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元月四日晚九点二十五分,日本东京都米花市一条名为九街巷的横跨三大町区的单u型重复延伸的街道内,第七巷道的一家台球娱乐会所的楼脚处,被围上了黄色警戒线。
在这里,相机的灯光扑闪得十分厉害,警笛声也震耳发聩得让人倍感烦躁。
但即便现场的状态是那样地混乱不堪,一些负责线索勘察的人员却丝毫没有要放弃或者说以一种敷衍的心态去对待自己的工作。
他们仍旧要不为外界因素所动地、不漏过任何一处地仔细地进行一番检查。
终于,过去了好几分钟的时间之后,一名警务人员要向自己的上司汇报情况了。
“警部,共有四名死者,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在18点到20点之间”,他十分确定地开口说道。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被称作警部的男人面色严肃地问。
“据死者身上的伤口截面以及深度来看,凶器应该就是这家台球会所的娱乐工具”。
“台球杆吗?”,不等对方说完,男人便接下话来,意味深长地吐出了那几个字。然后他要微微抬头望向那仍然闪烁缤纷的“美式966”字样的招牌,眼神变得十分凌厉起来。
他发现自己是越发地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社会了,残暴、血腥地,冷漠、随意地杀人或是被杀,一种不安定的动荡的感觉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
但就在男人出神的时候,方才那个做出汇报的警员要继续开口了。
“佐藤警部,我们在死者的指甲缝中检测到了血迹,初步化验是人血,化验结果还显示,并不属于四名死者中的任何一人!”,勘察员挺直着胸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面前的男人的脸孔,饱含敬意地说道。
但对方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而且表现出来一副并没有听见任何声响的模样。
“此外,还检测到一种特殊的金属碎屑!”。
见此,男人只要秉承自己的职责,于是继续汇报着,只不过他的声音却不似刚才那么洪亮了。
“金属?特殊?”。
“是的警部,是钯金(钯金,是制作首饰和镶嵌宝石的最理想的材质,在纯度和稀有度上,都可与铂金互相代替,但是其市场推广较少,所以鲜有人类知晓此物,以为特殊。)”。
而听见了回答的佐藤吾衍,心里的疑惑是变得更加地深厚起来了。他不可置信地回想起自己曾经在某一个地方或者说场景下听到过类似的字眼。
但此时的他,是并没有时间进行细想的,因为必要指挥这众警员将现场处理完毕,然后才能根据所发现的全部线索做出一番推测出来。
于是,时间便飞也似的在一行人的行动中流走了,尤其对于这个行动派的警部来说,更如白驹过隙。
当翌日晚十点四十分,佐藤吾衍还在竭力地思考一些问题的时候,他却被一通紧急的电话传唤到了警视厅里。
虽然,男人在心中很是疑惑此行的原因,但他更多的是要心不在焉,因为案件的关键,他仍旧没能很好地回忆清楚。
昨晚直至刚才,他都在处理与此相关的事情。
而且除他自己要废寝忘食而外,这个男人还询问了许多身边的人们,以期获得些许的启示,哪怕机率甚微。
但在他以那样的状态进到警视办公室内不久的时间之后,室内两人的谈话却逐渐改变了味道,原本平和的气氛有些紧张起来。
“吾衍啊,此次的案件,就此了结吧,你别再插手了!”,一个名为中村健森的警视轻轻地拍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佐藤警部的肩膀说道,他的语气里满含了无奈以及讨好的意味。
“警视!”,男人先是微愣了几秒,然后便就完全换了一种神态地要和对方谈话。
“但这是关系到四条人命的大案不是吗?在真相即将明了的时候,却就此打住,是要让凶手继续逍遥法外的意思吗?如若随意敷衍,那我们警察的职责何在呐,警视!!”。
被拒绝插手的佐藤吾衍说到此处,开始焦急愤怒起来了,但他仍然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面对年迈的长官,不愿丢失半点尊敬。
“我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但山本总监下达了命令,不可违抗!所以,你也别再纠缠了!”老中村听佐藤说的这番话,以为他是在指桑骂槐,不免生起气来,语气便也不再那么和善。
“警视,我不会就此罢手的,您不同意我逮捕罪犯,我自然要去山本总监那里请求他的许可!”。
说完,男人向着老中村敬了个礼,慷慨激昂地转过身准备离开警视厅,要直接去向山本的总署,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因为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因为那个人的命令,那个撒旦的命令,绝不是那容易便可违抗的!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出放任不管的事情,即便不处于现在这样的关键的时段。
“你去也无用,何必再生事端!”,老中村冲着已经走出办公室的佐藤大喊,他的嗓音里满含的是焦急与愤怒的感情,同时还夹杂了些许的担忧的意味。
但回应他的,只是男人毅然决然远去的背影。
老头子于是只得着急地狠狠捶几下桌子,然后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埋着头,接连不断地叹息起来。
他惧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吗?
