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气氛融洽,哑巴虽照例一言不发,但神情放松了许多,带领大家在礁石间左穿右插很是熟练,而且脚下又快又稳,有时还会手疾眼快地及时扶住踉跄不稳的同伴。有一次可能太过“手疾眼快”了,眼瞅麻杆身子一晃往左边歪过去,哑巴迅疾从下往上一挡,结果原本就站不稳的麻杆腿一软,身子反直接向右倒去,屁股一撅,趴到了地上。乐得石头哈哈大笑。哑巴满是歉意地赶紧把麻杆拉起来,麻杆“哎哟、哎哟”地哼哼着,倚老卖老地抱怨“我这把老骨头啊!”
石头笑道:“还好意思倚老卖老啊?你看大冠走得多好,一次也没摔过。”大冠笑着接口说:“还是哑巴走得最好,简直像是专在这儿练了多少年似的。”
一直憨憨笑着、闷不做声的哑巴忽然慢慢说道:“是啊,我在这片礁石群里跑过很多年呢!”语气中似颇有些感慨。
他看看几位伙伴望过来的目光,解释道:“其实我就住在海角村,从小就不太会说话,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堆儿,没事就自己来这片礁石群里跑着玩。”
大家恍然大悟。大冠忽然想起沐阳将军分派他们去海角村时,这三位脸上的古怪表情,便开口问道:“哎,这海角村有什么特别吗?我看你们得知要派驻海角村时,都好像……”
麻杆吸口冷气:“哎,那里也算是岛上最可怕的地方了……”
石头不以为然:“别自己吓自己了!最近这些年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伤亡嘛……反正我们也不用进去。”
大冠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又把目光投向哑巴。
哑巴苦笑道:“呵呵,我们海角村只是个普通的小村落,住着不到一百只鸡,清苦度日,毫不起眼,在这子民近万的金羽国实在不值一提。能让大家有些动容的,其实不是因为海角村,而是野狼谷。”
原来海角村地处偏僻,远离中心地带,左毗大片礁石群,行走不便,右邻幽深峡谷,深不可测,故本来就极为静寂,少有鸡只到此。后来金羽国立国数代之后,逐渐繁荣,便也有些鸡只到此建屋居住,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小村落。近二三百年岛上颇为动荡,飞天殿少理民生,岛上民众也无心养护绿地,土地沙化严重,竟至影响到普通鸡众的生存。后来偶有觅食之鸡望得那深谷之中隐有绿意,意欲进入寻食,便三五结伙入谷探幽,进谷之路名曰狭道,极其狭窄曲折,崎岖难行之至,刚下行十几米,便有一只年幼公鸡脚下一滑,跌落下去,其他几只鸡救援不及,正自揪心难过,忽听得谷底传来野兽嚎叫,凶猛凄厉。这些历代生存在这孤岛上的鸡哪里听过这种声音,当下大惊失色,只觉万分恐怖,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逃出谷去。逢鸡便说谷底有猛兽,问是什么猛兽,则犹疑不定,既不曾见过野兽真容,光听声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更何况孤存千百年的金羽国,哪里见过什么野兽?后有只鸡说像是外来鸡提到过的狼嚎,于是海角村旁的深谷中有狼的说法便很快传遍全国,这谷也便得名野狼谷。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那只小公鸡失足落谷时曾引来狼嚎外,倒也没有再发现有什么猛兽的行迹,更没有发现谷中野狼有出来作恶的——其实那只小公鸡是摔死了还是被狼吃了,谁也不知道。只是从此便也没谁敢随便进谷去了。民生司为安全起见,早早便奏请殿下金翊在谷口狭道设置兵士,以免民众误入,只是因兵员不足,延至今日。话说这件事倒也的确是件闲差,沐阳将这件差事交给大冠他们,也算是照顾他们近乎老弱病残的四块料。
听了哑巴的介绍,大冠点点头:“这样看来,那这种地方倒确实该派驻兵把守,以策安全的。只是偌大个金羽国怎么征兵这么困难?举国也才来了那么百十个啊?”
石头抢着说:“哼,人家紫渊阁和虹照居肯要我,我也不来应征!”
麻杆匆匆“咳咳”两声,示意石头:“嗨嗨,说什么呐?队长可还在这儿呐啊!”
石头吓得一吐舌头,担心地偷眼瞄一下大冠。
大冠笑着摇摇头,“无妨,大家实话实说就好。”
麻杆笑道:“嘿嘿,我知道小兄弟你不会难为大伙的,我也就那么一说。”随即话锋一转,叹道:“紫渊阁和虹照居现在是声势日隆啊,不说如日中天吧,可在金羽国那是响当当的了。说句离谱的话,你只要报说你是紫渊阁的会众,只怕劫道的都不敢碰你。”
大冠眼睛一挑:“哦?这么威风啊?很得民心嘛!”
哑巴闷闷吐出几个字:“惹不起罢了。”
麻杆笑道:“哎,这也是实情嘛!而且紫渊阁和虹照居所得收获现在都和飞天殿五五分账,可见飞天殿的老大地位暂时还在,但也接近平分秋色喽!”
大冠问:“既然这两大民间帮派势力这么强悍,连飞天殿都要默认平账,为什么又不是很得民心呢?”
石头说:“他们对我们又不好,我们干嘛要喜欢他们嘛?”
麻杆摇摇头,说:“唉,其实都一样!飞天殿近几代国尊都不把民生放在心上,普通鸡众的生活越来越难,当然民心不再依附。但普通的鸡众除了抱怨两声,也没什么办法,有罪还得受着,飞天殿的主儿下来你还照样不敢得罪。可紫衣公子和彩衣姑娘那不是普通的鸡啊!别的不说,咱金羽国除了皇族千百年来有始祖积恩护佑,出世即会飞翔,其他会飞的鸡有几个?也就紫衣公子和彩衣姑娘吧?那都不是一般鸡,都是命中注定有大本事、会干大事的鸡啊!现在紫渊阁和虹照居实力雄厚人家当然会罩着自己的会众,我们跟人家没牵没挂的,我们饿死也不算人家的罪过啊!”
大冠点点头:“如此说来,强大却又不得民心也就可以理解了……那飞天殿呢?民生艰难他们真就一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