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馆离苏丹居住的地方不远,仅有三分钟的路程,或许是考虑到陈西北饿昏了头,苏丹才会选择这间不太起眼的饺子馆。
点菜的时候,苏丹也是不动声色的把菜单挪到了陈西北的面前,几乎快把他捧成了大爷,自己则以‘随便吃’的借口让陈西北独自慢慢点菜。
陈西北对此并没有表示半点尴尬,一开口就喊上来了十八笼饺子,又唤来两大碗羊肉粉,可见胃口不小。
因为是边吃边谈的缘故,于是这顿饭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即使在分道扬镳的时候,苏丹还不忘把坐车的车费递给陈西北,只是这次陈西北拒绝了,他兜里还有些零钱,不好意思再‘讹诈’苏丹。
坐上公车后,陈西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一边凝望外面霓虹灯闪烁不停的招牌在快速掠过,一边暗暗称赞今晚这顿饭吃的真够足,活了十多年,头一次吃的痛快。
虽然他不知道十八笼饺子和两碗羊肉粉到底值多少钱,只是心里隐隐猜测,价格应该不太便宜,特别像县城这种地方的饭价。
就如王自在当初与他说的一样,县城的人做生意总喜欢往高的价钱抬,他们从来不会想良心二字怎么写,反正能多捞一笔算一笔。
在这一点上,平安屯显然人性许多,该值这个价钱的,永远不会使劲往上吹。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陈西北算是彻底欠了苏丹一个大人情,得好好琢磨着以后抽个空闲请她大吃一顿。
毕竟陈西北替她看宅子是一回事,人家请客是另一码事。何况,陈西北事到如今都仍不确定他之前说的那番话到底能不能帮苏丹赶走厄运,在没有起到效果之前,这个人情他会一直惦记在心里。
就在一片胡思乱想当中,他迷迷糊糊下了公车,在巷子里左右打转,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学校,等站在寝室的走廊边,亲耳听见门缝里传来马东坡的大喊声,才蓦然回过神。
陈西北轻轻推开门,一眼就捕捉到在电脑面前鬼鬼祟祟的马东坡,不料马东坡反应比他还大,倏地挺直腰板遮住电脑的显示屏,看清楚进来的人是陈西北后,很快平复心绪,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大晚上的别老吓人成不?”
陈西北没搭理他,一边清晰的听着马东坡电脑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一面摆出漠不关心的模样偷偷窥视一眼,事后发现是某些下九流电影,知趣收回目光,去浴室洗澡去。
陈开国仍然保持着一脸呆若木鸡的表情,躺在木床上看书,只是这次看的书比前几次要稍微强悍一点,是一名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早年撰写的《东方快车谋杀案》。
光看书名,就猜测得出多半与侦探两字离不开关系,倒是不禁令陈西北想着陈开国以后会不会也把整个寝室的人都给杀了,然后自导自演一场侦探情节。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想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陈开国的脑海里萌芽。
另一旁,有一张没拾掇好的衣服和棉被搅乱成团堆放着,那是孔融的床铺,只是这小子一天到晚很少在寝室露过脸,除非是熄灯休息的时候才偷偷爬上床,对此,陈西北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说清华中学一向采取自由的生活制度,不过四零四的四名‘三好青年’倒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住在外面,其他三人纷纷与陈西北所想一样,觉得在学校里面住比在外面租房子便宜得多,实惠。
头发风干后,陈西北翻上床铺继续看书,老爱摆出一副贼笑的马东坡挺有自知之明,把音箱给关闭掉了,或许是觉得寝室太安静,唠叨的毛病又犯了:“西北,明天周六,咋哥几人约好了去爬山,你去不去?”
陈西北一手拿着书,一边摇着头:“说了明儿有事,得忙活一天。”
“瞧这话说的。”马东坡傻傻一笑:“能有什么事?该不会你喜欢上你的同桌,约好明天跟她去看电影了吧?”
