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郑霄尓，师父倒是给我取了个便宜道号叫小二，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我上有老下有小，老的是大师兄褚豫东小的是小师弟周小山。我们是兄弟三人第一次会面的经历真是堪载史册教科书一般的尴尬，我撞破了大师兄与小师弟的奸情！就问问你们怕不怕。
偏偏还好死不死的叫大师兄逮个正着，真的，我当场想把自己缩小成苍蝇飞出去都比直面他的冰块脸强。
别看我老大老气横秋，正直不阿，实际上满肚子坏水，说不过我从来不急头白脸跟你争，就拿小石子儿打你麻筋，这招损的堪比容嬷嬷啊。
但我真真不是故意跟踪这俩人的，鬼知道他们神神秘秘的要搞什么事情，真的，我只是抱着关心同门的心暗中保护老大，怕他吃了外人的亏而已，我也不是故意偷窥老大第一次面红耳赤死笨死笨跟人解释的蠢样子的，讲真，如果不是一切电子仪器在这里都失灵的话，我真想录下来拿出去卖钱。我心中啧啧了两声，不由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师兄平时看我眼神像看一个智障一样，不，如果不是他懒得分给别人一个正眼，估计他看谁的眼神都会像看智障一样。但他看向小师弟的那个眼神，春风一万里都不如你的深情。我摸摸下巴，越发了然，怪不得他这么多年过得跟和尚似的，本姑娘如此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也不见他如何另眼相看，原来是喜欢小师弟这样的啊。
啊啊啊，我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我捧着我的小心脏，怕它太兴奋跳出来，大师兄X小师弟，面瘫腹黑攻和未成年魅惑受吗，天哪，我又要开新坑了吗？
我整个人整颗心都沉浸在屋里暧昧粉红的空气里，即便气氛已经如此适合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师兄还企图保持镇定，但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好吗，不要在压抑你自己了，亲啊老大我还等着看现场直播呢！
我用我二十年短暂的生命诠释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一句饱含怒气的“出来！”把我彻底抓包了，我不敢想此时还一派云淡风轻坐在那的男人此时心里憋着什么坏水，不过看情况他也自顾不暇了。
正经起来的老大果然还是老大，就像刚才满头冒小粉红泡泡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但根据我对他多年的了解，恐怕实际情况远比我自认为的要复杂的多，我坐在老大和小师弟中间，端得是十分煎熬，我甚至怀疑老大是故意的。我觉得我就像个倒霉催的电灯泡一样，在这金光闪闪的碍事，但未捅破窗户纸的两人偏还需要我这样的大灯泡。
“你没有失忆。”我机械地转头，但丝毫不能掩盖我觉得小师弟好牛逼的眼神，这个山庄的阵法前所未有的高明，我与师兄合力才勉强在夜晚阵法力量最弱时恢复白天的记忆。可这个小师弟居然才来一天，连法印都结得乱七八糟的人居然抵挡住了阵法的力量，老大这么震惊，倒也不奇怪。
小师弟歪歪头，表示自己也不甚清楚，“我昨天听说会失忆，所以特地把重要的信息写在了胳膊上，可到了早上，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忆。”说着他干脆的扒开领子证明自己，糟糕，一言不合就脱衣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师弟。我趁老大把我戳瞎之前急忙捂住了眼睛。“我我我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老大沉声说了句恩，我睁开条缝，就见小师弟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形态歪在沙发上，啧，老大果然是老大，高实在是高。我相信如果不是浑身被定住了，这个小师弟浑身的毛都能炸起来。恩，想到这一头长发直冲上天的模样，我还是很期待的。
小师弟恶狠狠的看着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浸着水雾，我又转头看向老大，别看他现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怎么暗爽，我还奇怪他怎么吃下这个暗亏，原来是留有后手，这相爱相杀的剧情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继续说。”
小师弟白了他一眼，看被老大格外温柔的笑容打了回去，想起他的手段，我不禁替小师弟流了一身冷汗，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师弟大概也是懂得这个道理，“师父说我身上的功夫不及你俩十分之一，但只有一项还算拿得出手，便是能通兽语，我想大概是与这项异能有关吧，再说即便我失忆了，小狸也会告诉我的。”
一只圆滚滚的小狸猫从茶几下钻出来，一跃而上跳进了小师弟的怀里，喵喵的舔着他的手心。“你的意思是它也没有失忆。”
当然，我们不周山出来的都是能人异士，言下之意便是我俩都不如一只猫是吗……
老大那边已经没了声音，他在思考，将自己的元神放逐到精神之海中，能够屏蔽外界一切干扰并且能够搜索一切记忆，并非是每人都能养成自己的精神之海，师父曾说过，即便是门内祖师的精神之海也不过一方池塘大小，而老大的精神之海却是一眼看不到尽头。一向不着调的师父看着老大痛苦地挣扎在精神之海中的时候说，福祸相依，造化弄人。我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宿命悲戚之感。我大概永远都无法理解老大，我的海……因为只有一碗水那么大，可每每修炼之时已经痛苦不堪，巨大的记忆和超乎极限的孤独叫我几近疯狂。
