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灵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儿,蓝灵忽然跃到空中,抖动着翅膀立定在大冠的眼前,笑嘻嘻地说:“你最近好像练得不错,跟我比试一下飞行怎么样?”
大冠皱着眉,摇摇头。
“来嘛,来嘛!”蓝灵绕着大冠的头部翻飞舞动,前进、后退、左旋、右转,满身的荧光在暗淡的夜空如一只硕大、绚烂的萤火虫相仿,随着那曼妙的舞姿,划出一道道长长的、曳光的尾迹。
大冠被蓝灵不停晃动的身影激起了一种情绪。内心无处可诉的担心、不安、隐忧、责任,沉甸甸地压得他很是烦躁,他需要发泄,需要一个出口。
突然,大冠仰头长啸一声,其音裂空,尖锐入云。
茅屋里忙碌的哑巴、收工回来的麻杆和石头、正微笑着和奶奶闲话家常的草叶、海角村围坐晚餐的家家户户,被这声音震得俱是一愣,半晌回过神来,却又没什么动静了,于是又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摇摇头,各自忙各自的生活去了。
但大冠绝没有想到的是:在岛上某个阴暗幽深的地方,一双如****耳敏锐地接收到了这异乎寻常的激越清啸,一个庞大的身躯扭动着、颤栗着,烦躁地喷着鼻子,发出沉闷的低吼。
而身边的蓝灵则揶揄道:“你动静是不是大了点?”
大冠并不答话,双翅一抖,已跃至半空,舒展开羽毛丰密、阔大、强健的双翼,高昂着头颈,赌气般拔高、再拔高,直向灰暗、静谧、无垠的夜空插去。
蓝灵不甘示弱,鬼魅般随之腾空疾舞。在越来越昏暗的夜空中,一团迅疾无匹的黑影与一个朦胧炫彩的光点追逐着、翻跃着、碰撞着、舞动着,在野狼谷的上空变幻身形,倏忽来去。只是枉费这精彩绝伦的空技,周围竟无一个看客,唯有满天渐渐露出笑脸的繁星无言地围观着,一个个眨着眼睛却无一字评论。高挂的那一轮明月洒下淡淡的清辉,温柔地笼罩着大地,包括正在空中翻飞的大冠,似一双母亲的手,抚慰着他躁动不安的心。
终于,大冠累了,一收翅膀,箭一般疾射到那落脚的凹处,静静地立着,任额上涔涔的汗珠泉水般奔涌着,头颈部的绒羽全都汗湿地紧贴着皮肤。
蓝灵没有打扰大冠的静默,他也静静地立着,在大冠的肩上,任夜风吹起他满身美丽的羽毛,凌乱地飞舞着。
不知过了多久,大冠长长“吁”了一口气。
蓝灵笑道:“舒服了?”
大冠点点头:“嗯,飞得很爽。”然后他又轻叹一声:“唉,体力还是不行,力量和耐力还是差点儿。”
“哦?我听说村里的小年轻一个个的体力都倍儿棒啊!不过也是打工辛苦熬出来的吧。”
“是啊,看来我也需要去熬一熬了。”大冠平静地说。
……
虹照居位于小岛西边的山峰上,也就是西峰。西峰的南侧山势平缓,遍布桃林,西侧毗邻大海,峭壁如刀,东北部则因桃林的存在,渐渐积聚而成了一个大型的集市。
集市上很是热闹,不同种类的食物在这里自由交换,各取所需。甚至连紫渊阁和飞天殿也有固定的设点,当然,这些设点一则可以为他们在需要时进行食物种类的调配,二则也俱是他们了解民情,暗中查探情报的所在。这里可以说是岛上最热闹,也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
因着这集市的繁荣,周围十里八村也都比较繁盛,每个村的居民都有五六百之多,民众密集,各村都有护卫司属下的木羽营公开驻兵把守,包括集市,也是同样。并且因着虹照居的威名,在其南坡的桃林外,更是驻扎了整整一个满编的木羽营分队。
而此时大冠并不知晓的是:木羽营的大帐也设在此,也就是说,沐阳将军就在此处常驻。
话说大冠跟三兄弟提及自己要到虹照居打工一事时,那三只惊得几乎跳起来!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个个都说要打工也不能让你去呀,按位份你是队长,按年龄你是我们最小的兄弟,怎么也轮不到你,要打工我们仨去,就算不被接收做主要工作,在边缘地带打打杂也能帮补到家里。
大冠等他们慷慨激昂的激动劲过去了,一个个大眼小眼瞪着自己,方笑着说:“好啊,我是不爱逞英雄的,谁去都行。只是有一点:我们是木羽营的在册官兵,按规定是不能长时间远离驻地的。现在不管是在虹照居还是紫渊阁打工的,一般都是十天半个月回不了一趟家,当然虹照居还算近的,紫渊阁更远,几乎要横着穿越整个小岛了。你们告诉我,谁能保证在打工的同时每天都能回来,我就同意谁去打工。”
哑巴一听,立马泄气的皮球一般,不言语了。
石头冲口道:“你去不也回不来?”
麻杆在一边扯扯石头,小声说:“他会飞。”
石头这才脑子转过弯儿来,“噢……”了一声,也蔫了。
于是大冠拍拍翅膀,说:“好,那这件事就经过大家的讨论同意,一致通过!”
而现在,大冠就站在这一片茂密的桃林前。
作为虹照居最主要的资产,桃林周边都扎着高高的篱笆,而且日夜都有虹照居的帮众巡视、把守,闲杂鸡等一律不得擅入。而桃林的入口处,左右排开,一边三只,共有六只青壮公鸡把守。门口建有一间凉棚,一只老鸡婆正坐在里面打盹儿,身边还有一只小公鸡打着蒲扇伺候着。大冠想再看清楚些,无奈隔着篱笆门儿和凉亭,看不大真切。
见大冠在门口探头探脑,早有一只青壮公鸡上前问道:
“喂,干什么的?”
“啊,这位大哥,小弟是想来找点活儿干干。能否麻烦给里面报一声?”
“找活儿干啊?前一段的集中招工好像早都结束了呀,走吧走吧,等下次机会了。”这只公鸡很不耐烦地轰赶着大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