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愣在那里的姚二怀,冰冰呵呵地笑个不停。笑完,她说:“逗你的!呵呵!”
“俺送你到宾馆吧?”姚二怀说。
“啥?上宾馆干嘛?”冰冰故意瞪大了眼睛问。
“你不是……取……取车嘛!”姚二怀彻底怕了。
“呵呵,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你快走吧,对了,路上小心点啊!”冰冰冲他摆了摆手。刚说完,她又道,“哎呀,还没吃早餐呢!那……算我欠你的,改天请你吃饭!”
“俺不饿……没事,你走吧!”姚二怀说道。
这时,路上过来一辆出租车,冰冰坐进车里就走了,路过姚二怀身边时,还在车里冲他摆了摆手。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姚二怀就准备去单位上班,可他刚要起车,脑海里就出现了刚才在电梯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从咬牙切齿的狠劲来看,老板分明是要吃了他;从轻蔑的暗藏杀机的眼神上看,恐怕他早已成了老板案板上改完刀的菜,下锅炒是早晚的事;但从平时对老板的了解还有他对公司的贡献来看,老板不像是随便开人的那种老板啊?但他转念又一想,看上去本本份份的人,还不是照样有小三儿?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姚二怀感觉头都大了,但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也不能直接自己把老板给炒了呀,即使真的要炒他,那也得去把这个月的工资还有半年的奖金要来呀!
想到这儿,姚二怀就挂上档,准备去单位。随着车的马达轰鸣声,姚二怀就像是慷慨悲歌的赴死壮士,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驾着车向远方开去……
刚开出去没多远,突然电话响了。
姚二怀一边看着前面,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然后就把车停在了路边,就接电话。
“喂,山炮哥!嘛事!”他问道。
“二坏呀,坏事了坏事了!你昨晚上哪去了?小芸还找你呢,我说你在我这儿喝酒呢,呆会儿要是问起来,你可别弄差了啊!”电话里,姜三炮说道。
“知道嘞,知道嘞!俺这正开车呢……对了,山炮,你不是说给俺弄个新手的字贴上嘛,下班后俺来找你啊!”姚二怀说道。
刚要撂电话,姜三炮在里面又急冲冲地说道:“肉串肉串啊!记住喽,吃的肉串!”
放下电话,姚二怀这才想起来,自从昨天小芸看见自己的冰冰开车走后,还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呢,而且自己也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可别是真生气了吧?
想到这儿,他刚想拨过去,又一想,还是先上单位吧,反正今天得被炒了鱿鱼,等收拾完东西再去找小芸也不迟,要是哄不好她,那干脆就带她去旅旅游,反正这回有的是时间。
姚二怀笑了笑,就起车继续往前开。
别看姚二怀笑得灿烂,其实他心里知道,现在有得是花钱的时间,却没有了挣钱的时间。
姚二怀磨蹭这一阵子,就已经到了上班高峰的时间,街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一辆辆车自他车旁呼啸而过,他从车窗看去,有的洋洋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有的瞪着他不知嘴里在说着什么,有的则轻打方向盘小别了他一下。哦,他明白了,后面这些个开车老手们一定是嫌他开得太慢了。
他脚下轻踩油门,正准备加速,不料前面的路口黄灯一闪就变成了红灯。他只好踩了下刹车,把车停在了线内,并将手刹拉起。
十、九、八、七……当信号灯由红转绿时,姚二怀赶紧放手刹、踩离合地准备起车,可是,车子就像是油管里进了水一样,一怂得就熄了火。他赶紧踩住刹车,又打火,再一抬离合,车子又是一怂得熄了火。这时,后面的笛声三三两两地开始响了起来。
姚二怀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又打火,然后挂档、松离合、给油……车又是一怂得,还是熄了火。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姚二怀低下头看了又看,也不知是在看哪里。他再抬起头时,就见一直在路口执勤的那女警向这边走了过来。
姚二怀一看,慌张起来。他赶紧检查了一下安全带,发现扣得好好的,就微露笑容,又接着起车,这次还差不多,可他刚要开走,却见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红的,他只好又踩下刹车,放入空档,并拉起手刹。这时,他发现那女警停下了,并没有回来,而是继续指挥着过往车辆。
再听后面,笛声也停了。
第二次信号灯变绿的时候,姚二怀又快速地重复着那套起车程序,但结果是:车依然熄火。他下意识地把脚从刹车上挪开,却发觉车正往后遛,再听后面那车,笛声大作。姚二怀吓得一脚就把车踩死了。原来,这个路口是个坡路。
这时,后面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由于交警正在执勤,鸣笛的也都是稍稍按那么一下。有的人则下了车,往前面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再看紧跟着姚二怀后面的那台车,一点一点地往旁边的车道挪着车,由于刚才姚二怀的车往后遛车了,所以那人的车想挪到另一条车道却并不容易。当那人好不容易把车头挪到旁边车道的时候,前面的信号灯却又变成了红的。那人瞪着前面车里的姚二怀,嘴里不知喊着什么。
此时的姚二怀,汗如雨下,他感觉屁股底下已经全是水了,后背也是粘粘的,衣服都贴在了肉上。
他脑海里迅速回想着练车时的情景,自己明明是练过坡路起车的呀,今天怎么就不灵了呢?
当信号灯第三次变绿的时候,姚二怀顾不得擦汗,就又按照程序准备起车。他一边挂着档,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紧张!不紧张!先踩离合后挂档……放下手刹慢抬脚,轻给油门就起车……就起车!”可是,随着车一怂得,又熄了火。
跟在他后面那辆车这时已经成功转到了旁边的车道,那人开至姚二怀旁边时,往车里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就一给油门绝尘而去。跟在他后面的以及再后面的车也都效仿着,一辆辆绕过姚二怀,自另一条车道过了路口。而每个经过他的人,都用同样的目光瞪着他,有的嘴里还慷慨激昂地喊道:“你个二货!”
