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娘有孕,大夫嘱咐不可让玉娘过度劳累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家族就落到了沈老夫人身上。为此,沈老夫人指桑骂槐了多次。就是玉娘再单纯,也明白了沈老夫人的意思。
终于明白了人情世故的玉娘对于沈老夫人的这番作为,有很多疑问。想要问问沈瀚生,却也问不出口。一来,沈老夫人是沈瀚生的亲娘,就是再怎么样,沈瀚生也只能委屈自己和她。二来,沈瀚生自玉娘有孕之后,一直就早出晚归,一边要备下过年时用的各种用具,一年也要写玉娘去买各种不亲。每天一大早就出去,入夜之后才回来,回来之后也是累的吃过东西,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玉娘心疼沈瀚生,所以这些事,只能憋在自己心里。时间长了,夫妻二人竟然也有些生疏了。过了年进了二月,玉娘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子,原本平坦的肚子也显了怀,只是人却比怀孕之前还要瘦了很多。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吃,也会吐出酸水。沈瀚生心疼不已,因为着急上火,嘴里起了好多水泡。
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说是害喜,过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又告诉沈老夫人和沈瀚生,玉娘这胎,多半是个男孩儿。沈老夫人也因为大夫这话,不在找玉娘的不是。反而每天也心急起来。玉娘不吃不喝的,不仅自己受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同样受不了啊。四下问了几个土方子,回来给玉娘一一试用,也不见效果。好在几天之后,玉娘害喜的症状减轻了,也能吃进些东西,沈老夫人和沈瀚生这才放下心来。
待玉娘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沈瀚生请了两个婆子回来。负责做饭,洗衣打扫,也算是减轻了沈老夫人的担子。沈老夫人本来有些不乐意,家里并不是那种有钱的,做什么非要请了婆子伺候。沈瀚生就向沈老夫人解释,这些钱是玉娘把那套房子卖了的钱,而且这两个婆子也不是一直请的。等玉娘生了孩子,过了周岁之后,就辞了。沈老夫人这才不说话了。
六月初九,玉娘阵痛。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终于将孩子生了出来。沈老夫人抱着孙子乐呵呵的。亲自给孩子洗了澡,抱起来。玉娘产后无力,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睡了三个时辰,精神了很多。沈老夫人端着早就熬制好的鲫鱼汤来给玉娘喝。玉娘喝了以后,不多时,就觉得胸部有些涨。沈老夫人就赶快把孩子抱过来让玉娘喂奶。
玉娘也见到了自己的孩子,摸着孩子红彤彤的小脸蛋,泪水措不及防的掉了下来。这是她怀胎十月,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孩子啊!用自己的脸不断蹭着小家伙的脸,玉娘又哭又笑。沈老夫人也十分动容,忍不住背过身去擦掉眼角滑落下来的泪滴。这才回过身来,故作严肃道:“有什么好哭的,快把眼泪擦了才是!坐月子的时候哭,以后眼神会不好,这点儿小事还要我来交么!”
玉娘闻言,这才伸手擦掉眼泪,抬头看向沈老夫人:“婆婆……”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沈老夫人叹息一声,走近玉娘,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好孩子,辛苦你了。”玉娘听了这话,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年半的功夫,她也总算是得到了婆婆的认可。
孩子满月那日,沈老夫人请了镇上的人前来吃席,沈老夫人带着抱着孩子的玉娘前来迎客,镇上有很多人都不曾见过玉娘这下见了,个个都打趣沈老夫人,藏得严,都不让他们见玉娘,又不是那上不了台面的。沈老夫人听了这些打趣,也不恼,笑呵呵的拉着玉娘道:“我这么好的儿媳妇儿,凭什么让你们瞧了去。要是你们气不过,欺负了我家媳妇儿怎么办。”玉娘听了这话,知道沈老夫人再维护她,眼眶有些微微泛红。沈老夫人想着她刚刚满月,不宜太过操劳,就让一个婆子送玉娘和孩子回房去休息。于宁应了,冲着来吃席的众人醒了一礼,转身回房去了。
当日,吃席的客人离开之后,都说沈老夫人对媳妇儿,比对自己的亲闺女都好。时时想着,事事念着。什么事都将媳妇和孙子放在第一位,连儿子都得靠边站。沈瀚生向玉娘提起这些的时候,玉娘的眼眶又泛红了。沈瀚生抱着自己的媳妇儿,逗着儿子,道:“这下我的傻媳妇儿也算是苦尽甘来喽。”玉娘靠在沈瀚生怀里,听他取笑自己,却笑的很开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淡而又温馨的过了下去。平淡到玉娘忘了自己是妖,忘了自己是趁着叔叔闭关偷偷跑下山的。在她和沈瀚生的儿子,沈樾,刚刚满一周半之后的几天,玉娘忽然闻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味——正是她的叔叔的气味。脸色忽然苍白,手里的青菜也落到水盆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孩子的衣服,吓得孩子哭了起来。
沈老夫人听到孙子的哭声,连忙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就看扫媳妇儿脸色苍白愣在那里,孙子哭着伸手扯着她的衣服,嘴里不住的喊着“娘”。过去抱起孩子,看着媳妇,沈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玉娘这才回过神来,白着脸冲沈老夫人勉强一笑:“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有些不舒服。”又看到儿子在婆婆怀里抽泣着,却还叫着她娘,心疼的厉害。站起身接过孩子,安慰道:“让娘吓到了是不是?”亲着孩子的小脸,玉娘抬起头看向沈老夫人:“婆婆,我有事先出去一趟您先帮我看着樾儿。”
沈老夫人抱过沈樾,冲着玉娘点头:“去吧,若是有要紧事,也不必赶着回来。”玉娘又亲了亲孩子,这才出了院子往镇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