你这一生能够见过多少人，路过多少风景，说过多少句话，做过多少次梦……当这些组成我们记忆的一事一物一言一行都汇聚成嘈杂的声音和杂乱的线条的时候，你是否还庆幸拥有他们呢，老大能够清楚说出他出生时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护士的泪痣是在左眼还是右眼，如果他想他甚至说出那修剪得当的眉毛的数量。
所以师兄一身功夫十分了得，甚至不到而立之年便坐上了终南山第一的位置，我也并不羡慕，甚至暗自庆幸，庆幸爹妈没给这项天赋，庞大如宇宙的记忆与声音和无处宣泄的孤寂会逼疯我，我想我的生命大概会终结在我能终结自己生命的年纪上。
进入精神之海需要精神力的高度集中，我自然不敢打扰，不然走火入魔事小，赔进老大这条帅命事大。良久，老大睁开那双古潭无波的双眼，里面竟然难得的看到了一丝愁绪，小二，你记得咱们来了多久了吗。
师兄你这个时候揭短可就没品了啊，明知道以我的功力，能够在如此大阵中自保已经十分不易，我羞于反驳，便也凝神进入精神之海。
等我睁开眼时发现三儿不知何时解了禁制和老大两脸苦大仇深的对视，我不过是失去知觉一小会，这俩人发生了什么？
老大见我清醒过来，问我，小二，你记得吗？好吧，虽然是明知道的结果，可我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不，我竟然越努力去想记忆越是模糊，我在这里所有的记忆都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了，仔细一想却又不十分清晰，这种感觉特别像做了一个真实的梦，醒来之后不知今夕何夕，但可怕的地方在于，梦终究会醒，而我不知道如果继续在这个山庄待下去，还能不能醒来。
老大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喂那你叫我进入精神之海是想在小师弟面前证明自己很牛逼吗。
这里的力量越来越强，甚至已经开始影响到我们了，但是为什么我们之中功力最弱的小山倒是安然无恙，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
“不记得。”
“不记得。”我和小师弟异口同声，十分坦然的承认自己学艺不精。老大任命的叹口气，继续强行科普，“我曾在藏书楼的古籍中看到过这样的记载，凡以性命布阵者皆以阵中肉体、精神、灵魂、情绪、时间等一切作为食物，以养自身灵体，布阵者即为法阵之本身。”
我听得浑身直冒白毛汗，“这这这……这……你是说我们现在就生活在那个布阵者的身体里？”
老大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呕……”我想到自己泡了温泉，刚来的那两天还吃了不少食物，甚至洗澡裸睡。居然在一个人或者是一个什么东西的肚子里，我的胃里就泛起一阵酸气。当然辟谷了这么久，早就没什么可吐的，感觉胃酸要腐蚀到所有内脏一般。
“那，那小师弟怎么没事？”得，症结找着了，老大的眼刀嗖嗖嗖戳在小师弟身上，“怎么你怀疑我？”小师弟语气不善。
老大说，由不得我不怀疑，我们到这里许久，半分头绪也无，每天重复过着同一天，吃好喝好心情好供阵法吸食力量，而你一到，一切都不一样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在登六指山的路上，月月讲的那个故事你们还记得吗？
小师弟疑惑皱眉，记得，怎么了？
如果月月说的并不是一个故事，而是这座山庄的来历呢，如果她不是无意中说起这段传奇，而是专门说给某个人听呢，如果……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小兽，嗷地回头猛咬一口，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这么慢刀子割肉叫人心烦，小师弟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暴戾气息。我缩缩脖子，避免这场不见血的战争波及到我。
老大慢慢笑了，糟糕，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我真是替小师弟抱不平，在他从精神之海中出来就想好了怎么对付小师弟，这简直是老奸巨猾的猎手给涉世未深的小动物下了一巨深无比的陷阱，虽然我不知道等待小师弟的是什么，但以我被坑的经验来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月月说的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这个阵法是什么东西化成的，你——”他直指小师弟，“一定跟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注意到老大算得上雍容的笑容下咬紧了牙关，“它不伤害你的原因，你猜有哪些可能？”
小师弟很明显是根本没想到会遭遇这些事情，小脑瓜里一定一团浆糊，除了本能地冲老大炸毛怒目而视之外，估计已经对人生产生怀疑了。
“不知道。”虽然极不情愿，但他确实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第一种，你强到它根本不敢碰你，你觉得可能吗？”这简直是在羞辱了，“不可能。”老大满意地点头。
“第二种，”他似乎是不打算说出口，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终说道：“也许他舍不得杀你，你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宁可承受被我们发现破绽的危险也不忍伤害你，你……”老大的声音有些颤，但还强撑着镇定问，“你的过去，曾见过这样的东西吗？”
小师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老大，这个晚上，从我们恢复记忆开始到现在，老大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在质疑他，若是我也是要气一气的，何况小师弟与我们本不熟悉加上这功力与我们相差的也不是一点半点，若是还能心情气和地听喝挨训我真是敬他是条汉子。
老大，到底想要确认什么呢？