每经过一辆车,姚二怀都下意识地点一下头,哈一下腰,脸上尴尬的表情就像信号灯一样红红的。
本来,那位执勤的女交警几次想过来看个究竟,但都无奈于早高峰的车流实在是太多了。当这第三次变灯之后,她刚想过来,却看见这些车都陆续过了灯,她以为这边的状况解决了,所以就没有过来。
当第四个灯由红变绿时,姚二怀咬了咬牙,两眼直直地瞪着前方,又开始挂档起车,后面的车是新跟上来的,并不知道这货已经在这儿停了三个灯了,见他起车较慢,就按了一下笛。这一按不要紧,姚二怀更着急了,离合一松,油门要踩,车,又熄火了。
当他再次发动着的时候,信号灯却又变成了红色。
再看跟在他后面的这位,从车窗里探出头,说道:“哥们,我这辈子没服过谁呀,今儿个算是服了!”原来,这位主儿是一直跟在后面队伍里的,他几次想并到另一条道上都没能成功,就这样,一直往前往前地跟到了姚二怀的车后面,成了排行老二。
姚二怀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一抹不要紧,脸上多了几道黑黑的印。
当第五次信号灯由红变绿的时候,姚二怀的手彻底抖擞了,脚也不听了使唤,他握着排档杆在那儿挂着挂着,但怎么也挂不到一档上,他又伸了伸脚,这才发现,离合根本就没踩上。这时,后面那位主儿已经不再按笛了,也不看前面了,而是闭着眼睛在那儿养神。
就听姚二怀的车发动机轰响了一下,后面这位睁开眼睛一看,就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再看姚二怀的车,在那怂了一下,却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熄了火。
眼看着信号灯又变成了红色,后面这位实在是受不了了,就下了车,走到姚二怀的车旁敲了敲车窗。
姚二怀把车窗又往下放了放,咧着嘴看着后面这位跟着他遭罪的司机。
那人看了他半天,笑了,说:“哥们,行不行啊?要不……我帮你开过去……”
姚二怀一听,斩钉截铁地说:“不用,我能行!谢谢!”
那人又说:“要不……我帮你推推?”
“不用,有人推我紧张!”
那人摇了摇头,叹着气就回自己车那。后面有司机问道:“哥们,前边咋回事呀?刮上了?”
那人说:“哪呀,好好地呢!等着吧!”
当第六次信号灯由红变绿的时候,还未等姚二怀起车,就见那女交警走了过来。
“你!快点走啊!”那女警说完,就一指后面的车,并走过去说道,“你!市区内不许鸣笛你不知道吗?下来,靠边停车!”
说完,女警掏出个本本,拿出笔,在那不知记着什么。
再看后边这位车主,赶紧把车往旁边靠了靠,然后下了车走上前:“大姐……”
“叫谁大姐呢?严肃点!拿出驾驶证行车证!”女警冲那人说。
那人边拿证边说:“同志,刚才好多人都鸣笛了,你咋专抓我呢?”
“是吗?好多人?我没听见,走过来时就你一个车鸣笛!”女警说。
那人看着女警在那开罚单,就往前面姚二怀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突然,这人又笑了。
原来,咱们这位可爱的姚二爷依然如故——第六个灯又告吹!
这时,女警才发觉不对劲,她把罚单递给那车主,就往前走。
这时,信号灯再一次由红变绿。女警也刚好走到姚二怀车旁,她看了一眼车里的姚二怀,然后手一挥,示意后面的车辆快速通过路口。
可是,这车根本就不给姚二爷争气!就在女警的眼皮子底下,那车一怂得,又熄了火。
这时,后面一直被堵的众司机们都探出头来说:“嗨,姐们儿!这都好半天了,也不让鸣笛……”
女警敲了下车窗:“你,下来!”
姚二怀惊慌地看着她,战战兢兢地说:“啥……啥事?俺系安全带了……”
“我让你下来!”女警瞪了下眼睛,接着又笑着问,“几个灯了?”意思是问姚二怀几个灯没过去了。
姚二怀眨了眨眼睛,说:“三……三个吧?”
“啥?真是无语……都七个灯了!我在这一直数着呢!”后面这位抢着说道。
女警一听,竟然笑了,她拉开车门,示意姚二怀下车。姚二怀木着脸就下了车。
女警钻进他的车里。
姚二怀突然意识到,完了,车一定是要挨扣了,他就忙低下头,冲着车窗里的女警喊:“同志,不……大姐!俺还上班呢!俺这是第二天开车,你可不能扣俺车呀……”
“谁说要扣你车了?去!路边站着去!我说今天车怎么没往天多呢,原来都在你这儿玩耍龙呢!”说完,就见女警麻利地挂档起车,将车呼的一下子就开到了路口对面的路边。
女警下了车,冲这边摆着手。
姚二怀一见,赶紧跑了过来。他到了女警身旁,满脸堆笑。但女警并不理他,还是在那摆着手。
姚二怀回头一看,见那些排在自己后面的车都飞快地穿过路口,有的路过姚二怀跟前时,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女警才看见姚二怀,就说:“唉?你还在这儿干嘛呢?还不快走?”
“刚才……不是你叫我吗……”姚二怀用手一指自己。
女警看着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而在这时,姚二怀车里放的歌正是《斯琴高丽的伤心》……