佐藤吾衍是中村健森已逝的老友的儿子,为人果敢、正义,且有原则,然而也正因为太有原则,所以他才会十分地担心对方即将面临的情况。
要知道,两相碰撞,必有一伤。
“嘟……嘟……嘟……”
独自坐了好一会儿,老人终于还是拿起电话来了。
他播一串号码后,便就心虚、胆颤地等待着对方的接通。
“喂,您好,警务总署”。
是一阵熟悉的暗沉的男音传到了老中村的耳朵里。
“山本总监吗?我......我是中村健森,有一件事情需要和您汇报一下”,年老的男人紧张地说着。
“请说”,平静的语气。
“关于此次的九街巷杀人事件,我已经向下级传达了您的命令,但是佐藤吾衍警部并不打算服从,而且正……”。
“我知道了”。
“山本总监,您……”。
“嘟……嘟……嘟……”。
老中村并没有来得及将求情的话语完全地说出口来,电话便已经挂断。
对方这样的态度,让他愈渐地害怕起来。
他于是维持着原有的拿着听筒的样子,在脑海中飞转出了数十种可能出现的不好的情况。
但他越是思考,不安的感觉便越发地浓厚。
这让这个年老的男人是不得不动身要做出一些补救的行为的。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的山本景次则是直接唤来了下属,在他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他便就静默地坐在旋转椅上,一面仰头欣赏着血红的国樱壁纸(此壁纸为专人绘制,故而血红),一面等待着访客的来临。
不出所料地,十分钟后,便有敲门声响起。
“总监,米花町警视厅警部佐藤吾衍求见!”。
一个跟在山本景次身边三年有余的25岁年轻人小野铭埋着头恭敬地汇报道,但男人的声音里透洒出了与山本同样的冷默的气息。
“让他进来。”
“是”。
说完,年轻人并不做过多的说明,便退了出去。
他很明白,一切都是计算之中的事情。
当小野铭通知了佐藤吾衍可以前去会见总监之后,他便立刻率领了五个伫立在总监办公室门口的已经准备就绪的便衣警察们,火速地离开了总署。
一行人那样的行色匆忙的样子,是被佐藤吾衍看在眼里的,但此时的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几人的神态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而是不得不强压下自己心里的烦躁不安的感觉,伸手推开面前那看起来十分厚重冰冷的铁门。
“总监,下属有事……”一进到屋里,男人只是略微地行了一个军礼,便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阐明来意。
但是他的声音却是被生硬地卡在喉咙里了,并没有任何说明的机会地,一颗时速320米每秒的子弹便贯穿了他的左腿根部。
于是下一秒,佐藤吾衍已经猝不及防地跪在了地上,还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在遍布他的神经。
已经疼至几近昏厥的男人,却仍要坚定地将一些话全部说出来。因为,他在期盼,他面前的这个,警务界‘撒旦’能够有所考虑。
“总监,决……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有我……佐藤吾衍在……一天,就……绝不容许!!!”但话音刚落,他就脸部朝下地、沉沉地摔在了地上。
“那您,大可试试!”山本景次终于是冷笑着开了口。
“啊!!!”。
然而下一秒,之前还极力克制自己的男人,是再也忍耐不住地哀嚎出声了。
只见得他的另一条腿上,又连中了两枪。有鲜红的血液要从他的受伤的地方直突突地喷出来,染黑那粽褐色的地砖。
“来人”,依旧是一副平静冷漠的语气。
“是,总监!请您吩咐”。
守卫在门外的四名警察在听到呼唤声之后,他们都要并不看一眼地上得已经昏迷不醒的男人地以最快的速度列队站到山本景次的面前。
“将他清理出去。”
“是!!”。
于是,清楚命令后的几人便立刻将身材高大的佐藤吾衍合力抬起来了,然后要像扔垃圾一样地将对方扔在他自己前来总署的时候驾驶的警车的副驾驶座上,不再理会的事情自不必再说。
而听着他们动作的声音的山本景次只淡淡幽幽地面对了那幅血樱壁画,用手帕擦拭枪口,待完全明亮干净之后才重又别在腰间。
只不过那之后,他要毫无停留地取出兜里的黑色眼镜框,转身拿起办公桌右角上方的棕褐色帽子,并一一地戴在身上后,便跨过还未来得及清扫的血泊,离开了总署。
而先前接到了山本景次的命令的小野铭一行六人,则是驱车来到了米花町米花街四丁目46号宅邸附近的位置。
他们二四成队地,或四人从46号二楼窗户潜入其内部,或两人各自寻找隐蔽的以便狙击的场所。
那潜入房间内部的小野铭及其余三名便衣,先以麻醉剂致使宅内所有成员昏迷之后,再用消音手枪来贯穿的他们的左腿根部。
就这样地,举家上下6名男仆、8名女仆,2名男童,1名小姐以及1名女士,都没能逃脱这突如其来的噩运地处在了血泊之中。
但做了那样的事情的几人,却并不直接离开地要在玄关的墙壁上留下“铃木次郎敬上”的字样,然后借助本宅的所有物,将电话拨向了佐藤吾义的家里。
不过在那电话接通之后,执行此事的小野铭却不做任何声响地只将听筒扣在了台面上,丝毫不理会对方焦急的话语地率领余众匆匆回了总署。
所以,当佐藤吾义发觉不对劲然后赶到自己兄长的家里的时候,他所看见的,便只剩躺在血泊中的众人了。
摔碎的瓷杯划破了一个女仆的手,一片两片,被染得殷红;厨房、客厅、卧室门口,仆人们都四散开来地躺倒在地;会客厅的沙发上,两个男童安静地靠在他们的母亲的怀里,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二楼的一间卧房中,年轻漂亮的小姐,穿着吊带的睡衣倒在床边。
男人痛心疾首地注视着眼前的仍然带笑的亲人们,激愤在吞噬他的理智。
所以,当他再又看到那被故意留下来的字样的时候,他便只是奋力一拳地狠狠地砸向了墙壁,并在上面留下来一个鲜红的痕迹之后,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同时还要不自主地抓扯自己胸口的衣服,仰起头痛苦地呼吸。又用那噙满了泪水的、遍布了血丝的眼睛,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愣神,许久都没再产生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