉,搓!”客人的态度十分坚决。
“好嘞……”搓澡工“哗”的往客人背上泼了一瓢水,把白毛巾往上一拍,“那我就擦啰,擦塌皮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