“那是你做的事,我没你悠闲,也没那个钱。”
马东坡撇撇嘴巴:“你懂啥,这叫促进同学之间的友谊。”
看模样,这胖子似乎与夏婉婷同学的关系渐渐往好的趋势发展。
陈西北翻了个身,很快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拿着枕头往耳旁闷,懒得理会他,埋头盯着书,一直到熄灯后才依依不舍阖上眼皮。
……
孔融回来的时候是次日清晨七点,那时候陈西北和陈开国两人已经醒了好一阵子,各自躺在床上看书,唯独马东坡还抱着棉被打鼻鼾,乐此不疲。
看到孔融眼角的黑眼圈比昨日还明显,陈西北难得一次主动开口:“去哪儿消遣了一整夜?”
“哪能叫消遣?”孔融摆出一副比死了亲爷爷的钱大友更痛苦的表情道:“昨晚我的小舅子出了车祸,只是些皮外伤,还非得叫我去医院跟他拍X光照,足足折腾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能脱开身,却发现天已经亮了,一觉没睡,现在头脑嗡嗡响。”
陈开国在一旁提醒道:“你还有近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十点后我们要去爬山,别忘了。”
孔融一个翻身爬上床铺,外衣一脱,扯紧棉被道:“忘不了,等你们要走再把我喊醒。”
陈开国点头,再次提醒:“不要忘带登山包,半途中我不会分水给你喝。”
“登山包?”孔融艰难的睁开眼皮,打量陈开国那款骆驼牌的登山包,然后换了个睡姿:“那种东西不要也罢。”
陈开国依旧平淡回应他:“你会后悔的。”
“我从来都不做后悔的事,而且登山包碍事,背在身上腿脚更不利索。”
“毫无逻辑。”这句话是陈西北说的,因为他确实不知道登山包和腿脚两者有什么关联。
孔融闭着眼睛跟陈西北讲:“我说的话就是逻……”
‘砰’
孔融的话没讲完,寝室的门被重重推开,门把手与墙壁触撞的杂音让孔融心头不禁生起一把火,就差没把枕头旁的闹钟给砸过去。
遗憾的是,看见进来的人是方怡,他只好像一头吃瘪的狼,硬生生把快涌到嘴巴的脏话给吞咽下去。
因为今天是周末,方怡难得没有穿着学校要求的黑色教师服,而是换成了少女们最喜爱的打扮。
一件象牙白衬衫搭配一条米白色的七分长裤,穿在她身上有十足的少女气息,下面搭配的是一双路易威登牌的高跟鞋,之前的马尾辫也放下来,微卷的长发贴着后背,整个人看上去确实年轻了几分。
不过,依然无法改变孔融对她教师身份的看法。
方怡转动大大的眼珠,瞪了一眼依然打鼻鼾的马东坡,随即望向陈西北:“陈西北同学。”
“在。”陈西北一向对方怡严肃的表情没有抵抗能力,在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陈西北识相把赖床的念头给掐灭,不敢丝毫怠慢从床铺下来。
方怡不悦的蹙蹙眉头:“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起来?”
陈西北眼神迷糊,朝浴室走去:“已经起来了,容我换件衣服。”
方怡咬着上嘴唇,没有说话,抬起手腕凝视手表,心底默数到三十秒的时候,陈西北才从浴室里面走出来,她满意的点头:“用了三十秒,还不算太慢。”
陈西北阿谀奉承道:“您老观音自在亲自来光顾我们四零四寝室,我哪敢怠慢您,只是我们这种小地方,没有好水好茶招待您。”
“收起嘴皮子的功夫,老师不吃这一套。”方怡没好气瞪了陈西北一眼,不过脸色有所缓和,不再如之前那么僵硬,倒是使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陈西北暗暗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怕吵醒马东坡,方怡不再讲话,轻轻推开寝室门,吩咐陈西北跟着自己离开。
在一旁不知情的孔融看着面前这一幕,更是一头雾水,心想陈西北同学挺可怜,周末还不忘被老师叫去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