我以为小师弟会拼着跳起来也要咬老大一口，可他却只是微微笑着，神色里透着说不出的礼貌得体，我楞了一下，几乎以为看的是另外一个人了，“没有，我今年十六岁，十六年里每一天都从未踏足过不周山之外。此前我认识的唯一的人类便是师父，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没加过月月一样漂亮的人，不会使用你们说的手机电脑，没吃过如此精致的食物，来到了这里我甚至不能自己一个人洗澡，我熟悉的只是山上的野兽和四季轮回，我唯一的朋友就是你们眼里这只小野猫，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我只知道师父收了个野人小孩做徒弟，却没想到小师弟的身世如此凄苦，明明是那么悲惨的遭遇，他却能平淡的说出来，这样，我心里才越发觉得他可怜。
老大眼神一动，嘴唇微张，茶几下的那双手死死握了拳，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都灌输到那对拳头上，紧握的拳缝里渗出血迹来，我暗惊从来泰山崩前不惊于色的老大竟然如此情绪外露，虽心疼却也带着些暗爽，知道的是他在极力摘清小师弟与这个事件的关系，不知道的真以为诛心，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很好，真很老大，宁可被你恨死也不想让你心头念着半分好。
“这第三种可能，也许是最匪夷所思的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或许就是它，或者说从它身体中的一部分脱离而来，伤你即伤己。”
老大弯下第三根手指，接着说道，“当然，第四种可能，你对它来说有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的利用价值。”
小师弟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一口咬定不可能，他怀里的小狸猫也同仇敌忾地喵喵叫着，一人一猫四只铜铃似的大眼睛瞪着你，就问你怕不怕，老大表面上是不怕的。继续说道，在来到这个山庄之前，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如此神奇强大的阵法，更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上古大神的存在，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也不愿意相信师父最宠爱的小弟子跟这次事件有什么不该有的牵扯……老大顿了顿，这个老猎手刨了一晚上坑终于要把诱饵丢进去了。
所以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喂喂喂小师弟你不要这么容易就掉坑里啊，这是个陷阱，我拼命地冲小师弟挑眉毛，却成功收获了老大一记包含柔情的眼刀。
老大你好歹装一装好吗，我已经看到你勾起嘴角笑了，狐狸尾巴已经不准备藏了吗？“还有一天便是月圆，届时天时地利，它必将一举吸取我们所有人的精气。还有不到24个小时，除了你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老大说到死的时候眉毛都没动一动，可我知道这一次他没有吓唬小孩，我的精、气、神已经越发不挤，同行的那些人除了老大，所有人都已经渐渐丧失了身上活人的气息，宛如一具提线木偶。
“我……对不起。”老大将手指点在了小师弟的唇上，“活下来不是你的错，无论是我们以上说过的任何一种可能，别为你能活下去而感到抱歉。如果一天之后，我们还是没能打破这个阵法，那么你就有多远逃多远，忘记这几天的一切，好好活下去。”
我突然不忍继续看下去，那双小动物似的的眼睛里蒙上了那么厚重的哀伤，他本该是自然造化下最无忧快乐的小精灵，却被师父拉进这凡尘俗世里，这花花世界教他学会了自卑学会了隐忍甚至妥协。
“老大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老大点头复又摇头，“说不上什么计划，在这样强大的力量面前，谈不上什么计划，不过是暂时一点点想法，需要你们配合我，无条件的配合。”
我立即举双手效忠，“必须必。”老大自动屏蔽了我，站起来面向小师弟“我需要你的答案。”
小师也站起来，放下手中的小狸猫，迎着老大挑衅的目光，坚定说道，“当……呜……”
卧槽！我急忙捂住了眼睛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老大我还没死呢，当我不存在吗？
老大一只手按在我的头上一手捞过小师弟亲在那张正准备回答的嘴上，“呜呜……”小师弟在经过最初的全身僵硬之后开始奋起反抗。
我……这……这激情四射的画面，我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我的天啊，我看到了这些，又逃不出去，会不会被老大灭口？没想到我一世英名，竟然要因为窥探到别人的基情而死……
“喵喵喵！”那只小狸猫感受到小师弟的挣扎，后腿一蹬唰地亮出十个又尖又亮的爪子，老大总算松开了扣着小师弟脑袋的手，一个指头点在小狸猫的头上，就把小东西整个的定在半空，咣当一声整只猫跌下来。
小师弟得了空，猛的一推老大，总算从魔爪，额，魔唇下挣脱出来，小孩忙不迭“呼呼呼”地直喘气，两只小手胡乱在嘴巴子上招呼着企图抹掉刚才的记忆，倒是老大一副老司机的样子舔舔唇边的血，说，“作为你今天作弄我的惩罚，”说罢潇洒的拎着我的脖领子就往外扔，喂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助攻啊喂，你个没良心的，你你你，要不是我逼着你看那么多电视机你个老处男怎么可能如鱼得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不能有了一点点成就就忘了组织培养你的恩德啊……
我在心底骂了无数次，但没有一句敢骂出口就被整个人连着小狸猫丢出屋外，“记得揭开它身上的定身术。”
关上门前，我看到了老大阴谋得逞的笑容，我猛地一拍脑门，老大，小师弟还未成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