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洞底,未知通道,包围我和任清云的除了黑暗,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这些日子的相处,本以为自己明明白白地吐露心迹会得到肯定的回应,却不曾想到我和他中间隔了太多人和事。
“你和任清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非得决出个生死?”被困在黑暗中的我们看不见彼此,却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并不平静的情绪,任清云对任清风的恨到底从何而来,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
任清云并未马上回答,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才缓缓开口:“我和任清风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父亲与楚知子是旧友。他三岁起便被楚知子带回青城山,虽离开时只有三岁,却一直以为是父亲抛弃了他。任清风的娘亲在任清风离开后的三四年便病故了,后来父亲娶了我的娘亲,有了我,给我取名任清云,希望以后兄弟能好相见。可是……”
任清云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我握住他的手,努力让他平静下来,他才接着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五岁那年的那一天,任清风回来了,带回来的不是亲人的团聚,而是满地血红的杀戮。任清风得知自己母亲已经离世,突然像发了失心疯般,杀了父亲。我娘亲带着我一直跑一直跑,后来为了保护我也死在了任清风的剑下……”
“清云……”我听到这有些不知所措,感觉到他的难受却丝毫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安慰。
“娘亲临死前让我去离恨天找楚襄子,可当时的我根本识不得去离恨天的路,接下来的日子只是没命地逃,磕磕绊绊到半年后才到得离恨天。楚襄子问清缘由后只是收下了我,让我忘掉前尘旧事,忘掉,呵呵,家破人亡,谈何说忘就忘!”
任清云的言语间不断表达出内心的恨意,而我却只能默然,没想到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些事。不过,听到这里我心中却一直有个疑惑,任清风在我心中虽谈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是如此嗜血如命之人,如此亲手杀掉自己父亲的行为,说是他做的,让我在内心也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不知道自己如此说究竟合不合适,但为了弄清事实真相,我还是开了口:“我见过几次任清风,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坏到这般境界,总觉得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不过……”任清云的语气有些转变,“直至后来跟楚知子四处游历,与他朝夕相处,才大概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什么秘密?”
“现在我还不太能确定我的猜测,只知道与青城派的‘无影剑法’有关,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但无论如何,任清风杀了我爹娘是无法抹掉的事实。”
“无影剑法剑谱乃是青城派开创者所著,历来只传授给下一任掌门,百年青城声誉在外,除各届有名的掌门外,大多是靠这无影剑法维持着。可不久前我才知道,这无影剑法的剑谱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又被送还回来,而当时那届青城掌门修为并不高,根本没有通读过这剑谱,只看过前几章,见与之前吻合,又没法寻得这盗剑之人踪迹,便没再深究。”
“后来呢?”
“后来便是我的猜测,这剑谱到得楚知子手里,以楚知子的悟性,他自然发现了剑谱之中的端倪。后面的几章看似与前面的内容融会贯通,实则用内力行之,易使小股真气倒流,初时不觉不对,久而久之,会使修习者难以控制心性。”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青城派堂堂名门正派,最高剑法竟如此邪门。”
“谁告诉你青城派是正派了?江湖上这么多年你有听过什么反派邪派吗?”
“什么意思?”
“门派是没有正邪之分的,分正邪的,只有人。就算是人,也没有单纯的好人坏人,好人也可能做过坏事,坏人也可能行过小善,人性是很复杂的。楚知子多年来云游四方,实则是为了寻找这无影剑法真正的后几章。”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楚知子既然知道这无影剑对修习之人的伤害,又为什么要让任清风修习?”
“大概是因为私心。青城派作为七派之首,虽有问天、问道二剑,但楚襄子毕竟是七派长者,不是青城派之人,凡事都得一碗水端平,必定无法处处护着青城派,而楚知子自己为了私查无影剑谱的下落又常年不在青城,要想让青城派屹立不倒,只能培养出令武林心生畏惧的高手才可服众。”
“楚知子在青城派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找到了我爹娘,带走了任清风。初时让他修习青城心法,在任清风十一岁时,将自身一半的内力传给了他,让他开始依着剑谱修习无影剑。任清风没有辜负楚知子的期望,剑术方面精进很快,楚知子本以为自己能掌控住任清风,但却发现年少便只知练剑的任清风对无影剑已然着迷,并为察觉剑谱有何不对,并且越来越厉害,甚至超过了自己。”
“楚知子为什么不告诉任清风剑谱后面的问题呢?”
“我不知道。任清风短短七年时间便到了无影剑第七层,在武林中声名鹊起,正像楚知子所期望的那般。但可能楚知子自知这无影剑对修习者伤害实在太大,心中一直过意不去,所以在任清风二十岁那年便传给了任清风掌门之位。”
“大概他也知道,就因他的未曾阻拦,酿成了我们一家的悲剧,他才到离恨天带走了我,让我跟在他身边。”
我听完这前因后果,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他与任清风之间竟有这样的恩怨。任清风当年辜负师父的一番心意也是因为自己这修习无影剑所埋下的祸根么?清云与任清风之间兄弟成仇,一决生死,也让人唏嘘。不过,我却十分担心任清云,看他的样子是势必要与任清风一战,我定是阻挡不过。那任清风既是习得无影剑第七层,必定剑术深不可测,我识得任清云至今未见他用剑,也不知他究竟剑法如何,敌不敌得过任清风。
我正兀自想着,任清云突然起身说道:“别想了,走,出去了。”
我又是一阵惊讶:“怎么出去?”我刚说完话挡住我们出路的石壁便开了,眼前立刻有了些许光亮。
只听任清云说道:“刚才说话间我发现这开关原来是在地上与石壁两处,难怪之前只在石壁或地上一处找却一直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